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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对卡里迪奥而言,此次提督遇刺事件来得毫无预兆却又好似精心策划,红鳞带来的消息准确无误,这令昨日傍晚还因为华丽的晚宴而显得悠然自得的卡里迪奥陷入了一盘最坏的棋局。
地城政府最高行政长官帕尔加提督在自己的豪宅内死于非命,确切地说是被一种未知的化学药剂贯穿肠胃,中毒后惨死在豪宅的密室内。帕尔加在遇刺之前刚刚参加过地城金融首脑会议,会议正式通过由他提出的在平民区设立生化实验机构的议案。
帕尔加遇刺后,地城督察署顷刻乱成一团,他们刻意封锁提督遇刺的消息,谁知第二天清晨,地城百分之八十的民众都知晓了此事,很明显,有人利用这个时机,在地城通过各种途径广泛撒网,蓄意散布消息。由于事件涉及面严重,地城首脑理事会调动了近三分之二的军力和特警调查此事,地城的所有出口已经戒严,大街上终日警笛声不绝,目前,督察署已经排除帕尔加自杀的可能性,所有现场证据都显示出提督被人刺杀的迹象,并且是有计划有组织地蓄意谋杀,凶手与那个四处散布消息的人有莫大的关联。
此刻,位于缪斯广场中央的地城政府所在地亚格锡堡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沉闷的氛围快要将空气凝固。
“卡里迪奥殿下,您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看起来精神颓靡不振呢!”说话的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地城的情报司长鲍伯。
“鲍伯,殿下身为高层首脑的确应该担心呢!殿下,您是不是该考虑增添贴身保镖?”面色红润的学术界政客林德满口讽刺。
卡里迪奥强忍怒气,手中的拐棍在微微颤抖,他眼睛里血丝密布,看起来的确失眠严重。
“说起来提督大人居然在通过提案的当天就遇刺,还真是凑巧呢!”
马德里将军话中带话,他掌握着地城三分之一的兵权,在权势上虽然不足以与卡里迪奥分庭抗礼,但也切实地削弱了卡里迪奥的一部分兵权,在马德里的政治生涯中,他一直视卡里迪奥为眼中钉,在得知帕尔加提督遇刺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以打击卡里迪奥家族的势力。
卡里迪奥在政见和金融规划上一直和帕尔加提督有着巨大分歧,这间接造成卡里迪奥与帕尔加提督以及其他高层之间日益白热化的矛盾,鲍伯、林德和马德里在表面上都是“拥帕派”,但他们隐藏的手段和野心却在彼此间都心照不宣。所以,即使各自明争暗斗,有一点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一直以来,他们最热衷并乐此不疲的事便是寻找机会拉卡里迪奥下台。
在地城,拥有竞选下任提督资格,同时财力和人力资源雄厚的政要只有卡里迪奥一人,帕尔加任期已满,地城也将在数日后举行提督大选,按理说卡里迪奥完全没有必要在铁定当选之前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这无疑是打草惊蛇,引火烧身,但是如果从地城高层政要在会上集体通过议案的举动来看,任何人都看得出此议案是帕尔加提督联合其他高层给卡里迪奥施的下马威,在平民区进行生化实验不仅会造成有效资源浪费,而且会因为污染引起民众矛盾,如果卡里迪奥顺利当选,那么无疑要在任期内替帕尔加收拾烂摊子,卡里迪奥当然知道这是在借刀杀人。
尽管卡里迪奥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来应付对自己不利的局面,但是他没有想到,帕尔加的突然遇刺,导致所有的侦察和舆论矛头顷刻间指向自己。
一时间,整个地城流言四起,政局动荡。
“说起来议案对您的利益造成不小的损失吧,殿下?”鲍伯提高了声音。
林德叼着烟接口道:“卡里迪奥殿下很快就能以最高行政长官的身份接见我们,这时候说损失不是很可笑么?”
