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倒计时[血族]

　　娜娜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裴小弥狐疑地转过头，朝吧台的方向看去。
　　那里现在并没有什么顾客，只有一个留着个性胡子的调酒师正在收两个酒杯。

　　裴小弥觉得似乎漏掉了点什么，又说不清个所以然，随即打消了古怪的感觉，跟着娜娜一同向高台缓缓挪动。

　　左右的人群都沉浸在快节奏的音乐中，偶有几个人不经意转头，会愣神几秒，目光忍不住粘在娜娜的身上，裴小弥被她挡在身后，看不到她的脸，但直到他们一路走到高台，都没有人敢真的上前搭讪或者找事。

　　如裴小弥所料，高台上的视野基本能覆盖整个酒吧。
　　娜娜点了杯低浓度的酒和一杯威士忌，同裴小弥一起依靠在护栏上，俯瞰一众人狂欢。

　　“你来这里想找什么？”娜娜问。
　　裴小弥专注的眼神像是在酒吧玩找茬游戏，“我想过了，狗仔跟拍明星，照片肯定是越明了越好，即便拍不到近身照，那总要挑个能暗示两人关系的地点，比如酒店门口，或者是两人的家门口，那为什么跟了这么久，却只拍到了这种在公共场合的照片？”

　　“因为根本就没有那种照片。”娜娜接道。
　　裴小弥点点头，“可是，如果两个人只是单纯见过一面，而且根本没什么亲密动作，又有什么必要拍下来呢？所以我猜，也许是狗仔在长时间的蹲点中发现，陆宁崆见了那个女孩不止一次，让狗仔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只可惜花了很多时间，却拍不到更吸睛的照片，只好拿这张凑合。”

　　娜娜稍一思索，即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觉得狗仔蹲点的地方应该是两人经常碰面的地方，所以那个女孩可能跟这个酒吧有关系？”
　　裴小弥：“甚至就是这家酒吧的员工，不过我也只是觉得有这个概率而已，不一定准确。”

　　娜娜看着裴小弥的侧脸，她年纪不大，长相更是显小，注意力集中的时候眼神格外干净清澈，有种心无旁骛的孩子气。
　　“你为什么对陆宁崆这件事这么上心？”娜娜忍不住问，其实她还想知道为什么黎佐似乎也在放任裴小弥关注此事，她倒没真的觉得纯血种是出于宠爱，但问裴小弥也没用，这里面的理由她必然也不太清楚。

　　裴小弥顿了一下，道：“我觉得陆宁崆不是自杀。”
　　娜娜眨了下眼睛：“查出他的真正死因对你来说很重要？”

　　先不说这两人压根不认识，即便陆宁崆的死真有其他隐情，查出来之后又对裴小弥有什么益处呢？冷血的吸血鬼在心里想。

　　裴小弥想了一会儿，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但有人会在意吧。”
　　娜娜：“你是指米娅？如果她真的不是凶手，知道陆宁崆是怎么死的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能让人重新活过来。”

　　“确实是不能，”裴小弥看着舞池，瞳孔反射着灯光，明暗交错，“但知道那个人并没有因为对活着毫无眷恋而丢下自己，也许是种慰籍吧。”
　　娜娜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裴小弥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一个与照片中的女孩相似的身影，虽然那张照片糊得看不清人脸，但女孩有一个挑眼的小特征，她染了一小簇暗红色的头发。

　　这时，服务员端着他们的酒过来了，裴小弥的酒跟饮料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她接过来之后放在一旁，一边比划一边问服务员：“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大概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大概这么高，挺瘦的，头发这个地方染成了暗红色。”

　　服务员略一沉吟，“你说的可能是白桡吧，我们这里的驻唱，她前段时间染过这样的颜色，不过现在已经染回去了。”

　　裴小弥眼睛一亮，娜娜也跟着看了过来。
　　“她现在在这里吗？”

　　服务员往舞台上扫了一眼，对她们笑了笑，“现在不在，刚刚见她去后门那了，大概一会儿就会回来，你们也是来听她唱歌的？”
　　裴小弥笑呵呵道：“嗯嗯。”

　　等服务员一走，裴小弥立即拉着娜娜起身去找酒吧的后门。
　　娜娜一口灌了一杯酒，无所谓地任由她拉着走，她以为黎佐这会儿应该早就离开这里了，谁能想到他们高贵的纯血种会在酒吧的破门口跟女孩私会呢！

　　*

　　白桡往后退了几步，与黎佐拉开距离，背部抵住了墙，她深吸了口气，从头讲起：“他第一次来这里应该是应朋友的邀请，坐在一旁很低调，话也不多。”
　　黎佐：“什么朋友？”

　　“不认识，只有他一个人是公众人物，我才多看了几眼。”
　　“他在那群朋友面前咬你吗？”

　　白桡摇了摇头，“没有，我早就已经走出包厢了，再看到他是在走廊上。”

　　醉人烟的内部结构其实有点复杂，一些包厢特地被设置地很隐蔽，给了顾客充足的隐私。陆宁崆因为是明星，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他们定的包厢周围都是鲜少会有人经过的路段。

