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奸商

作者:包小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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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恩


      第二日一早。
      念儿仔细梳洗装扮了一番,直到认为于礼不失方才停下手。本来方里找了轿子,可念儿执意要步行前去,考虑到念儿这几日愁绪纷扰,出去走一走也好,大家也没拦,凭着念儿漫步出了依桃坊。
      卫长公主府邸距依桃坊有四五里路远,念儿也不着急,缓缓而行,梳理着这几日存在脑中的思绪。
      这些年来,念儿在长安无人可依、还处处树敌,却从来没有害怕过。一方面因为坊子里的人心齐,再难的境况心中有了支撑也挺得过。另一方面,这种胆量也是始自胸怀,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到了她和季春香这样的程度,也无非是你死我亡。自己损坏了人家的利益,人家再来寻仇,本是理所应当。既然想要在这长安城内出人头地,这些事都是她应该承受的。看得透了,也能坦然面对。
      可经此一事,念儿才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彻底的恐惧。若没有结识刘据,也就不可能劳烦得到公主,长安令为一方首吏,她无从应对。不管到时候对方提出怎样的条件来,她只能全盘接受。这还不算最差,她猜想这次并非季春香下的手,可若换做季春香想到此招,就着实危险!以她对念儿的恨意,加之此人手段凶狠,瑟瑟性命堪忧!
      此去谢恩,与刘据结盟一事恐怕要尘埃落定。与刘据为盟是自己心里已经定下的事了,关键是此后如何行事?涉及太子,即便是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他们一介草民,在杀伐决断的天子面前,犹如草芥。此事,方里和瑟瑟必定不能一同为之,首要的任务就是将他二人排除在依桃坊之外,最好连目前依桃坊众人也能一并隔离在外。唯有如此,她才能够陪着刘据放手一搏。
      行经江齐府邸,上前叩了叩门,果然无人,看来真的是去出使了。西域万里之行,不知他何时才能返家?
      直到有些疲累了,方才行到公主府邸。管家曾见过念儿,一看她来了就十分客气地走到近前招呼,“公主已等候多时了,坊主还请随我来。”
      公主府正殿中,卫长居上而坐。居上垂首的便是刘据。公主正有说有笑地和刘据谈论着长安哪家坊子的歌舞伎更好,想要在皇后寿辰之时请来献艺。桌上翡翠彩蝶纹的杯子里装着冰镇过的浆果汁。她不时从翠盘里揪下颗葡萄放在口中。刘据只是细听着皇姐的话语,偶尔会配合地对应下。两人看来都不是拘礼之人,正殿内一个服侍的婢女也无,园子中倒是有两个在无声地侍弄着花草。
      听闻卫长公主的驸马不久前亡故,如今看她的样子,倒也不似伤心之人。深门大户的儿女婚嫁尚且不得自由,这些皇亲贵胄在此事上怕是更加不能如愿!既非心之所属,又何来伤心?
      念儿于殿外叩首,还未开口,刘据就行至身前扶了她起来,“没有外人,进来说话便是。”
      虽然和刘据谈话时,也曾平起平坐,如今多了个卫长公主,念儿坐在椅上,着实觉着有些别扭。卫长似看出了念儿心事,笑着道,“我看念儿这模样,倒不如不要赐座了,索性赐条毯子让她跪了下来,反倒是顺了她自己的意思!”“皇姐,可莫要再戏弄这老实的人,你若真赐了毯子,只怕她真的会跪!”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念儿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是这姐弟怕自己局促,故意说了笑话让自己放松。
      “承蒙殿下、公主仗义相助,民女今日特来谢恩。”
      “既是谢恩,你的谢礼何在?”公主故作挑剔地道。
      “想必民女能琢磨到的那些俗物也入不得公主的眼,实在不敢轻慢。”念儿心里暗骂:什么样的礼才能往这府里相送?压根也未想过要送什么谢礼,自己看做是宝的东西,放到这二人眼前,恐怕只当个玩物还嫌折损了身份!
      “她已经胆怯,皇姐就莫要再欺她了。”刘据笑说。
      “好了,好了!既然据儿都为你讲话了,我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是据儿早已将你赞作了天上的仙女,我新奇之余,颇有些嫉妒吃醋,如今也算是解气了!若没有谢礼,你那样大的坊子,做几件礼服给我总不过分吧!”