“哈哈哈!那我们是不是该恭喜殿下呢!”马德里嘲讽地笑道,“噢——不,是恭喜未来的卡里迪奥提督大人,哈哈哈——”
“住嘴!”卡里迪奥终于掩饰不住胸中的怒火,他不允许自己的威仪受到侵犯和嘲弄,一声暴喝,他有些颤抖地站了起来。
“我们只是在陈诉事实……”
“我让你住嘴!!!”
“殿……”
马德里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即使他身为军人,但看见卡里迪奥眼中的怒火和他身后的强悍侍卫,虽然心有不甘,到底还是惧怕三分,只好悻悻地收声。
卡里迪奥暴怒地睁大眼,厉声呵斥道:“你们这群蠢货!以为无凭无据的诋毁就可以扳到我么?少痴人说梦!”
他拍着桌子站起来,举着拐杖,怒目走向鲍伯:“你!”然后,他转身瞪着身后的林德,傲慢地用拐杖指向他,“你——”最后,他怒目直视右边几乎泄了气的马德里,“还有你!”
三人见状都敢怒却不敢言,卡里迪奥收了拐杖,声音苍老却极其霸戾。
“哼!我卡里迪奥就算觊觎提督的位子,也会名正言顺地去夺,用得着用刺杀这样愚蠢的做法?”他将拐杖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听好了!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这群蠢货废话,不过这件事情我会追查到底,今后若再让我听到蔑视卡里迪奥的声音,下场如何,我会亲自教你们!”
说完,他带着怒气,傲慢地径直离开了亚格锡堡,留下呆若木鸡,汗如雨下的三个地城政要,心有无限的恨意却不敢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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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
穿过黑暗的通道和潮湿的牢狱,身后的真空门缓缓落下,在一片水声中,银发少年走出炼狱,静静地站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他微眯着眼,怀中抱着另一个昏迷的黑发少年。
“弗路特!”
一声冷咧的呼喊传来,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铁蒺藜向银发少年闪电般刺去。
银发少年眉头一锁,飞快地侧身避开攻击,但由于暗器的速度极快,对方出手狠绝,他怀中又抱着人,在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后,铁蒺藜还是从他脸边嗖的一声擦过,少年俊美的脸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多年未见,你的身手还是不赖啊!”刺青冷冷地收回发送暗器的手,“哼!抱着人还能躲过我的尖刃,下一次,我的暗器会直接喝你心脏的血。”
“我会让你有下一次机会么?”银发少年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三人,脸上刹那坏笑弥漫。
刺青眼神一暗,立刻便要再次出手,被雷欧拦住,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弗路特还在那少年怀里,贸然出手会伤了他。
“哟……”银发少年瞥了一眼刺青,既而望着贝桃爱,目光越发清冷邪异,“你们跟故人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嘛!”
“放开他!”贝桃爱直视着银发少年,目光如剑,声如寒冰。
“嘻嘻!”银发少年邪魅地笑起来,“你很在意他么?我怀里这个笨蛋居然这么抢手啊……”
话音未落,一道黑紫色的身影闪电般掠过众人,炼狱前顿时沙尘弥漫,还未看清那影子的移动方向,一抹暗紫色的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牵制住了银发少年的脖子,待风沙停止时,贝桃爱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已经狠狠的扣上了银发少年的咽喉。
“哈哈,你就这么跟我叙旧啊!”银发少年毫不惊慌,反而笑得更加肆意。
“蜘蛛,你要是敢动他分毫,我会让你再也吐不了丝!”贝桃爱在那少年耳边轻声警告,语气却冷得骇人。
“看来你是把命都交给时间了,”少年笑着望望天空刺眼的阳光,“我早该知道,如今能站在太阳的下蝙蝠跟以前那个已经判若两人了……”
“那你信不信如今的我,立刻就能杀了你?”贝桃爱嘴角的笑容寒意凛人。
此刻的贝桃爱,头上仍然笼着风衣后的连衣帽,但是刺眼的阳光却肆意地洒遍他的全身,辉映着那张虽然疲倦却透出冷傲与阴狠神情的绝美容颜,折射出一阵嗜血而耀眼的幻彩来。
“我当然相信,不过……”少年眯起了眼睛,那对墨绿色的瞳孔中有光闪过,“……你不会。”
“哼,是么!”
