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身死中

作者:西西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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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


      夜已经深了,许净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沉沉地睡了过去,而一旁的顾淮,他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慢慢从下巴滑落,直至打湿纯白的丝绸被。

      床头的那盏小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微弱的,温暖的,又带一点朦胧的色彩,衬着许净脸庞的轮廓曲线又纯净又柔和。

      顾淮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拉近与许净间的距离,那份移动带着些许的试探和小心翼翼,待两人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他才开始认真端详起身下那人的五官。

      离得是如此的近,他甚至可以看见许净秀挺的鼻子两侧处细微的绒毛,白色的,短短的,但又出奇的可爱。

      顾淮的心底突然冒出阴暗的欲望,想要彻底摧毁他,听着他在自己身下嘶哑地叫喊声,注视着硕大的透明泪珠从他眼角处划过,细腻雪白的脖子被掐过后留下殷红的痕迹。

      他曾经舔过许净在痛到极致后留下的泪,酸甜中又滞留住几分的咸,像极了苏打水里加入一颗柠檬味的糖。

      顾淮攥紧自己的拳头,大脑处那股撕裂的痛感来的是如此的强烈,青色的头筋瞬间爆起,他挣扎地喘息着。

      又来了,他在心底暗叹道,背离主空间的掌控,来到现实世界,已经耗费自己极大的精力,得赶紧干正事。

      于是他用手指点住许净的额头,嘴里喃喃自语几句话,红色的光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传入许净的额头。

      顾淮在仪式完成后,就把身子从被子抽离出来,动作很轻,空气仿佛也很安静,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穿好鞋子,回头望了一眼许净沉睡的脸庞,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猛地把头凑近,捻起许净的几缕黑色头发,便在柔软的发梢处烙下一吻,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许净这时才睁开自己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他其实一直都在怀疑顾淮的身世和动机,直至刚才对方的举动,他明白顾淮是不会伤害他的,但他对于自己来说,始终是雾里看花,令人捉摸不透。

      从床上坐起身子,那一点沉郁和迷惑让许净更加静下心思考,回忆起白天顾淮说过的话,在大脑里一遍遍地过,终于在某一处,他发现了端倪。

      顾淮告诉过他,如果想摆脱当下的困境,关键是在于那团血肉模糊的怪物。

      如果把它杀死,自己不但能够逃离主空间的掌控,而且说不定就能窥探顾淮的秘密。

      他眼神迷离,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刚刚顾淮触碰过的地方有点热,脑海当时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过。

      许净心里隐约明白顾淮之所以前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一出,可这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他使劲想也琢磨不透,干脆起来给自己倒杯水。

      随着喉结的滚动,咕噜咕噜的吞咽,紧接着,“啪”地一声,许净大力地把玻璃杯往茶几一放,真切感受到水在胃里来回晃动的声音,不禁自嘲一笑。

      那个怪物在现实世界杀死自己后,他将被重新传送到书中世界,到时候会和顾淮再度相遇,不过还是会被时空拆迁者追杀。

      自己,也就是书中核心人物的死亡,导致书中世界的崩塌,而其中产生的巨大能量,会被时空拆迁者和主空间瓜分掉。

      想到这里,许净不由地往后一倒,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耷拉着眼垂。

      无尽的轮回,到底何时才能终结?

      他猛吸一口气,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颊,默念着,许净啊,这可不行,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要是提早就泄气,任是神仙也没法子。

      得找到那个怪物的弱点,硬抗肯定不行,许净眼神一冷,顾淮刚刚对他的举动,绝不是胡乱来的,到时候就能窥探一二。

      而同样在现实世界的苏映,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的刘海已经被冷汗浸透,一大缕的黑色黏在额头上,被染红的左手勉强地搭在腹部的伤口,目光锁死在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怪物。

      后面的墙壁又硬又冷,苏映每次无力而身体下滑,骨头被摩擦地吱吱作响。

      那团血色的手缓缓地上来,眼看着就要触碰到他的皮肤,那如阴沟地下水般的酸臭味让苏映下意识地头一偏。

      虽然没有触及皮肤,但在那一刻,血手还是接触到发梢,黑丝瞬间被腐蚀掉。

      那只手又在延伸,轻轻地一拐,便向他头颅袭来。

      真的没有劲,苏映试图攥紧拳头蓄积力气,却发现自己宛如破了洞的气球,一下子就泄了。

      终于还是没能逃的掉,他讨厌满眼的血红,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如期而至,他又睁开眼睛,发现血手离自己不过毫米之差,却在空中停滞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限制住。

      苏映瞬间想到宋远,那个沉默寡言,如谜一样的男人,临走之前,他对自己的举动。

      原来是这样,他嘴角微微勾起,这意味着还有一线生机。

      也许是人在察觉有希望的时候,那山穷水尽的力量又会重新冒出新芽。

      苏映吞了口唾沫,咬紧牙关,左手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便向那只血手狠狠刺去!因为他知道只有一次机会。

      像是感觉到疼痛似的,血手缓缓地移开,不再试图触碰他。

      而用尽全身力气的虚弱感,铺天盖地地,向苏映涌来。

      真好,他舔了口裂皮的嘴唇,还活着。

      然而下一秒,苏映的心脏便停止了跳动,胸膛里的那口气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呼出。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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