      “公主若能不弃,依桃坊必定倾力而为。”
      “还真是个老实的人!也逗了你许久,本该向你赔个不是!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趣事,恐怕比道歉更受用些。且讲给你听:那日我遣人到长安衙门要人,结果没多久那郑兆却亲自来我府上负荆请罪,不旦直言秋瑟瑟就是他暗自派人掳走,还要向我表明以往过错。可我只嘱他找人并未加罪于他,心生了好奇,便让他自己说明罪过。这为官之人也真是不能小觑,待他说完那一箩筐的罪行之后,我这厢都要睡过去了!”公主好似想起当时,又笑了笑,接着说,“他见我不动声色,最后才把话说个明了,原来那日一早,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尽述他自为官之日起所犯下的罪状,何时挪用了公款,曾收过哪些官员的贿赂……等等。这信的最后提到秋瑟瑟的名字,言明他若能寻到人,则暂且不咎,若是寻不到,此信必会传至天子眼前!他先是收到这样的信,接着又见我为你出头,竟以为此信是出自我手!怎么说这个郑兆也是长安城的父母官,当时竟是在我眼前哭得老泪纵横,求我放他一马。我真是哭笑不得!可信毕竟不是由我这里出去的,我也不好答应,只好先打发了他走。眼下,这长安令恐怕是要日日寝食难安了!”说罢,公主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一旁的刘据反而一脸严肃地看向念儿,“此事你可还托付了旁人?”
      江齐!念儿哪里认得那么多的官员?此事除了刘据一方,仅跟江齐说过,可是……江齐自赵国回长安为官才多久?怎会对长安令这许多年的罪行了如指掌?
      “未曾托付任何人。”念儿道。
      见念儿并不想说,刘据也没再追问,只是自言:“这匿名信的主人倒当真不是等闲之辈!长安令虽不是高官,却是个迎来送往的角色,居此位者应是在朝中上下都有些门路的,不至于轻易被人抓到把柄。”
      “可我与长安令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掳走瑟瑟?”
      卫长公主又笑着答道:“这也是个趣事!他自言是受了你那同行冤家尹蓉所托!他和尹蓉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可他当年为了前程,抛弃了尹蓉,娶了御史家的庶出小姐为正妻,这位正妻又凶悍善妒不许他再娶。于是乎这郑兆欠了尹蓉天大的情分,只好在日后由着她差遣。”说这话的同时,公主脸上倒颇有些同情之色。
      “亏得你及时来托了我!听闻你这几年在长安颇激进,这些老字号的坊主心里都有怨怒,但又不知你身后依靠何人,不敢动手。此番他们抓了你的人,恐怕意在逼你露出背后的势力。若是发现其实你无人可依,又或是后台不够硬,这些人非要借此把你撵出长安城不可!”
      听了公主这些话,念儿也暗自捏了把汗。公主不知,这些人哪里是不敢动手?如今一出长安城就要被人追杀,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两个女人!明的暗的,她们简直是什么手段都用了!唯恐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若不是先后结识了江齐和刘据二人,自己就是九条命也被那两个女人赶尽杀绝了!如今竟然还能活着,真算得上是老天爷在帮忙!
      “念儿不必忧心,皇姐的身份与我不同,她是父皇长女,深得父皇的宠爱。在长安有她做你的依靠,再合适不过。此事以后,旁人便知你是卫长公主的人,纵然是多么狠厉的角色也会让你三分。”刘据轻声安慰道。
      “谢殿下恩典!谢公主恩典!”
      三人沉默了一会,公主正好仔细看了看念儿的面貌,随后又转头看向了刘据,“那日我就觉着,念儿生得落雁之容,倒不比宫里那些女子差!”
      一向温和从容的刘据听了此话眉目中竟有三分惊愕,连忙道,“皇姐不可!她志不在此,进了宫里恐怕也不得什么好处!”
      “据儿莫急,她既是你的人,我又怎会打这样的主意?只是她若竞得了御用的资格,难免要进宫做些事。若是父皇动了心思,你们该要如何应对?”
      “父皇年事已高,恐怕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到时让念儿遣个机灵些的手下人去服侍即可。”
      “你们这些个人行事,真是颇让我心惊!还有资助一事,父皇那么反对,你二人竟也敢暗地里谋划!他日被父皇得知,你倒是还好,可有想过念儿下场?”
      人的话分很多种,好比刘据的话像是水,滋养万物。听他一言,纵有一身的伤痛都如同沐浴在阳光雨露之中,悠悠转好;而卫长公主的这句话,看似善意,实为阴柔之招,如同软刃让人防不胜防!
      “民女本是苦命之人,盼着能为殿下这样仁慈的主子效力!公主不必为民女挂心。”念儿虽是坐着,仍俯身朝着二人半鞠躬。
      刘据却不见喜色,只是敷衍了念儿,又岔开话题,与公主又谈论了些旁的事。念儿坐在一旁陪着笑脸,一句也未语。直到脸都快笑僵了,刘据才告别了公主,带着她离去。
      “皇姐也是护我心切,还望姑娘莫怪!”一出了正殿院门,刘据就忙着解释。
      念儿看看刘据,微笑说,“若是不想做,难道几句话就能镇住了我?方才说的,皆是真心而发。你要做的事情,我很赞成,愿祝你一臂之力!”
      此时,刘据才真正展露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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