贝桃爱的手指在少年的咽喉上加深了力度,少年的脸更加苍白起来,呼吸也愈发困难,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你……还是那么……霸道啊!”
银发少年喘息着,猛然将怀里的弗路特往下一送,贝逃爱用左手将弗路特接住,右手双指离开少年的咽喉,顷刻间,他的双指化成掌风,带出一道紫白的强力电光向少年胸口盘旋袭去,少年一扬眉,急速向后退去,无数条蜘蛛丝嗖一声飞向电光,如同青蚕吐丝般将电光团团围住,又渐渐地包裹成茧状,一时间两人的能量和气场竟难分高低。
“爱!”雷欧奔至贝桃爱身边,“把弗路特交给我!”
雷欧明白,贝桃爱怀中昏迷的弗路特正是他有所顾忌而压制住力量的原因,当下,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决胜负才是关键,贝桃爱会心地朝雷欧点点头,将怀中的弗路特往后轻轻一送,雷欧跳起来稳稳地接住了他。
“嘻嘻,看来今天你是要新仇旧恨跟我一起算咯?”银发少年一抬手,又有无数根蜘蛛丝倾泻而出。
贝桃爱目光一沉,眼中杀意弥漫,右手掌风一回,左手却带出一股更加强大的能量,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两股力量交汇缠绕,逐渐在他四周环绕成淡蓝色的结界不停地上下涌动,刹那间,阳光没入云层,天地间飞沙走石,尘嚣弥漫,突然一声巨响,蜘蛛丝悉数断裂,两人之前相持不下的攻击实力渐渐朝贝桃爱倾斜。
“爱终于下杀招了!”雷欧望着前方风云变色的战场,喃喃自语。
雷欧了解贝桃爱的性格,如果自己和刺青任何一人在此时去帮他战斗都无疑是对他的蔑视,那只蝙蝠,他高傲,阴狠,不羁,无论对手是强还是弱,既然势成水火,以一敌一,他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或许也是他跟那个银发少年命中注定的一战。
“罗刹……”贝桃爱猛然睁开双眼,手掌中勾出两道耀眼的紫白色强光,“如果你认为强迫弗路特恢复记忆就可以改变你当初毁掉璃人和背叛男爵的事实,那你实在太过天真了!”
太过天真么?
罗刹戏谑的眼里似有淡淡的苦涩弥漫,谁也曾经这么说过呢……
“嘻嘻,原来你一直对男爵耿耿于怀啊,真是让我意外!”
罗刹敏捷地闪过贝桃爱强大的杀伤力,处于防守方的他必须在贝桃爱发动最后的攻击前暗中积聚能量进行反击。
“那不重要,因为你,到此结束了。”
贝桃爱眼中寒光一凛,蓝色的结界开始急速幻化,如气流一般涌向身后,在他的背上化成一对光彩夺目的紫金色翅膀,贝桃爱疾风般凌空一跃,仿佛一只强悍的蝙蝠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向对面的罗刹袭去,掌中排山倒海的攻击力瞬间化成刺眼的火光包围了两人。
轰天的巨响过后,炼狱四周一片狼籍,雷欧和刺青奔上前去,贝桃爱从渐渐淡去的火光中走出来,手中拉过一根断掉的蛛丝,神情狠戾绝艳。
“咳咳……咳……”浑身是伤的罗刹单膝跪地,不住地喘息着,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我不杀废人!”贝桃爱语气决绝地闭上双眼,“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爱!你要放了他么!!”雷欧惊道。
罗刹忍住巨痛,抬起那对墨绿色的美丽双瞳,有些自嘲地瞥了一眼刺青:“铁蒺藜上……是你下的毒……”
雷欧恍然大悟,望着刺青松了口气。
“哼,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还没加利息啊!”刺青冷冷一笑,“你说,蜘蛛和蛇相比,是你的维纳斯复仇厉害还是我的蛇蛊厉害呢?”
