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重生记

　　云娘只回是做菜时弄伤了手，不打紧的。她不愿把事情闹大，在后院里生活多年她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

　　“不可能，云娘你看看这一桌子的菜肴，哪一个不是精致可人。怎么会是一个做菜还会弄伤手的厨娘做的？是不是谁嫉妒你现下得了嫂嫂看重，欺负了你？”荟如不信，上前牵起云娘的手细看。

　　荟如不知那伤口有多严重，牵起云娘的手时手下没有分寸，惹地云娘呼痛了出声。阿芜也忙忙上前去看，那一道伤因徐妈妈力道甚大，云娘又猝不及防，故而极长且深。虽然已用创伤药敷了，但现下里包裹的布条上还沁出了丝丝的血。

　　“这是怎么弄的，哪个要存了心害你？你这手伤成这样可怎么好？”阿芜也上前去看，掀开布条，那伤口入眼触目惊心。皮肉都绽了开来，翻出骇人的褶。

　　“碧玉，快去拿金疮药来。”荟如支使丫头去拿药，心里却有了计较。嫂嫂刚刚升了云娘的职，云娘就被人伤了，这不是打了嫂嫂的脸面？

　　那叫碧玉的丫头应声去了。云娘见了一屋子的主子为了自己着急，心里一阵热意，“奶奶，小姐。云娘何德何能，不过是会烧些菜，当不起主子们这般上心。云娘不是那忘恩的人，今儿主子们拉云娘出了泥淖，又为了云娘愁眉伤神，云娘这辈子都记在心头，来日结草衔环定要报答的。”

　　不多时，碧玉拿了金疮膏子来，阿芜亲自为云娘抹了又叮嘱了些小心别沾到水之类的话。

　　“云娘，你且与我说了这事情的经过，我为你作主。”

　　云娘见阿芜开口问了，便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荟如听地恨不能现下就处置了徐妈妈。

　　“那妈妈平日里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东西，有次晚间我想吃些点心，差人去要了，那妈妈竟然还问碧环要银两。现在又欺负到嫂嫂头上了，当真是肆无忌惮惯了。”

　　“既是肆无忌惮惯了，那就更应该狠狠地罚。云娘你且好好养着伤，这几日厨房里的差事就先搁下吧。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个公道。”阿芜让眠月拿了些养伤去疤的膏药来与了云娘又道：“云娘平日在哪一处住着？”

　　这府里，丫头婆子的吃穿用度都是有制式的。那云娘是大厨房里的厨娘，住的地方定是不便当的。现下云娘的手伤了，身边又没有人伺候着，难免要碰水。万一发炎对伤势无疑是有害的。

　　“回奶奶，云娘与厨下的厨娘们一起住在大厨房西角的院子了，并没有名字的。”

　　“眠月，我们园子里可还有空的屋子？打扫出一间好的来请云娘里面住去，再寻了个丫头照顾云娘的起居。”

　　眠月道了声“晓得了。”便风风火火去办了，到是把云娘唬地不轻，只不肯。

　　阿芜朝她摆了摆手，放云娘放心。

　　“我若连你都护不住，就枉做主母。你放心，往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与你，你且安心休息几日，好好把伤养好了才是。”

　　荟如也上前搀起了云娘道：“好云娘，我们爱你做的菜呢。且望你善自保养，也安了嫂嫂的心才好。”

　　云娘听了这些，见她们面上具是真挚的神色。就放了惴惴不安的心，收拾了东西正式住进了思瑞堂。从这一天起，便再也没有搬出去过。

　　阿芜坐在临窗的榻上，从窗户往外看，见那大~片蓝天里点缀着团团的洁白云彩，像是块上好的绣了白梅花的丝绸料子。偶尔有一只飞鸟划过，打破了静谧，便像是给有人抖动了料子惹出的褶皱一般，煞是好看。

　　“眠月，你去厨房里把云娘的事探查清楚，再把徐妈妈找来。”

　　不多时，徐妈妈就被丫头带了来。那徐妈妈知道自己这是惹了豁头，早递了消息给柳姨娘，不知那姨娘是否还能搭救自己一二。

　　徐妈妈进得屋来，就见阿芜坐在上首，面色不善。她心里虚，面上却丁点不够，“不知道奶奶急着寻老奴来，所为何事。”

　　融月瞪了那徐妈妈一眼，“呸，妈妈你好大的脸面，不速速请罚还要做这样的姿态。”

　　徐妈妈面上绽开谄媚的笑来，“老奴确实不知何事，还请奶奶示下。”

　　眠月已附在阿芜耳旁，将中午厨房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阿芜。此刻阿芜见徐妈妈镇定自若的样子，存了心要狡辩。不气反笑，慢慢踱到徐妈妈面前，细细打量了那徐妈妈。就见她穿戴都是顶好的，看来这厨房里的油水确实是多。

　　“我且问你，云娘的伤是不是你所致？”

　　徐妈妈忙忙朝阿芜摆手，“哎呦，奶奶您明鉴啊。老奴不过是查看云娘所做的菜品，并未想伤她。是那云娘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罢了，现下里到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哎呦呦，老奴冤枉啊。”急慌慌的神情，话语里满是真切。若不知情的人听了，倒真要觉得是云娘的不是了。

　　融月气地直呲牙，“好你个刁奴，奶奶早已查明一切，问你不过想给你个明白。哪知你在奶奶面前还敢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当真以为奶奶治不了你吗？”

