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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林宗泽心知脚伤耽误不得便答应了:“那就麻烦叶老师了。”德仁老人把随身带来的自治药膏给林宗泽敷上,又给了叶苏几味草药让煎了给林宗泽服下。药膏一敷上,林宗泽顿感脚踝凉凉的,火辣辣的疼痛消了一半。
事情一定大家心也安了,商量着明天一早出发。
天渐渐黑了,村里外出劳作的人陆续归来,听说谷中来客又是叶老师的朋友纷纷汇集到学校场子上。众人在场子上燃起几堆篝火,宰了羊架在火上烤全羊,又摆上一只只大碗斟满青稞酒。热情善良的藏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林宗泽一行。随即喜欢热闹的高浩拽上陈思远加入了舞蹈,只是他还得提防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黑虎。豪爽的卢相北和一位藏族大汉在划拳拼酒,宋长国和德仁老人以及另一位藏族老人坐在火堆旁边用小刀割着羊肉吃边热烈地讨论什么,张昭元被一位大胆热情的年青藏族女子缠住被灌了不少酒,却怎么也躲不过。李正东和叶苏低低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神色黯然,这样热烈的场景也没有感染他们。时有藏民来给他们敬酒,渐渐地叶苏有些薄醉也兴奋起来,酣态可掬摇头晃脑地哼着歌。林宗泽喝了药不能喝酒,也就没有人来找他喝,他乐得清静,坐在角落嚼着几片羊肉,看着叶苏的醉态闷闷地莫名的有些气恼。
过了一会儿,李正东见林宗泽一人呆坐无趣便将叶苏交给卓玛的母亲过来陪他,两人坐在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林宗泽很好奇李正东怎么认识叶苏。李正东道:“小叶是我媳妇的学妹,我们结婚时她是伴娘,跟我媳妇关系不错。唉!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可惜遇人不淑,老公出轨自己最好的闺蜜两人待在美国不回来了。可能是把她心伤透了,就躲在这远离繁华的地方休养。她前夫肖寒石也是我们IT界的,小有名气,所以这事我们多少知道些。我跟他也有几次工作上的接触,那时感觉是个挺不错挺靠谱的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品。人真是说不到啊,说变就变。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这种滋味是最不好受的。”他只管说着,不料林宗泽夺过他手中的酒猛喝了一囗,李正东又夺了过去:“哎,老医生说了喝药不能喝酒,伤好了陪你喝个够。”林宗泽也由他夺了,眼角的余光瞥向叶苏,却见张昭元拽着她走出了人群。
叶苏莫名其妙地随张昭元走出人群,她见张昭元面色苍白,眼中微红,甚至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只当他喝醉了。而张昭元却指指叶苏胸前的琉璃弯月链坠紧张地问:“安兰在哪?”叶苏低头见原戴在衣服里面的弯月琉璃链坠不知什么掉在衣外,她握着链坠不解地看着张昭元,既吃惊又诧异。只见张昭元从衣领中也拽出一个琉璃珏链坠说道:“你的和我的都是安兰亲手设计,她亲自在美国一家琉璃工坊制作的,世上只此一个。我找了她很久,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叶苏惊讶地看着张昭元的琉璃珏,和安兰脖子挂的琉璃珏一模一样都只有半珏,两只合起来应该是圆珏时恍然大悟。
安兰说女娲造人的时候,为了怕这个人孤单寂寞会为他(她)再造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若同性相遇会成为一生挚友,肝胆相照,相互扶持。若异性相遇会成为一生一世的爱人,相知相许,生死相依。可是女娲最后造人造得太多,以至每个人都与他(她)的挚友和爱人失散,茫茫人海若得遇其一者是前世修了五百年,若得遇其二者是前世修了千年。当她把琉璃弯月挂在叶苏项上时,紧紧地拥着她说自己一定是前世修了五百年。
是的,眼前这个男人是让安兰痛苦的根源。尽管安兰从来不提,但叶苏也能感觉到。安兰找到了,但也失去了。
张昭元见叶苏没有回答,再次急切地问到:“安兰在哪儿?请你告诉我!”
叶苏冷冷地回答:“安兰在上海,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说完不客气地走开,只余张昭元站在那黯然神伤。
热烈的晚会进行到很晚才结束。叶苏把林宗泽他们安顿在教室对面的办公室里,地上铺了几张羊毛毡,再将各人的睡袋铺在毡上。安顿好了又让林宗泽喝了一次药,这才上三楼自己的房间睡下。
整个学校原来是由藏人废弃的碉楼改成,叶苏的房间就在教室上面,同教室面积一般大,以前的支教老师在房间一头修了火灶做饭,另一头摆上床、桌椅成了休息的地方,整个房间布置的简单温馨。早晨,阳光照进房间。叶苏慢慢醒来,闹钟还没响,她迷糊了一下又放心地赖床,但是下一刻她听到楼下传来的读书声,大脑片刻短路,继而猛地坐了起来,抓过床头的闹钟一看已经快九点了,想必是昨晚喝多忘了定闹铃,慌忙起身穿上外套往楼下冲去。
楼下办公室空无一人,她再走到教室门口一看却是呆住了。林宗泽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抓绒外套拄着粗树枝做的拐杖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学生们看着披着乱发还未梳洗一脸茫然的叶苏哄堂大笑。叶苏不好意思地瞅着林宗泽说:“他们人呢?”
