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
“好威严呐,”张春禄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他拈起一件行头的袖子看了看,又用脚尖去踢瓜皮,“听见没有,越剧皇帝的教训——你得好好受着!”他说着也不看梁怡芳,弯下腰去,用一只手把瓜皮提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让你不听话!”瓜皮一边的脸登时肿起来,嘴唇也裂开了。
可张春禄还没停手,一个一个巴掌抽下去,每抽一个都字正腔圆地骂一句:“叫你不听话!”张春禄的打人的声音和他的骂声一样响。大音班的大部分戏子都在楼下化妆,他们都不敢上来,却忍不住使劲儿用余光往二楼瞟,耳朵也一双双地转过去。
他越抽,梁怡芳的脸越白,直到最后成了铁青色。这时候张春禄才停下来,看着梁怡芳嘻嘻一笑。他将瓜皮领着往二楼的楼梯口一丢,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瓜皮顺着楼梯咚咚咚咚地滚到了一楼后台,像是某种钟声。后台的戏子们刹那间都将眼神收了回去,也不敢看瓜皮,都兀自忙碌地上妆。
张春禄这才像是享受够了一样,斜着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看梁怡芳,用目光志得意满地在一楼的戏子头上梭巡了一圈,才慢慢悠悠,吊着嗓子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一开始程梅生躲在衣箱里还没看明白,觉得张春禄竟然还讲理,为小虎惩处瓜皮。但看到后面,连她都明白过来。张春禄这哪儿是在打瓜皮,分明是冲着梁怡芳去的,说梁怡芳翅膀硬了,不听班长也就是后台老板的话。她还以为像大音这种一流戏班,班长应该人不错,结果也和羊二差不多……说不定,还差一点。
没有人敢说话,后台沉寂下来。梁怡芳终于抬眼看了张春禄一眼。她用一种冷得发颤地声音说,“出去,我要上戏了。”张春禄哼了一声,还要说什么,却被林新芬半推半送地推出去了。林新芬反手将梁怡芳化妆间的门带上了。她在门口站着,面孔煞白,一双眉毛显得又黑又硬,“表舅,约好的不打人。”
听了这句话,张春禄的表情难看起来。林新芬看也不看他,只去看楼下。她发现楼下气氛还是一凝,就一双一双眼睛地看过去,安抚地冲下面的戏子们点点头:“没事,大家照常准备。”
林新芬说着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蹲在瓜皮身边看了看,冲一旁的师傅招招手,“带他去诊所看看。”见那师傅露出难色,她从棉袄内侧掏出一卷法币,放到师傅手里,“麻烦了。”林新芬拍了拍那师傅的肩膀,站起来,冲大家鞠了一躬,“今天的演出,也拜托大家了!”
她这一声刚落,戏子们好像又找到了节奏,后台的动作又灵活起来。调弦的声音,鼓点的声音又起来了。林新芬穿梭在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镜子间,来回看着。她不时插进去,给戏子们在妆上补一笔,或用手将粉晕得更薄更细。
梁怡芳的化妆间内,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小虎看着沉默的梁怡芳不敢说话。不单他不敢说话,藏在衣箱里的程梅生连气也不敢出了。梁怡芳转过身,将椅子冲着化妆台摆正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将一个小铁盒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小只长城牌的暖水杯。
“小虎,”她冲少年招招手,“去普罗餐厅帮我打壶热水。”声音有些发虚。程梅生对着衣箱的缝隙看过去,发现梁怡芳的嘴唇已经白了,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小虎也察觉了,他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阿芳姐,又胃疼吗?”梁怡芳牵了牵嘴角,胳膊却半撑在化妆台上,“上台前的习惯,想喝口热水。”
