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待

　　“那个女人也喜欢女人……？” 欧阳曦一时沉进了思考，又抬头眼神古怪地望了苒苒一眼。

　　“奇怪哎，你脑子里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他目光闪烁地望了苒苒一眼。“该不会是……”

　　“一种设想而已，你自己说的，很多事情我们并不知道，我就往不知道的地方想咯。该不会是什么？能否正经点说话？”

　　阿曦笑，“如果你是说通过这样的婚事来安抚父母，初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暂时的办法。特别是当家里人还开始催婚的话。当然，得是真的有这么巧，在能遇到这样的人的情况下。”

　　“可是那样做的话，和欺骗家长，欺骗世人不是又没有分别了？”苒苒提出一个道德反问，试图考住阿曦。她觉得有点受不了阿曦那副头头是道的样子了。

　　“谁让家长和所谓的世人首先不尊重自家小孩的天性呢？人为了天性的自由，可是能做出各种奇怪的事情来吧？”这句话的语气透露出了欧阳曦曾经见过大千世界里种种事物的经历。

　　“心理被扭曲的确很可怕。”苒苒闻言不禁点头，心下想着，有时候真搞不懂那些大人的想法，仅为自己的固执，就压抑自己亲生儿女的天性，亦不觉得自己过分。真叫人觉得不可理喻。

　　“大人们从小到大关于对错的看法形成了，是很难改变的。有些也是担心被外人说闲话。而有些大人爱面子，看重名誉，主要也是因为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也就是自己的成见。”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平时少说话，多多观察，自然了然于心。”

　　“嗯，这样说来，名誉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挺重要的。但是名誉到底有什么用？”

　　“真正的名誉可以让人变得重要。”阿曦似乎又成了行家，“名人们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他人的信任，办起事来得心应手，想要什么也荣誉得到。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对名誉极为看重的原因之一。这就像是多了一种特权，叫一个人能在人世间活得更为游刃有余。谁都不喜欢遭到排挤，都爱受人追捧。这也是人的天性。”

　　“老老实实做人不挺好？想那些有的没的。”苒苒不屑道。

　　“行，但需要更为强大的内心。不贪求简单生活以外的事物，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清心寡欲，安分守己。”

　　“这样讲来，你的意思是不是那些注重颜面的人，内心较之他人更为脆弱？”苒苒想起了所谓的“皇家颜面”。

　　难不成他想说，那些表面看起来光芒万丈的帝王、妃后、手握重权，风光无限的朝臣、将领们，都是一些内心脆弱的存在？

　　“内心怎样我不知道，我也不是他们。但要面子是肯定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顾此容易失彼，面子和里子能兼顾可不是那么好办的事情。而且人都会有一种惯性，习惯了被追捧，就不喜欢被指摘了。习惯了被指摘的，说不定还不适应被追捧了呢。”欧阳曦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苒苒倒也喜欢听他扯来扯去一堆道理。

　　“可是…… 不适应被追捧？谁不喜欢被人称赞，受人敬仰啊？”

　　“比起后者的接受追捧，或许是前者更难接受指摘吧。毕竟由奢入俭难，这也算是个常理。这世间的事物可不能光从一个点去看，总需要综合看待的。”欧阳曦继续头头是道。他似乎今晚话特别多，还顺势跳上了路边一小断突起的矮墙上，飞檐走壁似的快速跑了几步，又跳了下来，满是心情愉悦的样子。

　　苒苒看他上蹿下跳，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心里想着，劝他来这次的聚会是劝对了，其实他心里是想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开心。平时也不见他这样活泼。同时，她又对他刚刚给她的那些解答打从心里面透出些崇拜来，“算你行，能把道理说得透透得。我在想是不是要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她故意将崇拜之情半压着不说完整，谁知欧阳曦却回了一句：“可千万别捧杀我，我可不想要什么害死人的高帽，回头被捧到高处，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了可疼，我可受不起。”他一边说，一边做着调皮的表情。