“他们天一亮就走了,看你睡得正香不好打扰。这课我是按墙上课表来上的,至于上什么内容孩子们已经告诉我了。”林宗泽微笑着回道:“你上午就好好休息吧!”
“你?.......”叶苏指着黑板上的板书专业细致有些惊讶,尽管只有三十多个孩子,但却是一至四年级都有,一个人要交错着上课并不好安排。
“在大学时我经常去一些培训学校做兼职。”林宗泽解释道。
叶苏释然了,点点头转身离去。
下午,叶苏亲自上课,明天就要放五一长假,还要给孩子们留假期的作业。至于林宗泽,叶苏搬了一张靠椅让他坐在场子上晒太阳。
林宗泽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望着远处的青山、浮云以及怒放的鲜花,心在此刻无比地放松舒畅,这一生他也只在此刻什么也没有想,无欲无求,如同一片轻羽随风飘扬。在远离尘嚣的大山深处,没有名利的诱惑,只有贫瘠的物质生活,而人的精神却是富足的。当叶苏走出教室时,她看见的是靠在椅上沉睡的林宗泽,似乎他从没睡过这么香甜。她拿了羊毛毯轻轻搭在他身上,不再打扰他的好梦。
第二天便是五一长假,住在谷外的学生不再来,只有谷中的几个学生吃了早饭便来缠着林宗泽讲山外的故事。林宗泽讲得神采飞扬引人入胜,孩子们也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发出“哦”的一声。叶苏见林宗泽话不多沉稳内敛却没想到他也如此风趣,在一旁看着不觉好笑。随即,孩子们也把她拽了过去,边叫道:“阿苏!阿苏!你也来听嘛,林叔叔讲的可有意思了。”叶苏坐了过去拿出梳子给几个头上发辫松散的女孩重新梳理编结,林宗泽见她手指上下翻飞动作娴熟像一个小妈妈。
两三天时间,林宗泽总是带着孩子讲故事或者教他们做游戏。德仁老人隔天来一次给他看看伤并送一些新调治的药膏,他的脚疼痛好多了,只是还不能用劲。叶苏除了照顾林宗泽的一日三餐倒也清闲,常被孩子们拽了过去,参与其中。两人之间由最初的生疏也渐渐相处融洽。
这天,林宗泽讲累了,教了孩子们官兵抓强盗的游戏让他们自己玩去了。
“你会的真多,挺会带学生的。”叶苏见林宗泽与孩子们打成一片不由佩服道。
“我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玩的吗?小时候没有电视没有手机,都是自己琢磨一些游戏玩。对了,你们女孩子那时在玩什么游戏?嗯,我想想。”
“踢毽子、跳房子、还有跳皮筋儿,”叶苏拍着手笑着兴奋地接道。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男孩子那时还自制玩具,比如说手枪啦、弹弓啦。对了,我还会叠纸飞机,我那时叠飞机的水平可是一流的,叠的飞机飞得又平又远。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好啊!”叶苏飞快地去找来一沓写过的练习本。
两人在和煦的阳光底下边叠纸飞机边拉扯闲话。
“对了,那时在古城你不告而别时留了张纸条,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林宗泽一直想解开此迷惑。
叶苏听了有点不好意思,随后又笑着跑进屋子,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本书朝林宗泽面前一伸,翻到扉页。“喏,这是什么?”
林宗泽接过书一看,豁然正是自己丢失的那本《西方哲学简史》,扉页上还有自己的签名,不竟哑然一笑。“我当落在飞机上了,原来被你捡去了。怪不得那晚你喝醉了嘀咕什么救了我的书。”
“那晚谢谢你了!”叶苏低低地说了一句,目光中飘过一丝阴影。
她心底的忧伤总是如影随形。
“你看!叠好了,可以试飞了。”林宗泽转了话题将自己叠好的飞机递给叶苏让她试试。
叶苏起身比划着手一甩,飞机乘风飞了一个回旋。她兴奋跳着笑着,像个快乐的孩子。
林宗泽默默地望着她笑颜如阳光般灿烂,心底希望她能永远如此快乐。
“林宗泽,你可真厉害,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快乐。”半晌没听到回应,她扭过头却见林宗泽的脸色低沉。
“阿苏,你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故事吗?”他叫的那样自然,他不知,她也未察。
叶苏点点头。
“我家在湖北一个偏远的农村,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我父母都是当地的农民。十三岁那年我的父亲去世,我的童年也就结束了,在那之前我过的很快乐,在那之后所有的快乐都成了一种回忆。”林宗泽的语调不起波澜淡淡说道,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炙热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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