眉头皱着,小虎分明不信,却抵不住梁怡芳的催促,只好拿起保温壶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小虎一出去,梁怡芳就用胳膊抵着胃,整个人伏在了化妆台上,脊柱鼓起来,像一道绵延的山脊。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从西装的内兜掏出一只银匣子,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药片。梁怡芳用手指拈起两片,放到嘴里,用牙嚼碎了吞了进去。
程梅生对着衣箱门缝看了看,猜想那可能是大家老说的“万能药”阿司匹林。她看看伏在桌上的梁怡芳,又悄悄转过身去看戏台。戏台上,乐队已经坐在了后面,帮唱的人也等在了一旁。大音果然是大戏班,光帮唱的就有四五个人。她抿起嘴,有些担心起来,梁怡芳这幅样子,一会儿开锣了,她声音怎么压得住帮唱。
更别提梁怡芳扮小生还要勒头,把眉毛吊起来。程梅生在兴庆班坐科时勒过一次,撑了半个钟头就不行了,吐得昏天黑地的。她坐在衣箱里抱起膝盖,将额头抵在膝盖上。燕霞嫂这是要干什么呀,坐在这儿看戏是位置好,还不用钱,可被发现她可就完了啊。
而且她好像看了好多,她不应该看的东西。梁怡芳宁可让小虎到普罗饭店这种近似老虎灶的地方打水,也不喝戏班里的水,说明她在防着张春禄。头肩小生和后台老板这么离心离德,大音怕是要散了。【注释1:老虎灶,民国上海弄堂里专售开水、热水的热水房,中下午兼营茶馆,晚上则改做简易的澡堂。】
程梅生咽了一口口水,她不会被灭口吧。好在,从头到尾,梁怡芳都没冲衣箱这边看过一眼。
梁怡芳妆上得快极了,白铅粉打底,又在上面揉了一层什么,将整个肤色调成了小麦色。看着比她本人的气色好多了。在程梅生手里从没听话过的炭笔,到了她手里似乎有了灵性一般,轻轻一扬一扫,两道远山眉的轮廓就勾出来。她用温水湿了水纱,坐在位子上将水纱折了四折。
这本该是站起来,双手食指和中指夹住水纱,两臂一展,将水纱一顺到底的。程梅生盯着衣箱外。梁怡芳却不得不坐着整理,估计是胃疼得已经站不住了。她一个人没法把勒头勒好的。这时候有脚步声上来了,来人门都没敲就进来了。程梅生心里一紧,怕张春禄回来找梁怡芳麻烦。
梁怡芳却习以为常——来的是林新芬。她脸上已经带着妆,怀里抱着保温杯,手上拎着保温桶,“小虎给你买了红糖赤豆粥。”说着她快步走向程梅生在的衣箱。程梅生惊得差点一声喊了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嘴赶快退到里头,脊背紧紧贴着衣箱壁。完了完了完了。
“阿芬。”梁怡芳轻轻喊了一声,把林新芬叫住了,“放化妆台上。”她侧了身,将衣箱挡在后面。
指了指梁怡芳,林新芬将保温桶放在化妆台上,打开了,“快吃。”说着她极其自然地将梁怡芳手里的水纱接过了,两手一展一顺。林新芬将齐整的水纱递到梁怡芳手里。梁怡芳用食指和大拇指夹住了,两手绷起劲一捋,紧紧把水纱贴在额头的皮肤上,往下一绷,在脑后交叠。
替她绷着水纱的一头,林新芬凑过去帮梁怡芳检视妆容。梁怡芳则就着林新芬的劲,提着水纱的另一头,一点一点将左边的眉毛吊了上去。等林新芬点点头,梁怡芳将手里的水纱交给林新芬,又从她手里取过另一头水纱,将右边的眉也吊起来。
吊完两道眉毛,梁怡芳却阖上眼。她一点一点用手顺着月亮拱。【注释2:月亮拱既勒头后额头与鬓角的水纱形成的月牙状弧线。】等剑指顺到长长的鬓角。她缓缓睁开眼睛,两道远山眉横竖起来,眼里的光彩散开,像是画里人突然点了睛。这一幕看得程梅生心头一颤。
她有点明白之前那个“芳迷”为什么要给她钱看梁怡芳了。说来很不应该,但是扮上的梁怡芳真的好、看。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是现在的梁怡芳,她根本不敢上去说话。但她就是本能地很想亲近梁怡芳,觉得梁怡芳可以依靠。程梅生猛然意识到,现在这个人已经不是梁怡芳了。
这个人是梁山伯。
林新芬将头凑过去,她和梁怡芳一起看着镜子中的“祝英台”与“梁山伯”。程梅生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脸,心提起来。这样对比看下来,祝英台岂不是要被梁山伯压下去了。花旦可不能输给小生啊。衣箱之外,林新芬却在镜子里笑起来。她转过头看着梁怡芳:“改不改?”
