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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太子饶命。”姜启连忙下跪,脑子里一直搜寻自己读过的书籍,该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正……所谓阴阳调和,刚柔并济,男子与男子,并非正道,太子还是莫要走偏,国家的未来还仰仗……”
“别说了,绞尽脑汁说半天,一个字都让人高兴不了。”陈沅嘴上说着生气的话,却乐得笑弯了腰,他伸手想扶这面前人起来,竟没扶得动,不觉手上就加上了力。
姜启硬是撑着没起来。
陈沅继续加重力气,姜启也抵回去。
二人你来我往硬是谁也没拉得动谁。
“行了,我是快要成婚来找你说个清楚,不然你以为我真要把你怎么样,还要等到现在吗?”
“太子,我……于臣、于友,我都不得不说,太子妃贤良淑德,太子切莫为求一时之快而一步错,步步错。”
陈沅一直盯着面前人的发髻,盘固在上方的黑色发带几乎与他的衣服融为了一体,他惯常穿黑色,就像这个人一样,理性,固执,还有,听不懂人话。
不知怎的,越想越来气。
啪!
陈沅拍桌而起,将袖子一甩,出去了。
姜启总算可以放松,可转念一想还要入宫,又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正如姜年礼所料,除了姜启,皇上又提拔了几位年轻将军归入乌平戍军,为镇北侯所管辖。
新提拔的将军年纪尚小、需要历练,皇上下令太子喜事之后,各自带领小部分兵共同驻营西北乌平,而镇北大将军年事已高,最近既无战争,便不必一同前往。
一月后,太子迎娶了刚上任的右羽林将军之妹,封为王良娣。
当日正是春节,全国百姓都在热闹着,欢笑着,为太子的婚事更增喜气。
“也不知王良娣长什么样子,比太子妃如何啊?”许恪言半躺在屋顶,胳膊肘支起上半身,低头看着一条条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耳边传来各式各样的鞭炮声,叫嚷声。
“王将军一表人才,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姜启两腿交叠躺在许恪言旁边,双手置于脑后,闭着眼睛。
他说完后就坐起了身,胳膊搭在了弓起的一条腿上,玩起了地上的石子。
“太子与太子妃情意深重,难舍难分,却还是纳了新人,这皇室结亲果真都是利益至上。”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不是乐在其中呢?”姜启闻言轻笑。
谁又能揣摩得清楚太子的心思?
姜启并不想在太子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便对迎着风眯了眼的许恪言说道:“恪言,明日启程去乌平,这一番可就不知何年何月才回得来,边塞艰苦,你可以不必跟去。”
“我既入你姜家军,自然军队在哪,我在哪,不用专门这样照顾我,我身子骨比你们差了些,可也没像个女孩一般娇弱吧。”
姜启闻言扭头,视线扫过许恪言削瘦的下巴,最终落在了微凸起的锁骨上。
许恪言自幼流落街头,打小落下了营养不良的毛病,要不是肖府管家偶然将他带回收养,还不知此时又是何模样。
姜启平日总会注意着不让他过分劳累,督促他多多吃饭,只是这身子再也养不回来了。
每当想到这里,姜启几欲脱口而出的怀疑也再难对着许恪言讲出来。
但愿黎一与沉南的事情与肖府管家无关,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诶,那不是那小子吗?”许恪言并未发现姜启在看他,直起身子突然看向了池香镇那条最热闹的街道。
姜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曹环?
周围人都是棉衣在身,来来往往,嬉笑打闹,更衬得他十分单薄,他安稳地坐在大街上,面上虽然也笑着,可怎么怎么看怎么凄凉。
“装模作样当起了大夫?”许恪言笑着说,“走吧,去见见。”
未等姜启回答,他就已经顺着房檐,小心下了地。
姜启只得跟上去。
“公子看什么病?”曹环并未抬眼,专注地整理自己主桌上的病药方子,顺便将号脉枕推至对面。对面的人久未答话,甚至都没坐下。
曹环心下诧异,正想抬头,却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他猛然抬头,看到了许恪言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见过他。”曹环直接站了起来,直盯着许恪言,微微起伏的胸膛下藏着一颗剧烈跳动,就要奔涌而出的心脏。
他慌乱又小心翼翼,为这个可能性而心情激动。
许恪言要说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见过谁?”
“我师父,你一定见过他。”
“你师父?”许恪言突然回忆起了昨日义父好不容易带自己去见到的那人,黑发绿衫,被安置在了距肖府不远的一间院子。
云景当时并未睁眼,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许恪言也并没有问他是睡着了呢还是怎么了。
“什么师父,不懂你说什么。”许恪言下意识反驳,语调都上扬了。
心里却想着:“狗鼻子可真灵。”
曹环却不依不饶:“不可能,你肯定见过他。”
许恪言看他着急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
“我昨日逛街碰上一位面生的人,可能就是你师父?”
“他在街上做什么?是不是在找我?后来又去哪了?”
“这可难住我了,小兄弟,他去哪也不会跟我这个陌生人说啊!”许恪言十分无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长相普通的一个人,怎么一个两个都为他掉了魂似的。”
“一个两个?”许恪言小声自言自语的话还是被曹环听到了。
曹环正准备扑上去问个明白,一位阿婆带着孙女走了过来。
“曹大夫。”阿婆将手里的一篮鸡蛋放在曹环手边,“谢谢你啊。”
“阿婆,我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想来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吧。”曹环将鸡蛋塞回小姑娘手中,“这个我不能要,你们也不容易。我说过,我为大家看病不过是打发一下无聊的日子,不是为了赚钱。”
阿婆却执拗地将篮子放回去:“可你总得生活啊,我没什么钱,只能把拿的出手的给你。”
曹环继续与阿婆推攘了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阿婆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曹环将鸡蛋放入店铺中,转身出来又看到了凝固住的两个人,不止许恪言,连姜启都睁大了双眼。
“干什么你们?”
