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行

　　巫女是镇里家喻户晓的老奶奶，脾气好，医术了得，小孩子们都非常喜欢她。她的房子里有一间专门用来给大家娱乐，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巫女有一块珍贵的水晶石，她施法之后，就会有漂亮的立体画面呈现在房间里，大家闲暇时候都喜欢去她那里玩，巫女喜欢用水晶石给镇上的人们讲故事，有时也会用水晶石放大墙那边发生的故事。

　　有一天，天气晴朗，我偷偷跑出书院，一个人回镇上，路过巫女家，便想进去坐坐。

　　那个房间里没有巫女，水晶石自动放着画面，房间里只有两三个人。原来也有像我这样一个人跑出来的人。

　　师父曾经说过，有时候应该一个人去做一些事情，会和许多人去做，有不一样的体验。

　　于是伴随着水晶石里的故事，我的眼泪稀里哗啦。

　　故事结束的时候，我发现那两三个人也在抹眼泪。

　　所以我脸上的眼泪，一定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走出房间，去了巫女常在的房间，她果然坐在窗边，阳光照在她身上，空气里都是暖融融的。

　　我坐在她身旁，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最近过的好吗？

　　我说，还可以吧，挺无聊的，所以从书院里偷跑出来了。

　　她慈祥地笑着，好像从书院里偷跑出来之类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

　　我和她说起我从水晶石里看的故事，问那些都是真的吗？

　　她拍了拍我的手，说：小孩子刚出生时，父母会包容它的一切，欣喜于它的成长，但是当孩子长成大人时，父母会对他们期望地越来越多，希望他们照着自己所期望的发展，借着爱的名义，用保护和禁止，去扼杀它的快乐和自由，这和修剪植株是一样的，世人的审美会迫使主人将植株修剪成好看的样子，社会文化会迫使父母将孩子培养成所有人希望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然又想起水晶石里的画面，Ce qui est important, a ne se voit pas... C’est comme pour la fleur. Si tu aimes une fleur qui se trouve dans une étoile, c’est doux, la nuit, de regarder le ciel. Toutes les étoiles sont fleuries.

　　巫女摸摸我的手，慈爱地笑着说，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她的手上布满皱纹，粗糙又温暖，小时候我怕冷，她经常把我抱在怀里，每当听着她的心跳和呼吸声，我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当我离开她房间的时候，回头去看，她仍然坐在窗边，那些阳光透过窗户，透过窗边盛开的栀子花，照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她已经融进了阳光里，一动不动地定格在那。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个瞬间，只觉得恍如隔世。

　　如今的我分不清过去，现在和未来，时间线纵横交错，杂乱无章，拼凑的故事拼凑的人，只有她仍然定格在那一刻，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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