梁怡芳点点头:“改。”
改?改什么?程梅生眨眨眼睛,突然一下子眼睛睁大了。她们不是要改戏吧?她们能改?程梅生觉得有一种什么东西从她的心里冲到了天灵盖。虽然她也起过这个心思,但每次一说都被别人说是痴人说梦。她不信邪也试过,但一改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反正《夜宿换魂》肯定要删掉。正当程梅生盘算的时候,林新芬扶着梁怡芳站起来,两个人缓缓出去了。随着她们的离开,前面戏台的脚步声陆陆续续响起来。程梅生这才回神,她向戏台那边一看,是戏院放观众进场了。
她挪过身子,对着下面看过去——好多姑娘啊!程梅生头一次在观众里见到这么多女生。后排大部分都是女学生,胸前别着三角形的校徽,前面的座位上则全是搭着真丝披肩的太太们。剩下一半才是穿西装,或至少是旧长褂子的男子。没有一个穿短打的。
等戏院的窗帘都拉上,灯暗下来,两个贵妇人踩着点到了。张春禄在前面躬着身子在微胖的妇人前面导引着,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穿黑色中山制服的男子。胖妇人径直走到靠前最中心的沙发椅上坐下来,张春禄则站在一旁垂着手。那妇人侧头看了张春禄一眼,不耐地冲他摆了摆手。
张春禄忙朝台上的乐师打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昔时周朝有传奇,越洲杏花村上人——”戏台后面的乐队缓缓起弦,但不知为什么胡琴的声音有些发紧。按理说都是老手了不应该啊,程梅生看过去,瞪大了眼睛,竟然是小虎!还好总领乐队的司鼓是老手,正稳稳带着小虎,控住了节奏。
舞台上的灯光渐渐亮起,露出一大个“庄园”。庄园里的“房子”精美极了,大红柱子,房梁上还用五彩花了花草鸟兽。房子面前还有一条河,沿河是一簇簇盛开的牡丹和垂荫的柳树。像有风似的,这河水竟然会动,正粼粼闪着波光。两旁的牡丹也随风摇曳,正一摆一摆的。
好神奇,这就是机关布景吗?程梅生不自觉提了一口气。她只在兴庆班里听班长吹牛时提过,说上海的大戏院里和变戏法似的,台上能搬来山、河、甚至是天上的雷雨风雪也不在话下。原来祝英台的家是这个样子啊,就在程梅生的心要跟着布景跑了的时候,帮唱从戏台后起来了。
“祝家员外好女儿,芳名英台字九娘。”她们的声音一下就把乐队压住了,直传到最后一排。嗯,这帮唱的声音果然很大,程梅生又被勾了回来。五陵大戏院是除了卡尔顿戏院之外,上海最大的戏院,足有五十排座位。她在五十排外的二楼,都能将唱词听得清清楚楚。
要是她在台上唱,程梅生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声音能传得这么清楚。这么大的声音,梁怡芳今天这个状态真能压得住吗?担心的心情压过了看到机关布景的兴奋。她听着帮唱介绍故事背景,心却忍不住往后台去了,一直留意着下面的响动。下面静悄悄的,只有派场师傅压低了的叮嘱声:“请司鼓主胡师傅多给点清板。”【注释3:清板,即没有大量乐队伴奏,只有滴笃板或木鱼打拍子,主要听唱腔的唱段。非常考验演员的唱腔功底。】
听了一会儿,程梅生觉得这派场师傅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等等,这不是林新芬的声音吗?大音没有派场师傅?女戏子竟然也可以讲戏吗?这戏里面没有很多清板啊?清板多了梁怡芳能挺住吗?
没等程梅生心里一连串的问题冒完泡,庄园里“堂屋”的格栅门竟然被推开了。一个身影影影倬倬地露出来,她背对着观众,正侧头看着一枝牡丹花。这是一朵白牡丹花,正盛放着,花瓣颤巍巍的。可惜已经离了枝桠,被插在细细一支花瓶里。这个影子刚露出一角裙边,整个五陵大戏院就沸腾了。程梅生瞪大了眼睛,人都还没露出来,竟然就是个满堂彩?还是碰头彩?林新芬这么有名吗?
