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临

　　登机最后一刻，谢戈摸出专用机:
　　[老师，谢谢。]
　　张中校倚躺在藤条椅上，慢悠悠抿了一口竹叶青:
　　[谢我干什么。]
　　[我不认为我们两个人可以悄无声息潜入他家。]
　　张中校喟叹一口气，放下手机，顺手拿起水壶去浇花。
　　这个季节的花长得不怎么样，但是青草却连节连节的抽条，一眼望去，翠绿一片，很有生命力。
　　因为老伴经常打理，所以只有少许杂草，张中校端详了一会儿这些相对孱弱的小生命，并没有连根拔起，但也把刚伸出的小翠丫掐去:
　　——至少也要给老伴一个交代。

　　“你什么意思？”楚词把玩着一块通体剔透的绿翡翠，漫不经心瞅了一眼金熊。
　　金熊咽了口唾沫:“我孝敬您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楚词意味不明笑笑:“哪儿偷的？”
　　“寒……寒水……”金熊不敢撒谎，结结巴巴说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你胆子很小，没想到是我想错了。”
　　“……”金熊跪在地上没敢吭声，楚词明里暗里讽刺他，他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坑里。
　　施施然起身，楚词与他擦肩而过:“这次就算了，毕竟我一向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M将笑不笑走在楚词后面:“我从未听说你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哦？”
　　屋外高大的乔木遮挡了阳光，而无论什么时候，雨林的虫吟从来不绝，空气闷热而嘈杂。
　　楚词回头对他笑了笑:“那………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身为一代毒枭，但楚词面容俊秀，眼眸很黑，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笑起来的时候瘦削的脸颊会有浅浅两个酒窝，这时候背着光，倒显得纯良无害。
　　但绝不可能，三十三岁便能站稳这个位置的，绝不是善茬。那双眼睛静水流深，稍不注意就会溺水身亡。
　　M略沉吟，快步走上去与他并肩:“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丧心病狂，坏事做尽，杀人如麻。”楚词补充，“你中文进步很多。”
　　向前走，楚词没再回头:“还不错，这些赞美我收下了。”
　　“过两天秋生祭日，你去吗？”M问他。
　　秋生。
　　雨林上空传来记忆深处的呼唤。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善良到匪夷所思的人。”
　　——“我觉得只有神才这么伟大。”
　　——“神不屑于拯救陷于欲望深渊的人，所以我们自救吧。”
　　——“你是楚词。楚词，秋生来救你了。”
　　——“我想回家。”
　　……血污漫过胸膛，神明以身殒为代价换来微光。
　　带你回家，我殒身不恤。
　　“不想去。”楚词语气冷了下来，“去了也是开馆戳尸，我不想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好。”M道，轻轻把他耳发上的落叶拂去。
　　楚词沉默接受m过于亲密的动作，心里却牵挂着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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