“哈哈哈哈哈……”罗刹仰起苍白的脸,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邪魅的声音划破长空,“厉害又怎样……哈哈哈哈……”
“你身中巨毒,跟废人有什么区别!”雷欧怒道,“青的蛇蛊之毒会慢慢消耗掉你的能量,腐蚀你的身体,模糊你的意识,让你生不如死,这世上除了青,无人能解!”
“生不如死又怎样?”罗刹笑着,“永远也无法得到我想要的,生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罗刹挣扎着站起身,俊美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惊惶的神色,那无刻不在的邪魅笑容里,含着深深的冷傲和自负,墨绿色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凄然。
“即使你们杀了我,我们都再也回不到从前……”罗刹重新带上面具,幽幽然地看着贝桃爱,“在水牢里,我短暂地唤醒了他,他说,无论是生还是死,我永远只爱一个人……”
贝桃爱的心被刺痛了,纠结着有血淌下来,即使他的外表强大得让人震慑,可是这世上仍然有能伤他的东西。
“无论你的能量多么强大,多么无坚可摧,你始终无法摆脱这个最大的弱点,不是么?”罗刹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血迹向林中走去,“蝙蝠,我们不过是一样的人……”
“你休想逃!”雷欧怒吼着欲追上去,贝桃爱伸出手阻止了他。
“让他走。”贝桃爱淡淡地说。
“爱!你怎么能放走他?!”
说话的刹那,一只淡粉色的蝴蝶幽然地飞过,空气中似有淡淡的香气传来,气氛骤然变得神秘而诡异,此刻,天空乌云散去,阳光再一次倾泻而下,蝴蝶扇动着发亮的翅膀,梦境一样地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
贝桃爱眼眸一动,心中似是了然了什么,一种强烈的预感贯穿了全身。
“雷欧,一切只不过是开始,我们还会再见的。”
”可是……”
贝桃爱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他默默地从雷欧怀中接过昏迷的弗路特,将他轻轻地横抱起来,凝神地注视了许久,怀中这个少年,黑发垂额,黑眸微阖,浓密的睫毛温柔地盖在雪白的脸颊上,他安详而平静地睡着,做着属于他自己的梦,仿佛刚才发生的残酷战斗都与他无关,他叫弗路特,只是个平凡的混血人类,璃人是谁?谁是璃人?这些跟他又有什么相干?
贝桃爱的心一阵阵的刺痛,弗路特,或许唤醒你的记忆对你而言是件残忍的事情,可是,命运的轨迹我们都无法更改,你的身体里住着璃人,你遗忘的记忆里有属于璃人的一切,所以,你无法逃避。
“他……他原来是……他难道……”雷欧仔细地瞧着弗路特,惊诧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探听到他,虽然从性格上看的确有很大不同……不过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相像的人了。”刺青点头。
“难怪我认识他时,虽然他浑身是泥看不清脸,可是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雷欧恍然道。
“从罗刹刚才的话推测,璃人的骸骨已经唤醒了这孩子沉睡的一部分记忆,虽然只是暂时的,可是大门已经打开,爱,你每天跟他朝夕相处,今后他的意识会越来越不稳定……”刺青担忧地说。
雷欧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转头看着贝桃爱:“你……你跟他?”
贝桃爱淡淡地一笑,收回了落在弗路特身上的怜爱目光,此刻的他很平静,没有嗜血,没有狠绝,没有杀意,没有冷酷,他的眼角眉间,只有支离破碎的落寞。
“我知道该怎么做。”
贝桃爱紧紧地抱起弗路特,警觉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树干上的粉色蝴蝶,下意识地微微一笑,然后在刺青和雷欧的陪伴下向爱默森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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