　　徐妈妈伏在地上，旁人看不见脸上风云变幻，须臾抬起头来，一张脸上露出些悔恨，“老奴知罪，老奴甘愿受罚，罚几个月的月钱都甘愿。”

　　阿芜在几上拿过一张纸来丢在徐妈妈面前，“徐妈妈你是随姨娘一道进府的吧，那想来是死契。”阿芜不去看徐妈妈，只坐在交椅上品过一回茶才道：“我若没记错，徐妈妈还有个兄弟在前头当差？”

　　阿芜心里暗笑，昨日在书斋里看了一下午书不是白看的，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总还是学到了。

　　徐妈妈闻言，身子一凛，去捡了那纸来细看，可不就是自己的身契拓本。徐妈妈再不敢轻视眼前的女人，她坐在上首气定神闲地悠悠喝茶，容貌未改身量未变，徐妈妈却觉得这位奶奶不一样了。

　　原先的陈华琼虽也容貌出众年纪轻轻，但总让人觉得死气沉沉没有希望的样子。现在去看她，满眼里都是灵动，眉目也鲜活了起来。

　　徐妈妈情急之下，慌不择言，“奶奶使不得，老奴是老太君亲自任命的管事。奶奶要处置老奴，也该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轻减则个。”

　　“妈妈有所不知，云娘却也是老太君亲自赠与华琼的。得我心意的云娘只有一个，能打理地了厨房的妈妈可不知你徐妈妈一个啊。”阿芜语气不轻不重，不急不慢，

　　徐妈妈听来只觉得头昏目晕，险些要厥倒，话里露出了恭敬，“哎呀我的好奶奶，原是老奴我猪油蒙了心，伤了云娘，老奴甘愿领罚，奶奶勿要动了怒气。”

　　“妈妈既然知错，华琼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你现下去与云娘致歉，云娘好之前她的伤势都由你负责照料，再罚你半年的月钱，让你记清楚了这个错。回去后收了你往日的张扬作风，我管家一天，就一天不会允这类事再发生。”说着，阿芜去看那徐妈妈，眼神似无意地在那纸上留了一会，少顷露出个笑来。

　　“妈妈可清楚了？”

　　徐妈妈喏喏称是，再不言其他。

　　融月见徐妈妈跌跌撞撞地出去了，还嫌不解恨，直骂她奴大欺主。

　　“还是奶奶英明，一招就把那婆子制地服服的。我看那婆子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管事做久了还当人人都要敬她呢。呸！”

　　燕月往日虽少言语，但也看不惯那徐妈妈，随了融月的话头，笑眯眯地说道：“就徐妈妈平日的作为，那罚是应该受的。且奶奶爱惜云娘，自要为她出气，用奶奶的话说，这就是吃货的尊严。”

　　说到吃货，屋内的丫头具是神色了然地去看阿芜，吃货吃货，还能是说谁呢？

　　阿芜被丫头们看地脸红起来，抄了书往屏风后头的书案处藏去。

　　“你们这些丫头，一日不编排我一日不做数，些没规矩的……”

　　却说那柳姨娘，自元若盛怒离去后，就一直被禁在容香园里。当日里生病的借口现在是彻彻底底落实了，她自那日起就染上了风寒，整个人烧地昏昏沉沉。香巧想要再去求一求元若，可还没走出院门，就被门外守着的婆子推搡了回去。

　　“侯爷吩咐了，姨娘安心在院子里养病，香巧姑娘你是姨娘身边的大丫头怎好擅自离去？快进去吧，咱们几个费把子力气不值什么，弄伤了香巧姑娘如花似玉的容貌却不好了。”

　　香巧气地咬牙切齿，却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原先因着老太君和侯爷的态度，与了姨娘一份尊重，姨娘在府里走动起来还算能摆开手脚。可现在侯爷撕破了这层关系，姨娘到底只是个姨娘，这下里就处处受阻了。

　　从上次算起，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了。这日子一天天冷起来，不知他穿地暖不暖，有没有按时吃饭。衣服破了能补吗？鞋子磨破了可舍得买新的？

　　香巧越想越急，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忍耐。她一心一意地服侍姨娘，任劳任怨，求的就是来日姨娘能想着她的好，准了她所求。

　　今日晚膳时听送餐来的丫头们闲话，这才知道徐妈妈伤了云娘已经被奶奶惩处了。大厨房里的徐妈妈，那不就是……香巧想不下去了，她忙忙地跑去给姨娘回话。

　　柳姨娘虽病着，心思却还是活泛的。她百思不得气走元若的原因，只当是阿芜使了什么诡计拢住了元若，不然自己那样的容貌才情，元若怎么会理睬也无反发了脾气呢？

　　柳姨娘看着日渐冷清的屋子，和不再精致的饭食，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拜高踩低的，当我柳若芳真没有本事吗？只要徐妈妈还是大厨房的管事，我就仍有希望。后宅里的女人，没有荣宠，还能指望金钱……

　　香巧急忙忙地进来，屏退了众人，这就俯身下去说道：“姨娘，不好了，徐妈妈因为弄伤了云娘，现下里已被奶奶处置了。”

　　“你说什么？”柳姨娘怎么也不敢相信，急地瞪大了眼睛，喉头一股腥甜，竟吐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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