汉武英侠录

　　见日磾不说话，萧翼反问：「那你说，什么是好马呢？」
　　日磾头也不抬，手下不停，口中道：「筋骨皮毛，奔跑行走，固然必要，但却不只如此。一匹好的马儿，还要与人一心，争强斗胜，即有刀山箭雨，万丈火海，亦临阵不退，勇往直前。」
　　萧翼道：「那这匹马儿，连个土堆、池塘也不敢跃，必不是只好马儿了。」
　　日磾又道：「马儿虽是牲口，但匹匹性子不同，就如人一样。要教得好，做到与人一心，发掘它的斗勇根骨，非要真心善待，摸出它的脾气才行。」
　　听这话儿，萧翼抬头看着那青马儿。见它水汪汪的眼睛，好像都是惊惧。萧翼看着马儿眼睛中返照出自己的影子，不觉暗道：「这马儿真能懂事吗？」
　　当日两人忙至深夜，才将马房中的事情料理完毕。萧翼边做边学，觉得：「日磾手脚利落，又摸得着马儿的性子，难怪马儿养得这么好。」
　　但那马儿却又不肯好好睡，「哼哼唉唉」的好像在哭。两人也累瘫了，于是就睡在马栏边。听着马儿的哭泣骚动声中，两人沉沉入梦。
　　第二日一早，听「咚咚」操作的声响，萧翼揉着眼睛，看日磾已经起来干活了。那匹青马儿立在栏中，轻轻的嘶鸣着。萧翼顺手抓了支萝卜喂给它吃。他看着那好像很忧郁的马眼睛，轻轻学着日磾，说：「马儿乖！乖！不要怕！以后我们保护你！」
　　那马儿一口咬了萝卜，舌头还舔着萧翼的手心，轻咬着萧翼手掌。萧翼不住磨娑着马儿的脖子，又轻柔说：「马儿，马儿！你吃了好多苦，才来这儿。要乖乖听话！不要怕！没有人会虐待你了。」
　　那马儿也不知懂也不懂，微微摇着头，吐着气。
　　又喂了马儿吃些果子，萧翼瞥见日磾提着水桶进来。日磾问说：「小蛮子！今日柏梁台那儿可有事儿？」
　　萧翼说：「昨儿并未吩咐。待会儿还要去看看。你要擦马吗？我来吧。」他即接过水桶，寻了刷子、抹布，打理起来。
　　一会儿，料理得完毕，萧翼又向日磾寻药，为那马儿换药、敷伤口。日磾一同过来，教导萧翼如何配药，照料伤处。萧翼见日磾动作娴熟，心细眼明，问道：「胡儿料理马儿的功夫，在这御马房中可是拔尖儿的吗？」
　　日磾抬头道：「我们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依马、牛、羊过日子。生下来即绑在马上。三岁即会骑马。有时连日疾行走，人不得解甲下马，只得在马上睡觉，亦属平常。」
　　萧翼听了，吐舌道：「难怪老卒都传言匈奴胡儿善骑善射，马术精良。」
　　忙了一会儿，日磾又问：「小蛮子！你说这马儿可有个名字？」
　　萧翼侧首道：「听人说，陛下回宫后，依例会亲笔赐名。这恐怕由不得我们妄议了。」
　　日磾道：「往年亦由太朴写好名册。若陛下没有特别的想法，多半就依名册所言。太朴造名册之前，也会问每匹马儿的性子、特色。我们也好先想想，说不准就被采纳，眼下叫起来也方便。」
　　萧翼沉吟了会儿，道：「它昨日在场中奔驰若飞，一条灰影，似清风弄烟，飘散即逝，众马皆追它不上。我们何不私下先叫它做『飞烟』。如何？」
　　日磾道：「『飞烟』！清风弄烟，飘散即逝。好！我也喜欢。」
　　待洗毕马儿，萧翼又赶忙料理车具后，即驱车到了柏梁台。
　　一会儿，冯嫽出来，和萧翼聊了一会儿。萧翼又问了细君的情况。冯嫽仍是说好，只叫他不要操心。冯嫽又说下午多半无事，并拿了些碎金子要他出去买些新奇事物，回来给细君解闷。
　　萧翼在柏梁台吃了午饭，即来得宫外。他想起明儿要和日磾比试刀艺，今番最好再向赵充国师兄请教。于是他又往正德酒楼行去。
　　到得酒楼中，他才知道今日赵起不在店内，但赵充国却在店中。他至后院中寻得赵充国，道了安，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他谈及宫中新进西极马儿。然后他又说起与日磾比刀法之事，说及「月狼刀法」的诸般厉害处。
　　赵充国对这匈奴「月狼刀法」也十分好奇。他说道：「愚兄于这套匈奴刀法，虽曾见过一招半式，究竟未有机会得窥全豹。」于是他教萧翼将那一日所见，就记忆所及，细细演来。
　　待萧翼比划完毕，两人又比手划脚，商议用「大环刀法」破解「月狼刀法」之道。然后赵充国要萧翼将「大环刀法」使了七、八趟。他细加指示缺失处，又告诉萧翼种种变化法门。如此弄了许久，不觉已近黄昏。
　　萧翼匆匆辞了师兄，又沿街找寻新奇玩意儿。那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还有卖唱的，说书的，什么董永卖身葬父，仙女下凡帮他织布的故事。萧翼叫了果子酒水，听各种故事、歌曲，一时忘却烦忧。
　　等到窗外天色昏暗，萧翼惊觉还没有帮细君买好玩事物。于是他赶忙专心去寻买了些陶土作的娃娃庄院。那些玩物，围墙厅堂，泥马人偶，须眉毕现，十分有趣。还有两个小玉人儿，手掌大小，一个男的头上插着草标，一个女的抱着布匹。店家说，就是董永卖身葬父的故事。他拿回柏梁台，阿嫽直夸有趣好玩。
　　冯嫽又拿了些果子点心，要萧翼带回去吃，并说明日公主要在宫中上课，学习乌孙国风俗语言。他教萧翼可再去街上撒野。萧翼于是又驱车回至未央厩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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