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河夙语

作者:川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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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河篇十一



      天下之大,却似乎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想到这点,清婳便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好像自己这么些年来的生活都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自恃为公主不知做过多少傻事,也曾将自己所谓的同情心到处乱撒,却并没有真正实在地做过些什么,为自己,为他人。就像自己明明知道北昕最后会被挟持为人质,自己却什么也没去做,也什么也做不了。
      清婳定了定心神,她其实想去北翟,但是北翟已经是去不得的了,也不知北昕此时怎么样,是否受苦,或是已经被押送到了战场,那么自己先去边境看看情况吧。
      清婳一路向着边境去走得倒也平静,虽不是死命赶路,但是也从不多作逗留,没用几日便到了白水城,虽一路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是也算是平安到达。清婳进城的时候只觉得守卫的表情分外疑惑,上下打量了她许久,她也注意到向国都这方向出城的人不少。白水城没有什么战乱的痕迹,只是显出一些衰颓萧瑟之态,往北翟方向的城门也已经戒严。城外的荒野过去是一座连绵不断的山岭,称作虎隘关,作为边境隔断了两国的领土。楚梓虽然已经向北翟宣战,但是战争规模还很小,只是在边境的山中有小范围的战斗,并没有越过此关直逼北翟边境重镇四方城。虽然楚辛谋划这场战争已久,但是似乎并没有打算速战速决。北翟方面的军队虽没有楚梓军队的勇猛善战,但是贵在行兵布阵巧妙,想来楚辛也对此很是顾忌,手下的孟将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清婳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发现自己或许追求过叫做自由的东西,当时被给予了足够的空间却不知自己何去何从。白水城的人和物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事情却大不一样了。
      “姑娘像是刚刚从远处来到白水的,只是都说马上要打仗了,城里的人都想去投靠外面的亲戚暂时避一避,姑娘却为何还来这是非之地?”街道上卖馒头的大娘和清婳寒暄道,只是清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过来寻人,不知边境却有战事。”清婳捋了捋鬓发,漫不经心地答道。
      “十文钱,姑娘可收好了。”油纸包了的热乎乎的馒头递了过去,大娘打量着眼前衣着简朴,相貌清秀且显出一种独特的雅致气质,尤其是额中一点朱华显得人格外雅丽的女子,戏谑道:“看姑娘这样子恐怕是来寻心上人的吧。”
      清婳神色变了变,“大娘说笑了,不过大娘我能和你打听件事吗?”
      大娘明显觉着眼前姑娘亲切,此时生意也不忙,也便笑吟吟地说,“姑娘说便是了。”
      “不知,不知大娘可否知道最近白水城是否有来了什么特别的人?”清婳本来也是随口一问,但是却还是有些犹豫,不知该说不该说。
      “要说人啊,可不就是那北翟的什么文心侯爷,不是被当成人质了吗?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唉,我也只是做今天的生意了,明天还是得去投靠我表舅避一避。”
      清婳也不说话,只是抱着手中的馒头,觉得刚刚出炉的馒头很冰。
      “唉,这年头打仗苦的可不就是我们这些小百姓吗?我们白水城这一带也不知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大娘说着,从蒸笼边上摸出一把小板凳,干脆拉着清婳坐下。
      “姑娘我看你相貌谈吐都不俗,白水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还是尽快找了人赶紧离开为好,免得白白遭受了灾祸。”
      “谢谢大娘。”清婳片刻后嗫嚅出这句话,毕竟是素不相识,但是大娘却分外热心,这不能不让人感动。
      这时两队士兵拉着一列长长的木车匆匆从大街上走了过去,行色匆匆并急着清路开道,卷起的沙尘直呛到肺里面去。清婳知道这是士兵在运粮草出城,按说白水城离虎隘关路途并不遥远,军粮其实可以囤在城中减少行军压力,但此次却不惜大庭广众大运粮草,动静如此之大,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大娘,收摊现在就出城吧,不要等明天了。”清婳神色严峻,对身边的大娘说。
      “啊?”大娘明显感到很不解。
      “ 不要管这么多了,今日和明日都差不多,你今日赶紧离开就是了。”清婳说完便急急地离开了。
      大娘看着女子的背影,心里嘀咕着,这孩子怎么看着眉目清秀,怎么行事这么古怪,说话没头没脑的。
      清婳对自己说,人不能犯同一个错误,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努力去做一个改变,就是明明隐隐知道结局却不作为。青花公主为了自己的所谓的公主身份,为了所谓的国家,为了所谓的父王的绝对权威犯的错,需要一个平凡的清婳来尽力改变结局,不成夙愿,至死不休。
      白水城彩釉巷,夜色渐浓,天影灰暗。
      “我并不想来找你。”女子的声音涩涩的,又很柔和安静。
      “可是你还是来了。”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却非常低沉并显出些魅惑来。“我说过你有一日一定会来的,你自己并没有足够强大。”
      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运,或许正是因为不相信,命运经过了一重又一重的改变,最终才变成既定的样子。
      是日,城主府。
      城主府灯火通明,正宴请宾客,筵席虽华美,却几乎不为外人所知,出席的都是孟刻将军和他手下的一些士官。
      “诸位都是为国效力的将领,今日宴请不为其他,只祝连传捷报。”城主年纪已大,却并不十分老态,反而精神矍铄,也显得很是圆滑。
      城主和诸将士们都互相祝了酒,说了几句场面话。筵席的场面还是十分热烈,毕竟行军在外,都有诸多不同之处,此时也少不得要及时行乐。
      “来人,宣歌舞。”酒到酣处,城主银筷轻敲杯盏,命下人宣来歌舞。
      一群绯色长裙的女子飘飘曳曳的进了厅堂,水袖曼舞。众女的舞姿柔美又不是风情,看来是训练有素,不过并未有太过出彩的地方,只是平平淡淡的歌舞。这时忽然空中荡来一个莲青色的身影,身段窈窕,一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显得身姿朦胧。飘飘渺渺的歌声从空中悠悠传来。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相思道不尽
      欲说还休
      君去矣
      八千秦关山水里
      桃花流水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此山此地此门中
      君去前朝各不同
      战马嘶
      人心薄
      几番离索心头
      东风似旧
      问前度桃花
      刘郎能记
      花复认郎否?”
      这首曲子曲调非常悲伤,却在柔情中带着些刚毅,一字一句都是小女儿送别心上人奔赴战场的依依恋恋之情,既是一种悲伤之态,却又是对情人的祝福,又好似在担心命途堪忧,又害怕情人功成名就,自己却已青春不再,时光永逝。女子的声音非常缥缈,却又把所有的情愫一一展露无遗。
      女子落地后便开始起舞,合着一首行军布阵曲,节拍和当,步步都掷地有声。江湖信步,生死来去,刻骨柔情不言弃。女子的身姿非常柔美,衣裙也是仙袂飘飘举,却又完全不失威仪庄重的行伍气息。如此奇妙的碰撞令在场的人非常惊叹。
      待一曲舞毕,女子脚步落地,微微福身。
      “天欲雪见过各位大人。”话语虽是敬辞,却不卑不亢。
      额中一朵红莲显得分外艳丽,仿佛一直从骨子里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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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幕河篇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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