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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
‘Revenge is a dish that tastes best when it is cold
—Don Corleone’
当戚桑被带到派出所时，所有人都投以了好奇的目光，徐东是派出所的副所长，将戚桑带到一间独立的审讯室后，便离开了。
转而进了一旁的监控室，透过摄像头观察起了戚桑的行为。戚桑不傻，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便抱着班若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副，一个孩子而已，犯什么事了你这么紧张？”监控员小李很好奇。
徐东没好气的横了小李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戚桑身上“问这么多干什么？好好看着，别让她伤着自己。”
徐东刚到大厅就遇见急匆匆赶来的刘玉兰。
“你是戚桑什么人？”
“我是她母亲，亲生母亲。”
刘玉兰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警员上前通报，戚老三的消息。
“老徐，刚医院来电话，戚老三颅内损伤太严重，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徐东看了一眼刘玉兰，半晌后说了一句话
“你也听到了。”
这件事，戚桑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觉睡到了半晚六点过，徐东叫醒了她。
“吃吧。”
面前有一盒热气腾腾的盒饭，以及一杯水，戚桑倒也听话的默默吃了起来，徐东坐在对面审视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十六的孩子，那一手的血，一身的血渍是如此醒目。
当刑警这么些年徐东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人，也见过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但如戚桑这般的还是头一次。年纪小倒是其次，让她在意的是戚桑的反应和心态，让他一个警察都忍不住背脊发凉的根源。徐东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孩子却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这是徐东最直观的感受。
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问话，似乎全被戚桑这样一口一口吃掉，趁着戚桑吃饭的空档，徐东想找个话题打开局面，却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味道还可以吗？”
戚桑抬头看了一眼徐东，咽下了口中的饭，喝了口水清了清有些油腻的口腔，正视徐东平静的反问道
“戚老三死了？”
说着将剩余大半的饭菜往前推了推，显然是不想再吃了。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徐东看见那小小缺陷的一角，断定戚桑没有吃饱。
“不，饭菜很好吃，不过我饱了。”长年累月的忍饥挨饿，她的肠胃早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饭量。人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去适应环境，环境从不会来适应人。
徐东不愿提戚老三的生死，人应该已经死了，戚桑心中如是想着便又问道
“你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你想说？”
戚桑看着徐东露出了一个意味复杂的笑，让徐东读不出是怎样的味道。
“我不想说，但你给我送这一碗饭，问我味道如何，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吗？”戚桑凑上前，笑得有些纯真可爱。
但徐东看得出那并不是笑，也不是哭，仅仅是扬起了嘴角。
释然的笑了笑，徐东点了点头，说道
“洗耳恭听。”
于是戚桑将事情的经过从头讲到了尾，叙述的平淡至极，情绪也不见一丝波动，反倒是一旁听着的徐东暗自怒火冲天。
察觉到徐东情绪的波动，戚桑不禁在心里冷冷一笑，她虽然猜不全徐东的愤怒源自什么，但其中有一样她很熟悉。
同情。
同情的动机有两种，一种是痛苦，一种是感情。
“你很愤怒？”淡笑反问，徐东的愤怒让她心思飞扬觉得有趣至极，即便那愤怒里裹挟着的是以痛苦为根，轻蔑相衬，开出的名为同情的花。
徐东看着她没有在第一时间作出回答，而她也没有丝毫耐心去等，起身活动了一下刺痛的肩背，火燎一般的痛，让她清醒无比。
“拘留室在哪儿？”
“你觉得我的愤怒是因为同情你？”徐东看着戚桑，明白过来对方的笑是为了什么。
走到门边的戚桑停下了步子，轻轻握住了门把手，不锈钢把手吸取了这屋子里的冷气，所以握上去会有点刺骨的冷。
“难道你没有心生同情？”
“…………”
徐东无言以答，他知道戚桑在心里不停蔑视他的愤怒。他管理着这个辖区，如今东窗事发他又有什么资格愤怒？
他的愤怒只会像场戏，而他就是个可笑的丑角。
“我，带你去拘留室……”
因为戚老三的死，戚桑的保释被拒绝，但至少见到了刘玉兰，因为亲属关系，刘玉兰并不能直接担任戚桑的律师，所以派出了手下的一员大将。
第二天刘玉兰就带着同事兼合伙人的柯西来带了戚桑面前，会谈时戚桑可谓是十问九不答，刘玉兰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戚桑多说那么一点有用的东西。
“桑儿，你不是我和你柯阿姨都帮不了你。”刘玉兰急得都快哭了，但戚桑却依旧一脸平静，并不愿多说什么。
“你们回去吧。”
“戚桑，为了你那个混账父亲坐牢不值的，你想想你妈妈，再想想你自己的未来。”
戚桑瘫坐在椅子里，仰头看了看天花板，雪白雪白的，比班若的肌肤更白，心情丝毫波动不起来，班若死了，奶奶死了，戚老三也死了，而她……
嘴角微扬，斜阳破窗而入，残晖下一粒粒尘埃飞散飘舞，直坠地面，眼帘微垂，残晖也变得有些刺眼……
“Revenge is a dish that tastes best when it is cold……”
“叮~~”
刺耳的铃声掩盖了戚桑最后的话，但刘玉兰和柯西还是听见了……
强忍着的泪顷刻而出，而戚桑也坦然起身回了拘留室。柯西拧眉安慰着刘玉兰。
“玉兰，你别担心，没事的，这孩子就是一时之间没有想通。”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小心一点，也不至于这样！是我的错！”刘玉兰哭喊着自责着，全因为戚桑那最后一句话……
“……戚桑已经死了……”
是的，戚桑已经死了，和班若一起死了，和崔碧云一起死了，也和戚老三一起死
‘Revenge is a dish that tastes best when it is cold.’
