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慕夜

　　12）

　　“救命？我怎么救你。”语气冰冷。
　　“凭楚家的功劳，在圣上前说几句话，圣上是一定会听的。将军，望将军救命啊！”
　　楚离绝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到傅氏父子的尸身旁，尽管知道他们都已经没有了生息，但还是小心地用手去试探了下他们的鼻息，最后一脸遗憾地摇摇头。
　　执金吾见楚离绝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又哆嗦地补充了一句：“不瞒将军，我此次前来，正是来传话给将军，圣上想召将军入宫觐见。”
　　楚离绝一征，六皇子？……
　　但随即怒从心起。
　　“你来傅府，难道只是为了通知我？！”
　　这执金吾先是一愣，随即大摇脑袋拼命否认：“不是的将军！不是的！卑职是察觉府内有恙，便火速赶来，谁知这么凑巧，将军您也在，这不就……再说了，这哪里会出事，谁知道啊。”
　　好你个执金吾，好一个理由！
　　楚离绝默不作声，把跪在地上的执金吾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而他身旁的执金吾，只能勉强地让自己身体站直，面对着楚家最难猜的公子，满脸的尴尬。

　　而此时此刻，在皇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荒无人烟，庭院精美却毫不逊色于御花园。廊腰缦回，勾心斗角。装饰华丽，亭湖皆备。如此一华美之地，却让人感受不到生机。
　　一双手有力地推开这皇宫深处的大门，惊得花上的蝴蝶匆匆离去。随即这双手做出停止的手势，只带着贴身的太监，踏入了这深宫里的神秘之地。
　　穿过小桥，走过流水，绕过暗香的梅花，路过青翠的松柏，景玄帝最后停在一扇门前，他把手放在门上，定神。他轻轻闭上眼睛，停顿几秒，再睁眼，是如凛冬般的冰冷。
　　门被缓缓地推开，常年昏暗的屋内难得进来了几束阳光。
　　阳光照向正对着大门的那张椅子，照在坐在那椅子上的，身着华服的男子脸上。
　　似是因不习惯阳光的照射，那男子扭过头，微微眯着眼，即便如此，那眼中依然流露出如利箭的仇恨，欲将开门的人射穿！
　　景玄站在门前默不作声，他高高俯视着那扭过头的男子。
　　他的贴身太监心领神会，对着屋子里的奴才们使了个眼神，几个人匆匆退到房外，最后由那太监把门关上。
　　屋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昏暗。景玄一步一步，走到距离那男子五步远的地方停住。椅上男子低矮的身姿和景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不愿却又不得不抬起头仰望着景玄帝。
　　“眼神还是这么毒辣啊。”景玄轻蔑地笑了笑，“放轻松点，三哥。或者说，曾经的太子殿下，白允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他的名字，低沉的声音里藏着隐隐的怒意。
　　像是撕开了他内心的伤口，白允翌猛地将身子向前冲去！他呲牙咧嘴，眉间拧成川字，宛如野狼般凶狠！可又是猛的一下，他被锁住他身体的铁链拽回，他只能在那一小片区域里，用眼神和嚎叫来表达他对眼前人的仇恨。
　　景玄帝不慌不忙，他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站在旁边背对允翌。
　　“那铁链可是特别为太子殿下定制的，殿下可还满意？”悠闲地品了一口茶，继续道，“毕竟太子殿下的双腿双手皆废，身体活动起来经常从椅上摔落。六弟特别让工匠加工赶制，好保殿下平安啊。”
　　“啊啊啊啊啊——！！！”
　　“如今你连口舌都已废，还想咒骂些什么呢？”愤怒地将杯子锤在桌面，表情冷淡声音却充满怒意，“你废小印子一只脚，朕便废你一双！你用嘴污蔑朕，用手写下诉状，让父皇将我赶出宫去，我便封了你的口舌，废掉你的双手！我这人，向来公平的很……”
　　景玄走向他，紧紧捏住仇人的下巴。
　　“还有很多很多事，你以为朕都不知道么？”
　　眼前人的眼神终于由仇恨渐渐转变为了惊恐，看着他躲闪的眼神，景玄冷笑一声。
　　“李印徳。”
　　“奴才在。”
　　“命人好生看护着三皇子，万万不可疏忽。若白允翌出了意外，朕要他们的脑袋！”
　　“嗻。”
　　说罢甩袖离去，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白允翌……你且就在这无尽头的日子里，好好地接受这份活着的痛苦吧！

　　而站在门口的李印徳，看着门内已经半人半鬼的三皇子，看着他癫狂痛苦的模样，再回头望着六皇子离去的背影，渐渐挂满风尘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浓浓的忧愁……

　　不久后，乾正殿外。
　　楚离绝望着门口，一时间竟迈不出去脚。短暂的停顿后，他看了一眼门口一脸讨好笑容的太监，拍了拍衣袖，大步向前。
　　“微臣楚离绝参见圣上。”
　　没有抬头，盯着地面，他并不知晓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何表情。其实，楚离绝并不是胆怯，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龙颜。
　　他还记得自己么？他还是那么孤单么？他还记得梅岄山上的约定么？但即便记得，那又如何呢？
　　景玄帝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停下手中的笔。他沾一沾墨，继续提笔。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楚将军之子，楚离绝么。”声音淡漠。
　　“正是卑职。”
　　“起来吧。”
　　“谢圣上。”
　　匆匆起身，后退一步，虽然表情毫无变化，内心却有一丝波澜。果然……他忘记了么……终究是儿时戏言啊。
　　“你知道朕在写什么字么？”
　　“微臣不知。”
　　“哦？”皇帝饶有兴趣地笑了笑，他将平铺在桌面上的纸抬起，上面赫然是楚离绝三个飘逸的大字。“怎么样，小时候不会写，现在会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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