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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
沈沐拿着手机的手还举在那里。
陆则安想拿过来,担心碰到她的手,想想还是没有去拿。
沈沐不知道该去哪里,倚在电线杆边,很没形象地抹着眼泪。她平日里总是认真地把头发夹的很整齐,认真地打扮地很得体,这会儿却在个陌生人面前哭成个丑逼。
沈沐不太想和生人讲话,可是附近又没有别的人。她徒劳地拢拢头发,问则安:“我这样去见他,会不会丑到他?”
陆则安站直身子,胸口都到沈沐的头顶:“你还要去见他?”
沈沐摇头:“是我不该打扰他的,我去他家楼下等他。”
沈沐几个月前就知道江寻的各种联系方式社交帐号和住址了。
陆则安:“小孩儿家,能不能有点骨气。”
“没有…没有人喜欢我,为什么我不能长好看点,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妈妈…”多年后沈沐再回想起那个时刻,依然能被自己的傻逼震撼到。
像是喝醉的人抱着马桶叫“Tell me why why why…”
陆则安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请他们送你去。”
沈沐摇头:“我自己去。”然后没有道谢,也没有告别,直直地走了。
陆则安也没拦,往回走,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那我回去蹲牢。”
如果当时不是难过到诸事不知,沈沐一定会想起来问。
为什么那些警察会听他的。
为什么他总是打架。
为什么他会主动和她搭话。
为什么他早就知道了结局,却没告诉她。
两年后,陆则安头疼地听着她的人生拷问,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当时告诉你,你们一定会分手。你听?”
沈沐:“那你也应该提醒我世界上有那么坏的人啊。”
陆则安:“我不想看你变得一身心眼。”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本来是想让你长记性,早知道代价这么大,我当初一定不让那犊子碰你。”
这一天晚上有一点凉,路口有几个化着浓妆的女人瑟瑟发抖地等车。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沈沐面前。
许砚坐在后座,开了车窗叫沈沐:“上来。”
沈沐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关门前看到那几个女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沈沐觉得许砚对她有一种不掺杂质的喜欢,两个人像是有天生的吸引,但是有大哥在,她总觉得有点愧疚。
“许砚,我们能不能保持距离?”
许砚没看她,只望着前面蔓延到远方的路。很久之后,点头说好。他对司机说:“顾叔,去…”他转头问沈沐:“你家在哪里?”
沈沐摇头:“我不回家,送我去学校。”
许砚没多问,找出抽纸给她,
沈沐的头发乱的简直像个女鬼。许砚很假地笑着,把手机屏幕正对着她照。
沈沐看到自己眼睛满是血丝,扯下发圈,用手理了理,说:“许砚,我没有妈妈了。”
许砚看着她,像是想说些什么,他顿了顿:“我只有爷爷。”
沈沐不说话了,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提。
沈沐摸摸身下的车皮垫:“出息了。”
许砚:“我爷爷的车。”
沈沐惊得立马坐直。
许砚的爷爷可是个风云人物,光是听同学谈都能想象到他在商业界的地位有多高。
许砚:“沈沐,你…要哭就哭,这里也没人。”
顾叔:“…”
许砚否定自己的属性也就算了,怎么还剥夺司机为人的权利。
许砚的手机振动了,他接起:“爷爷。”
对面:“小砚,该回家了。”
沈沐:“?”车里很安静,沈沐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怎么这么和蔼,她以为是个凶大叔。
许砚不自在地看了沈沐一眼:“我…送沈沐回学校。”
对面安静了两秒:“送完回家。”然后挂掉了电话。
沈沐觉得许砚和他爷爷提起自己的时候,说得轻车熟路。
沈沐有点哭不出来。
她想,一个女孩子经历这样的事,应该会哭噎过去吧。
大概是肥皂剧看多了。
她只是刚刚受了刺激时,有点控制不住泪腺。现在一点也哭不出来。
只是心里空得厉害。
她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喜欢妈妈。
车里没有人讲话,但是沈沐没有感到和别人共处无言时的手足无措。
“沈沐。”
沈沐听到许砚叫她,转过头。
许砚的手慢慢探上她的胸,然后。
系上一颗纽扣。
司机从仪表镜看了他们一眼。
许砚的眼神干净的很,沈沐的一句脏话憋在了喉咙口:“怎么不早告诉我。”
许砚笑:“刚滑开的。快到了。”
沈沐说:“就在这儿停吧。”
她不想出来买夜宵的同学看到她从宾利上下来。许砚理解,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沈沐:“帮我请假,明天早上不想上学。”
许砚:“班主任说了你明天不用上学。”
沈沐歪头:“你和他说什么了?”
许砚:“是我去问的,不然怎么知道你在那里。”
沈沐点头,挥挥手,跑向校门。回头,看到车还在原地。
许砚开着车窗,远远地看着她。上方失修的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间或一闪。
沈沐做个手势,示意他回去,许砚关上了车窗。
沈沐默默地等那辆黑色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她转身,看了一眼学校对面的小区。
是江寻住的地方。
她原地站了很久,想到了在许砚手机屏看到的,自己哭肿的眼睛。
今天就算了吧。
她走回了学校。
不知道李岚和虾壳叽叽咕咕说了什么,竟然能让江寻跨班留在沈沐旁边。
李岚是江寻教数学的班主任。
沈沐捣了捣他的手肘:“怎么回事啊?”
江寻不在意地说:“都跟你说了,这女的沉迷我的美色。”
沈沐呆。
江寻停下笔,转头看她:“骗你的,其实我和她说…”他笑了起来:“说我在追一个小姑娘。”
沈沐竟然觉得江寻没在开玩笑。她问:“她…听完没把你挂公示栏?”
江寻“嗯”了一声:“我给她的理由是,你成绩没我好。”
沈沐:“这算什么理由。”
江寻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江寻贴近她的耳朵,轻轻呼了口气,接着说:“为了我以后的媳妇儿不至于太差劲,我得天天督促她学习。”
沈沐:“…”
沈沐:“噢。”
这男的,怎么天天进行奇怪的暗示。
晚上换好睡衣,睁着眼睛躺到天亮,再换上校服,按时起床。白天被江寻花式揩油,上课就瞪着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作业,不停地记着笔记,但全然不知道自己都写了什么。
表面风平浪静,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沐就是这么捱,一天又一天。
如果不是沈天的出现,沈沐都觉得自己过着安逸的老年生活。
她看着学校门口站着的身材挺拔的男人,身上穿着人模狗样的高定西装,但是皱皱巴巴,头发很长,胡子拉碴。
“你越狱了?”沈沐笑。
沈天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苦笑了一下,说:“缓刑。”
消息瞒得紧,外界还不知道沈天干的什么勾当,可沈沐知道。
他这次态度竟然这么温柔,沈沐有点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只说:“找我干嘛?”
沈天想走近一步,原地踌躇:“我带你回家。”
沈沐:“我凭什么跟你回那地方?”
沈沐不喜欢沈天话里那个家。
几个月前,她和妈妈就莫名其妙地搬离了她一直住的干净敞亮的三层带阁楼的大房子,小时候的玩具和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住进了现在那个小区,连台灯闹钟,都是人家用旧了的,虽然装修也还算精致体面,但她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沈天沉默了几秒:“明天,要参加妈妈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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