　　“哈哈，这就怕了，还真是个受不得夸奖的敏感的人儿。”苒苒忍不住用胳膊碰碰他的胳膊笑道。

　　欧阳曦这回傲气地歪着脖子“哼”了一声，选择了不搭理她。

　　夜间黑暗的空气中所静静流动的，是花朵和星星的味道。

　　※

　　几日来，天气稍微有些反常。明明夏天还没到，这会儿却下了几天的雨，绵绵的阴雨下得屋子里浮起一股子微微的湿气来，散都散不去。苒苒干脆在屋子里点了碳炉去湿。

　　天气也从温暖转为阴凉。这种气候的出现在大漠里也算是少见。

　　密室里又有一些令苒苒感兴趣的书籍被翻了出来。她直觉这些书和那张藏宝图有关。

　　那些书成堆地摆在书架的某个角落，一本连着一本，粗粗看起来并不是什么话本，倒像是某种研究著作性质的手记。其中的书页由很多形态各异的图示填满，还画着一些不同形状屋子的外观图样。是一种苒苒所无法完全看懂的语言。但是有些词汇的词根却能让她猜出意思来。

　　大致地浏览了一番后，苒苒推断那是教人如何造房的书册。她还在书页间发现了很多人手写上去的笔记，其中有一些句子是苒苒能读懂的语言。

　　研究了半天，她得出结论：曾经在这间密室里呆过的人，十有八九是有巢氏的后代。

　　而这些笔记，就是有巢氏族的子孙在研究如何将造屋技艺学得更为纯熟。显然，地下室所连着的那个山洞就是这些人的杰作。好玩的是，书本上既然已经有了房屋的形状，为什么他们还要选择在山洞里制造起居之所？山洞的地面再怎么光滑，踩上去却依然是冰冷坚硬的，并没有木质地板让人觉得舒适宜人呀。这一点让苒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司马苒在点着碳炉的厅里仔细地研究着这些书本的每一页，试图去看懂书里所记载的意思。

　　鉴于那些笔记不是一个人所写，而是出现过不同风格的笔迹，也许这里曾经有多人出入。不过这样一来，洞穴里那些被打磨得光滑宜人的地面，像模像样的石桌石凳和那个温泉池子的存在，倒是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仔细想来，也有可能是曾经有一些人在这个地方研究如何在洞穴中居住这件事情，而有史以来对居所这个主题有研究的，难道不正是盘古开天之后，和伏羲女娲大约是同时出现过的那位有巢氏吗？所以不是有巢氏的后代又是谁呢？

　　苒苒突然想起自己曾坐在大漠老树上时遇到的那帮人，他们从汉都远道而来所寻找的古籍，怕不就是在寻找这些建造屋子的著作？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中会忽然出现这样的猜测。

　　可是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这些古籍的存在的呢？又或者，他们实则的寻找那张地图…… 毕竟宝藏才是最吸引人的存在才是。如果净是为了一些建造房屋的书册，又何必神神秘秘的不说出来呢。而且不仅仅从汉都，甚至有人从京城远道而来的。

　　苒苒唏嘘，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秘密是怎么传到这么远的地方的。想到此，脑中又出现平安街茶馆附近那位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战争时期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的一个将军，以及关于远古时期一些秘密…… 还有封印。会不会是与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有所关联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又仔细翻到了每本书的末尾处，那里确实记录着一些与地图有些相似的图，以及一些文字的标示。苒苒将那张地图拿来稍做对比，发现两者是统一的，虽然看似出自不同人之手，但上面所记载的路线是互相符合的。这样一来，她又掌握了更多关于藏宝图的信息。

　　她一边研究，一边记着笔记，把自己的疑点，感兴趣的地方和路途中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一一记在了纸页之上。

　　当时记笔记的人将地图的秘密分开这么多处记录，怕也是用心良苦。或许不想地图与宝藏的秘密落到急功近利的人手里，必须要有耐心翻查古籍，并足够细心到能发现井壁上所刻的图片，并且能将这几件事情联想到一起。而且，还有有足够幸运能发现打开密室另一扇门的矮柜机关。

　　照这么说，洞穴里说不定页藏着一些什么秘密，因为这整件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发现。

　　她坐在书架旁，面对着一堆书神游没多久，阿曦走过来了。

　　他从通往洞穴的那道门走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说：“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语气中透出一股微微难以抑制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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