——复仇是一道冷却后的美味。
只可惜她在那道美味一出锅就迫不及待的吞入了口，一如她毫不犹豫的朝着酒鬼挥下一棍又一棍，直到那脑袋被血浆覆盖得有些面目全非，她仍旧觉得地上的人还能突然窜起身，咬断她的喉咙。
怕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等到警察将她制服时，恐惧也好，慌乱也好，甚至是暴戾的怒气也随之消散。就好像这些虎背熊腰的警察不是来抓她的，是来救她的。
单人单间的拘留室，很快被换成了单人间的牢房，之后的日子她在日复一日的昏睡与眩晕中读过，望着那阳光下的一粒粒飞散飘舞的尘埃发呆……
偶尔，她会暴戾乖张的想杀人，只因为他们收缴了班若！
上庭，判刑，入牢。
因为她的不辩解，刘玉兰没能救得了她，但却不知道从哪里买通了那些填埋场里的隐形邻居，证实了她从小到大被酒鬼和贼婆娘虐待的事实，声泪俱下中，法院仅仅判了她四年的刑。
谋杀变成了自卫。
当她再见到刘玉兰时，陪同的还有宋怡，两人给她带了不少东西，而她却只需要一样。
“那个瓷罐呢？”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不语的坐下，让她拧眉心急，情绪甚至隐隐有些暴躁起来。
“你是说那个装着骨灰的罐子？”宋怡先开了口，她也毫不犹疑的点了点头。
“里面装的谁？”
“你不需要知道。”
宋怡面色沉静的看着她，自有一股威严，但却吓不到她。
冷冷一笑，不以为然，这就想要管她了？！
“那这瓷罐的下落，你也不需要知道。”
“哐！”
“147号！你干什么！坐下！”
桌子掀翻倒地的瞬间，狱警全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刘玉兰都吓了一跳，唯独宋怡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着，一双精明的丹凤眼平静的看着她，即便她那双眼愤怒地似要杀人。
“怎么你要杀了我？”说话间宋怡抬手轻挥，原本欲上前的狱警也都默默退了下去。“恐怕你暂时还没有那个能耐。”
“…………”
“戚桑，你杀了一个人不代表你牛逼哄哄什么都可以胜得了，比你强的人多如繁星。”
“……”
“死，很容易。若不是你在玉兰的心中无可替代，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而且……屁事没有。”
“…哼……说的好听，她心中的愧疚、自责是她该承受的，就像我坐牢也是我该承受的！有什么值得多费唇舌的？啊恩……！”
“桑儿！阿怡！你干什么！”
戚桑的话音刚落就被宋怡一个鞭腿扫倒在地，脸上的怒容清晰可见。而刘玉兰则紧张的蹲身到了戚桑身边，满脸的担忧与疼惜。
宋怡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中暴涨的怒气，理了理身上的外套。
“瓷罐你是不能随身带，但是可以挑一节骨头。”宋怡的话让戚桑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对方却并没有看她，只是冷冷的补充了一句“下次，你若再敢这么说你母亲，我会把那瓷罐里余下的所有都冲进马桶！”
“你敢！”
“不信，你可以试试！”
最终，她选了一块未烧尽的骨头带在身边。
当戚桑如捧珍宝一般捧着那块碎骨时，当原本冷若冰霜的一双眼顷刻间化作一涡暖泉时，刘玉兰和宋怡都露出了疑惑而好奇的眼神。
不禁好奇这瓷罐中装着的是谁？
而这个人和戚桑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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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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