在她的印象里花旦魁首是余小湘,越剧皇帝是梁怡芳。林新芬这个越剧皇后被夹在她们中间,没什么存在感。而且不像余小湘、梁怡芳隔三差五就能听到她们的各种秘辛,又抢了了谁家的丈夫、公子啦,勾引谁家的贵妇人,害得谁家的小姐又割腕自杀啦。
林新芬什么秘辛都没有,只有三件怪闻。一不唱堂会,二不认干亲,三不吃荤腥。
不管台下的喝彩声多么汹涌澎湃。林新芬都不理睬,只轻轻拿起牡丹细细端详着。这沉默实在太长,观众们像是意识到什么,纷纷将掌声与喝彩压了下去。“父母在堂家宅富,单生儿女一双人。”台上的“祝英台”缓缓开了口。这一声轻柔极了,却将乐队一下压到了后面,直直送到程梅生耳边。
一般戏子唱祝英台,总把唱词处理得格外娇嫩。有些时候程梅生作为一个女生听了,都犯恶心。林新芬这一句的唱法很不一样,是祝英台在和牡丹诉说心里话的呢喃。虽然带着少女的轻盈,但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过份强调甜美。而是在唱字送听中带着一股韧劲。
让人一听就知道,这女孩儿有自己的想法。
程梅生忍不住在衣箱里蹲起来,将脸抵在了缝隙上。之前的祝英台都更像是男人心中的邻家妹妹。富有娇柔、聪慧伶俐,却对男人言听计从,不要爹娘也要带着家产嫁穷小子。在程梅生的心里,说实在的,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梁山伯比祝英台笨,穷,还时不时偷窥祝英台,祝英台还就爱他。
她演的时候,是这么说服自己的。祝英台脑子聪明,心里傻,没主意。要靠梁山伯给她拿主意。所以乍看到一个全没见过,有主意的祝英台。程梅生就忍不住想继续听听“她”的想法。
“哥哥娶了贤嫂嫂,掌管田园家业精。”祝英台轻轻捧起牡丹的花瓣,像是有些烦恼地撅了撅嘴,“女儿针线般般会,描龙绣凤色色精。”这时,她身后脚步响起,一个轻快,一个沉重。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搀着一个白须老翁走进了堂屋。那丫鬟喜道:“小姐娇容生得好,要做才貌双全人。”
祝英台听了脚步声,忙把牡丹花放回花瓶里,将两扇格栅门都大开了。她快步回转,假嗔喊一句,“银心!”搀起了老翁另一只手将他迎到上首坐了,“爹爹稳坐——”将老父安置好了,祝英台这才大大方方地退到一侧。
她敛了袖子冲老翁轻轻行了一礼。低头行礼时,祝英台的眼睛却在努力偷看爹爹的神情。只见她紧了紧袖子,还是开了口:“爹爹呀,闻得杭城读书院,我要前去习方文。”祝员外一听,胡子抖了抖笑起来:“只有男子攻书文,哪有女子得垂恩。”他说完看向银心示意她将小姐扶起来。
银心看看老爷又看看自家小姐,咬着嘴唇没有动。祝员外叹了一口气,温声劝小女儿:“况且你是闺门女,怎与男子共习文,”说着他弯了弯眼睛,轻轻用袖子将银心一推,“快到房中针线做,女儿理当不出门。”银心不情愿地往前挪了一步,祝英台这时却猛然抬起头。她盯着自己的爹爹,眼睛中有一种坚硬的东西。
缓缓跪了下来,祝英台一字一顿地说:“女儿虽是女钗裙,打扮男人认不清,恳求爹爹细端详。”祝员外见祝英台和银心一个也不肯动,只得将手杵在膝盖上,答了一声:“好吧。”银心听了和祝英台对视一眼,飞快地跳过去,将小姐扶了起来。她推着祝英台走到一旁的书阁。
银心从小泥炉里抬起一只银壶,往盥洗的金盆里缓缓注了水。祝英台套上了一件男子的深色长袍,正侧身过来。银心一回头,两个姑娘撞在一起。银心笑嘻嘻地解释:“荷叶煎汤来洗面——”祝英台则一转身,坐在镜前,将头发散开了,她一刮银心的鼻头接上去:“拆落钗环换方巾。”
荷叶汤一洗,祝英台的脸色顿时黝黑起来。她眼睛一转,背起手来:“爹爹偏信八卦门,索性做个卜卦人。”祝英台从抽屉桌里取出一把算盘,又取白布写了一块招牌。她手里拎着这两样东西从后门翻了出去。
只见她来到祝府门口,正了正方巾,将手中“善观颜色”的招牌摆正,沉了气,带着蓝溪的口音大喊:“测字看相算命啊——”这一声直直传到祝员外在的厅堂里。祝员外果然将她请了进去,再三详问女儿读书凶吉。见老父根本没认出自己,祝英台乐了起来,她一把摘掉头上方巾,“既然爹爹认不出,女儿就要杭城去。”
祝员外笑起来,也只得摆摆手。就在银心在隔壁书阁替祝英台收拾行李的时候,有人长长地喊起来:“万万不可——”从内院疾步走出一个妇人。她直直走到祝员外面前,颔了颔首,“公公呀,妹妹志高勤努力,可惜投胎终是女!”祝嫂子转身,挡在了祝英台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若是万一守不住,男女混杂辱家门!”
两条浓眉登时竖起来,祝英台把嫂子的手甩开了。长长的袖子扫得嫂子的发钗都掉在了地上。她拧着眉毛,压着怒气对嫂嫂欠了欠身,却不弯腰去捡银钗:“英台一听心生怒,嫂嫂之言不中听!”
不等祝嫂子说什么,她一把从多宝阁上取下花瓶。那枝白牡丹被祝英台高高举起。“花神君呀——”她昂起头,瞪视着堂屋外的天空,“愿对牡丹起誓言,牡丹既是我英台。若在杭城将身破,你就枯死在瓶中!”【注释4:唱词出自清《英台宝卷》顾智德堂,部分有改动。】
程梅生看到这儿,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个祝英台,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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