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谓之善与恶

　　找到草帽路飞的时候，已经是……大概……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样地坚持转动昏沉的脑子，如今的博纳对时间的把握已经有些颠三倒四了。冰冷的寒风持续着让他的体表温度一直流失，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他在这活的十几年里第一次如此地痛恨自己挑食的毛病，当时对囚食的挑三拣四……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奇耻无比的大罪！

　　即使明知道待会儿要营救出一个动弹不得的伤员，必须要保存体力才行。但自从在抵抗中见了血，死掉的狼——或者说新鲜的肉，一波一波地招来了更多循着味道过来的军狼。

　　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别说是战略的保存体力了，能活着见到草帽路飞就已经足够幸运。博纳早就启用了拷贝果实，在这寒冷而又操蛋的地狱之中，唯一的好处是，即使是有着双重人妖之魂的MR.2和MR.2二号两个人，兴奋的歌声也不能唱得长远。

　　从出发到现在，博纳已经连续两次触摸了MR.2十秒钟，连续两个挥舞着人妖拳法的复制体都是死于非命。

　　一天四个，四个就是极限了。

　　复制人也要遵守质量守恒定律——即使科学它在这个世界里被扭曲得奇怪无比。复制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博纳的生命力分化出来的存在，如果复制人受到重击，本体一样会付出代价。

　　博纳记得那摇摇欲坠的一天，在第四个复制人死去的一瞬间，他也直接原地昏死了过去。但在他还有深层意识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神明在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生命力抽取出，抛却下肮脏的壳子在泥土之中弃之如敝履……三天后的他昏昏沉沉地活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天堂呢。

　　如今要是在这里昏睡三天……到时候大概灵魂会在这‘地狱’中哀嚎到海枯石烂吧。

　　“不要！！我不要死！！在救出艾斯之前……我……不能死！！”

　　博纳和MR.2在隔着一条走廊的时候，就听见了草帽路飞的大吼声。即使在这种看不见任何希望和光明的时刻，他仍旧做着属于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已经支离破碎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栏杆。

　　“你还想救谁吗？你自己都没救了……你也有朋友在里面吗？真可笑！在监狱里只要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就行！！别指望谁来救你……掉进火海就踩在旁边的人身上苟活下去，碰到怪物就把身边的人拿去做诱饵保命！所有人都是孤独的……”

　　“替别人着想，自己就得送命！别再提什么帮助别人之类的蠢话！！恶心得我想吐！！呵呵……”

　　二人越跑越近，囚犯们对他的冷嘲热讽也越来越清晰。博纳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咬伤，流出的血早把伤口冻得死死的，一碰，就是一股挥之不去的凉意。那些冷眼旁观的囚犯，才是博纳认知里的罪恶之人，他一直认为，监狱，是对违法乱纪之人最妥善的处理方法。

　　“小草帽……”MR.2努力地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挂在鼻子外面，犹如冰凌一样的鼻涕柱晃了晃，“我来救你了……以……以友情的名义！！”

　　“那个时候，我逃跑了，对不起！！”

　　比起至少还有一件单衣蔽体的博纳，MR.2一直光裸着上身，从出发到现在都赤手空拳地和军狼以及严寒搏斗。牢中的囚犯们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这瑟瑟发抖又浑身浴血的两人，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你们是他什么人……”

　　“朋友们！！”

　　这就好像是一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之前张嘴嘲讽过的囚犯们的脸上，他们呐呐地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可不打算和海盗做朋友……”博纳皱眉拒绝道，僵硬而颤抖的右手试了好几次都没打开牢门。“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那个标注着失踪的伊娃夫人……要是没有找到他的话，一切都白费了。”

　　“小草帽……我不会让你死的！！”MR.2帮着博纳把已经和冰棍没什么两样的路飞小心翼翼地抬到临时拼出来的雪橇中，一脸的坚定。

　　他们轮流拖引着雪橇，在及踝的雪地里一间一间的囚室走访着。在寻找途中，博纳他们不得已将第三个复制体作为诱饵，引开了一个大型的军狼群。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张开了口：“看那边！有一片林子吧！那里有间废弃的看守室……我曾今看到有个奇怪的男人从那里出来。”

　　指路的囚犯大概在这里呆了太久了，凝结在冰中的头发已经看不出原色，浑浊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恶意。

　　MR.2满脸希望地看着那处无人的林子，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拖着雪橇向那走去。博纳喘着粗气缀在后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

　　谁不知道那可能是无功而返的陷阱呢？但草帽入今一直是在生死线来回徘徊，他们连一丝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魔界之门’？什么呀？！就凭那种含糊的理由能让伊娃夫人消失吗？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创造无数奇迹的她在这里也一定会创造奇迹的！”

　　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MR.2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博纳的视线里，那颤抖的脊柱弯成了一道绷紧的弓弦。如今没有置身事外这个词了，他和MR.2一样，除了毫不停歇地寻找那查无踪迹的伊娃夫人以外，就只有坚信奇迹的存在。

　　“人妖界的神啊！！请一定要救活小草帽！！如果没有解毒剂能解这种毒！！那只有你才能救他！！”远处听到人声的军狼们围拢过来，但博纳并不想阻止MR.2浪费体力的呼喊，他们需要这种声音再一次地重复一遍自己的信念。

