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半　折柳曲

　　一轮明月升上苍穹,反射出冷冷的银辉,在琉璃地面上铺了一层碎银.蔚蓝躺在雕花乔木床上盯着耦合色花帐,白天发生的事、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不停转换,她心中默叹:平日自己的理智上哪儿去了!白日里竟说了浑话,作了混事,险些得罪皇四贝勒……唉……
　　无数的星星像溪流般的云朵点缀着深夜的那轮明月,丝丝凄风吹送.今夜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至天色发白,才密迷糊糊地打了一个盹儿.
　　再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槐影转午.蔚蓝还处于惺松的混沌状态.暮雪听见内房有声响,遂招呼新竹去取吃的;她则端了盆子,帕子等物进入房内伺候蔚蓝盥洗.见蔚蓝面容是掩不住的憔悴,不由惊呼:"小姐,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许是不习惯吧."蔚蓝疲倦地阖上眼睛,未几,复张开双目,幽幽说道.暮雪立刻敛了声,稍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暮雪心知蔚蓝的脾性,饶是最贴身的丫头,有些事也是有所保留;未睡好的原由小姐不想告于他人.
　　待蔚蓝和暮雪收拾得差不多时,新竹端着碧玉粳米粥和一些酱黄瓜等小菜冉冉走进房内.蔚蓝见粳米粥中的粳米颗颗饱满厚实,颜色翠绿,像粒粒翡翠珠子似的.略用了几口碧玉粳米粥,只觉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味道不错,今日是花了心思."蔚蓝侧过头对新竹说道.
　　新竹听后,摆摆手:"这都是七贝勒送来的,可不是新竹的功劳."
　　蔚蓝夹菜的手一顿,一阵恍惚与眩晕使碗中颗颗翠绿的粳米模糊成一片深幽的梦魅颜色,却不是泪意.半晌,才回过神道:"哦,那去把黄石雕罗汉作为礼物送去,算是我的一片心意."话本就较长,她语速极慢,可暮雪和新竹却都分辨不出喜怒.
　　无奈下新竹只好回答:"是."
　　……
　　用完膳,蔚蓝鼻尖,额头皆沁出点点汗珠,面上竟红润起来,精神了不少.四月的阳光透过花荫树影,摇动着柔软的金色斑点.不远处,混杂着黑色猩猩红锦簇的石榴花夹杂在墨绿油亮的枝叶间，格外分明。蔚蓝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很久,暮雪顺着蔚蓝凝结的目光瞧过去,见那石榴花是一副开颓残的残败样,心中稍有不满,抱怨道:"这都是残花了,那些个吃闲饭的势力东西也不晓得来换!"在屋外收拾的新竹听见了暮雪的话,走过去,仔细端详一番后,一脸忿忿道:"就是就是.不过……"新竹一顿,眸光千回,语气一转:"事事都别坏处想呀;前儿个我路过专养花的太监那儿,瞧见一株白芍药,那花儿白得胜过高山上终年不话的皑皑冰雪,每一朵都是不染纤尘的意态……"新竹洋洋散散地把白芍药夸了够,意图显而易见.暮雪听了立刻柳眉一竖,玉指戳向新竹的头,叱道:"小姐真是白疼你了!尽胡说!""我说得是实话!"新竹回嘴.
　　蔚蓝噗嗤笑出:"你这丫头,原来是打这主意!白芍药花味太浓,单瞧是好,可闻多了,脸上是易犯花癣的.临近立夏,不如换清雅点,一缸春水,缸中养荷,碧波粉荷,荷下有鱼,嬉戏成趣."暮雪拍手叫好:"倒是不错,听着也清雅.新竹,咱们这就去找公公."暮雪说着就要拉新竹.新竹面有难色,踌躇道:"我还要照顾小姐呢."
　　暮雪脸上的雀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面上的笑颜迅速收拢,刹那间回复到一副泠泠淡淡的模样.蔚蓝心一软,都正在混沌世界,天真烂漫之时,本应坐卧不避,嬉笑无心,暮雪却是不矜不伐,遇事不骄不躁.难得今日她高兴,于是蔚蓝手一挥,对她们说道:"快去快回就是."
　　新竹愣了片刻,随即眉开眼笑拉住暮雪:"多谢小姐."暮雪挣了下,心下又想道:再推脱就太矫情了,不如今日就放纵一次.遂行告退礼,和新竹同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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