　　白桡那天从包厢出来后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就看到陆宁崆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侧身靠着墙，上身微微下弯，从背后看似乎是人不太舒服。

　　“你没事吧？”白桡问了一句。
　　陆宁崆没回答，只背对着她摇了摇头。

　　大概是喝醉了，白桡心想，这里弯弯绕绕的，有时候顾客从包厢里出来甚至找不到回去的路，更别提一个醉得站都站不稳的人了。
　　她走近，想顺便给人指个路。

　　“陆先生……”
　　她走到陆宁崆身边，一抬眼却止住了话，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喝醉了。

　　陆宁崆一手抓着前襟，低着头，闭着眼睛，呼吸有点凌乱。
　　白桡皱了皱眉，该不会是什么病发作了吧，这种人物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可能还要在热搜榜上挂几天，她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陆宁崆猛然转头看向她，白桡一怔，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非常怪异，既不是冷漠也不是凶狠，是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眼神，让人一下子头皮发麻。

　　“你……真的没事？要不我帮你把朋友找来？”白桡小心提议。
　　“不必。”陆宁崆撇开眼睛，不怎么客气地拒绝了。

　　不就是红了点嘛，拽什么啊，白桡心想，不必就不必了，管这种破事她又不能多拿点钱。
　　然而还没等她腹诽完，面前的大明星就支撑不住，直接单膝跪了下去，喘息得更加厉害了。

　　白桡被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扶了他一下，想看看他的脸色，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哮喘啊？带药了吗？”
　　陆宁崆浑身僵住了，随即肩膀一挣，甩开白桡的手，“滚开！”

　　白桡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顿时火了，卧槽！谁稀的管你！
　　她站起来转身想走，结果身后的呼吸声更大了，简直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真他妈算我倒霉，白桡两步又走回来，一言不发地扶着陆宁崆的手肘将人拖起来，一边拿出了手机叫救护车。

　　手机刚解锁，旁边的人手一挥，将其甩了出去。
　　“你！”白桡彻底怒了，火冒三丈地想骂人。

　　还没等她开口，整个人就天旋地转，被抵在了墙上，后脑勺重重地砸了一下，白桡闭了下眼睛，脑子一懵。
　　下一秒，脖子上传来痛楚，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只见陆宁崆两手按着她的手臂，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血液从脖子处被源源不断地吸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随即冰冷如同一股水流流遍全身。
　　白桡被恐惧没顶，什么东西……她遇到了什么东西……

　　有个路人从她眼前经过，瞥了一眼，马上转移了视线，他以为这两个小年轻在这里亲昵地搂搂抱抱。
　　白桡什么话都喊不出来，那人加快了脚步走开了。

　　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沉重而吃力地跳动。
　　但其实并没有过多长时间，陆宁崆抬起头，唇边还沾着她的血液，他艰难地别眼神，连看都没有看她，将人往旁边一推，“走！”

　　白桡下意识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在原地呆愣了几秒，然后转头就跑。

　　黎佐一言不发地听白桡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咸不淡地问：“他过了多久又来找你？”
　　“第二天，他那天神志似乎不太清醒，甚至根本不记得自己咬了谁，接着又来酒吧找人。”白桡说话的时候有些微微颤抖，似乎回忆那段经历又让她重温了一遍当时的恐惧，眼睛中不由漫起水雾。

　　突然遭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袭击，然后那人又重新出现纠缠，这对普通人类来说确实有点惊悚。

　　“你说他跟你道歉了？”
　　“嗯，他说这并非是他的本意，希望我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黎佐很轻地笑了下，“然后你就同意了？你当时应该已经猜出他是什么了吧，谁能保证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呢？如果他又反悔了，再次攻击你怎么办，你就这么简单地将这件事翻篇了？”说着，他又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将白桡挟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当然不是！”白桡被他的咄咄逼人和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激得骤然反驳，眼底一红，不知是惧是怒。

　　黎佐还想要说什么，却突兀地戛然而止，转过头看向酒吧出口的那扇小门。

　　“服务员刚刚说的应该是这里吧，这酒吧怎么装修的跟迷宫似的，还挺绕。”裴小弥边打哈欠边跟娜娜说话。
　　“这是最后的一个地方了啊，就让你再看一眼，看完我就送你回去，真能闹……”娜娜一声把门推开，“……腾。”

　　一阵静默。

　　一时现场四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掠过一片空白。

　　娜娜的目光在黎佐和离他近在咫尺的女孩之间来回扫了一遍，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在这里？！而且还维持着这么不清不楚的姿势？人家女孩子还一脸被欺负狠了，泫然欲泣的样子？纯血种不是很讲究的吗？！

　　黎佐看了一眼娜娜之后，目光凝聚在她身后的裴小弥脸上。
　　裴小弥乍一眼其实已经认出前方的人，为了看清楚一点，又往前凑，从娜娜身后探出个脑袋，细细打量着几乎被黎佐圈在怀里的女孩子。

　　“你们认识？”没想到是白桡先开了口。
　　“……不认识。”黎佐收回视线，淡淡道。

　　娜娜：“？”
　　裴小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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