　　他们三个都需要。

　　别死了啊，戴草帽的先生。博纳垂头最后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路飞，转身握紧了拳头，跟扑过来的军狼群迎面对上。之前短暂的相处中，他根本没有对自己临时的海贼盟友们费多少关注。不过是一帮罪犯，当时的他这么想着。

　　能交上这样奇怪的朋友，那你本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搞什么……这是军狼的老巢吧……”银灰色的大狼一层一层地将他们包围住，浑浑噩噩的博纳，甚至在有一瞬间将那些嗜血的橙红色眼睛看成了灯会里一望无际的莲花灯。

　　两人和一个复制体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子，将路飞护在圈内。复制人一马当先，凭着一双肉掌吸引了最多的军狼。博纳本身是使双刃的，如今只能两手空空地对上军狼的尖牙和利爪。

　　但他第一次在临战时感受到了平静。

　　已经有三个MR.2二号死于军狼的撕咬了，之前的复制人们如果死于非命，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阴暗的恐惧和怨念反馈给博纳。他本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浸泡在这些负面的想法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多弗朗明戈仅靠着一些玩弄人心的小把戏就能将它推到临界值的原因。

　　但今天，是博纳在得到这古怪的能力以来，第二次的遇到了毫无怨怼的复制人——第一个是多弗二号，当博纳失败后在乐园中醒来的一瞬间，那跃跃欲试的庞大恶意直接将他吞噬，里面除了夹杂着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愉悦之情以外，就没有了任何东西。

　　而这三个因他而死的MR.2二号，所反馈回来的信息寥寥无几。不论是因为受伤过重无法移动而被抛弃在原地，还是被命令将完好的动脉划开，故意吸引着狼群作为他们的掩护，亦或是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冲入望不到尽头的狼群，他们的遗言一直只有一句话。

　　“一定要找到伊娃大人啊，小博！在地狱中盛开的人妖之道！”

　　三次消逝的生命力，三个身体被狼群一块块撕扯下来吞噬殆尽的体验，三个笑着死去的复制体，三句一模一样的遗言。与之前博纳他得到的各种各样的“工具”不同，以朋友的身份出场复制人们，因为能够帮助到他而抑制不住的开心。

　　“……我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博纳用双手紧紧抓住咬过来的狼嘴，锋利的牙齿将手心划得鲜血淋漓，顺着牙缝流入了军狼的喉咙里。尝到血腥味的恶狼眼睛都红了，亮出爪子的后腿不断踢蹬，一下一下地划着博纳的小腹，伤口里流出的鲜血很快就被寒冷的温度冻住了——复又被撕开，如此不断循环着。

　　仅凭着一口生命力死撑的博纳根本没有力气搏斗，抵抗着这头狼不要咬断自己的喉咙已经是极限了。还不能死在这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在地面上蹭着脑袋望向远处，虽然被血糊住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知道，那里有两位依旧在战斗中的人。

　　第五个复制人和MR.2并肩抵抗着，狼群的包围圈让他们寸步难行，拖着一个没有意识的伤员，他们无法去解救博纳。为了保护住无法反抗的路飞，复制人的右胳膊已经被扯了下来。获得了珍贵肉块的那条军狼和其他凑过来的畜生们一齐争抢着撕咬着，一息之间，那条血肉淋淋的右臂就在二人的眼皮底下没了踪影。

　　“只有相信奇迹！！”

　　“只有相信奇迹！！”

　　MR.2和MR.2二号喉咙里喷着血齐声大喊，本来应该绷直手背的起手式已经变得不伦不类，泼洒出的滚烫鲜血让他们脚下站立的雪地融化，露出了原来的石头板。

　　趁着MR.2的一个趔趄，有只狼张嘴咬住了他的小腿不松口。另一只在他身后潜伏已久的军狼趁火打劫地高高跳起，大张着嘴巴，打算直接将这个人类的半个脑袋咬掉。

　　“MR.2！！”MR.2二号亦被狼群困住，仅存的左臂胡乱挥舞着，出招已经零散地不能看了。与此同时，博纳的右手臂终于被孤狼不断加压的力气折断，瘫软在一边，只靠着唯一的一只手臂苦苦支撑着。饥饿的军狼迫不及待地冲着他的咽喉张开了血盆大口，腥臭的气息不断的喷在他的脸上。

　　“噶呜呜……”就在这时，叼住MR.2脑袋的军狼还没来得急使劲，它自己的脖颈就被人重重地咬了一口。

　　一个浑身被溢出来的鲜血包围，将将能够看出个人形的生物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这人即使虚弱地好似下一秒就能死去，锐利的眼睛仍旧如同刀子一般，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

　　“小草帽……”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们都忘记了，这里有着第四个人，有着第四个拥有着战门能力的人。

　　“你们对小盆……做什么呢……”

　　草帽路飞早就被剧毒夺去了视力，但他还是能够听到，能够听到自己朋友的哀嚎声。他仅凭着气息，也能够感觉到包围着他们数不胜多敌人们。

　　一瞬间，激动与暴怒席卷了他的身体，从草帽路飞体内溢出的气，一波一波地向外荡去。

　　“滚开！！”

　　那气势的所到之处，如同冲击波一般，一阵兵荒马乱过后，难缠的军狼们纷纷夹着尾巴昏倒在原地。与博纳一直僵持不下的那头狼也两眼一翻，重重的栽在他身上。

　　“哎…那是……什么……”博纳眼前越来越黑，即使再怎么不甘心，他依旧软下身子没了意识。

　　距离艾斯公开行刑，还有26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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