姜启:“他们怎么能看到你?”
许恪言:“对啊,你不是隐身了?”
曹环:“谁说我隐身了?”
……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发现我在这呆得时间越久啊,能见到我的人就越多。现在我都能在这开医馆了,哈哈哈哈……”曹环十分耐心地向他们解释,虽然他自己也并不知为何,那红衣男子明明说过自己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看到的啊。
看二人还呆在原地,又补充道:“不过这医馆也不是我开的,掌柜心善,允许我在他门口摆摊,还愿意空出房子让我住,我自然也会竭尽所能帮助大家。”
许恪言依然似信非信地望着他。
“走了。”姜启其实对他并没有多大兴趣,再加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子竟然喜欢男的,竟然还娶妻生子这样的想法之中,便拉着许恪言走了,“天亮之前还要赶去皇城,现在得去收拾东西了。”
“稍等啊,二位兄弟,以后若再次碰到那位男子,烦劳一定向他转达,他有位徒弟在这等他呢。”曹环笑嘻嘻地走了上去,只有一件单衣下漏出的手指拉住了姜启带着毛边的袖子。
“可以。”姜启停顿了一秒,“不过我们明天就离开池香镇了。”
“无妨无妨,谢谢啊。”曹环松开了手,“恩公。”
姜启眉毛一拧。
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于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姜启与许恪言并肩离开的时候向后看了一眼,总觉得曹环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了。
他回去也只是短暂地想了一下这个人,派人给他送了几件过冬的新衣服,就投入到了军队中。
转眼已经第二天。
正月初三,几支精炼的的兵马集聚于弥漫着红色的城外,皇上并没有露面,只有太子前来送了他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新提拔的的将军,其实都是与太子私交甚好之人,
太子身着红色缎袍,金丝腰带下坠着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副洞房花烛之后神清气爽的模样。
陈沅本想着说两句就走,可当他瞥到姜启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脚步已经先于大脑,向下迈了出去。
他走下台阶,却走到了距离姜启最远的地方,从队伍最右拥抱了每一个将领,一直到最后一个,他停下了。
时间的沙漏哗哗流走,已经有人等得不耐烦,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姜启也愈发觉得慌乱,他不知道太子又要发什么神经,于是便擅自向前,伸出双手拥住了他。
二人身高相当,姜启也只是用下巴轻轻点了点陈沅的肩膀,很快就放手了。
陈沅却不死心,仍然抓着他的背不肯放手。
也没什么可执着的,就是逗惯了姜启,下意识的不让他干他想干的事。
“太子,良娣等着你与她一同为各宫行礼,早些回吧。”姜启说道,心里却在祈祷着你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春节快乐,姜启。”陈沅轻声说了一句便松开了双手。
一抬眼,正对上了站在姜启身后许恪言。
那人淡漠的眸子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便看向了别处。
就是这一眼,陈沅的心如同被扑闪着翅膀的蝴蝶拂过,轻轻一抖,一种莫名的情愫流淌出来。
碍于这么多人,他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姜启总共也就带了二十三个人,因此走起来并不慢,他们天黑之前就已经到达了第一个驿站。
姜启安顿好其他兄弟后和许恪言住进了一间房。
“恪言,你那么大的箱子装的什么?”
姜启一大早就注意到许恪言拉着一个木板做成的推车,上面放着一个大木箱子,用一根极细的铁链捆着。
这一路上姜启和他换着拉过,分量也确实不轻。
“奥义父担心我去那边冷,多拿了些衣被。”许恪言笑着说。
“这么沉的衣被啊。”
姜启不禁想到了今天早晨的情景,母亲给他收拾了满满一屋子家当不说,还备了十几个人替他拎,姜启正做好了待会要悄悄独自溜走的打算时,镇北将军一句话拯救了他。
“那边什么都不缺,再说他是去干什么?是去享受了吗?”姜年礼拿起手边一个精致的乌木坐凳,上面竟然还放了姜夫人亲手缝的坐垫。
“干什么就要有干什么的样子,启儿。”
姜年礼这话是说给自己夫人的,却在最后叫了自家儿子的名字。
姜启连忙答应:“是是。”
“多多从小坐惯了这凳子,……”姜夫人的话被姜年礼一瞪,憋了回去。
“娘,我这都长大了,坐什么都一样。回了家我肯定离不开它,可真要带它出门受苦,我还舍不得呢!”
姜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作罢了。
“谁知道呢。”许恪言答道。
姜启一口茶呛了一下,险些没咽下去:“你不会还没打开过吧?”
许恪言点了点头:“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看。”
“行吧。但愿别像我娘似的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启,我正想问呢,就凭姜夫人那性子,你这随身包裹就这么点啊。”许恪言指着地上小到都能揣兜里的包袱。
“我爹出面自然就没事了。”姜启仰躺在床上,手垂在旁边,正搭在了放在地上的木箱上。
“天下父母对待自己孩子都一样啊!恪言,你义父……”姜启正准备多说些,就感觉到手边的木箱震了一下。
“嘶……”姜启直接从床上跳到了地面。
“……怎么了?”
许恪言刚洗漱完,正准备去收拾那箱子,就看到姜启弹起来的画面,也被他吓了一跳。
“你站那别动!”
姜启谨慎地在这诡异的木箱周围检查,未发现任何机关后,决定把它打开。
哐啷一声。
铁链落地。
姜启拿起手中的剑,缓缓撬开木箱盖……
“曹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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