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心魔（说太岁x天罗子）

　　千玉屑送天罗子到机场去的那天是个晴天，天很澄澈，也很高远，一片湛蓝没有半丝云彩，这是一个很适合远走高飞的日子。一路上，少年都没有看他。千玉屑偶尔也会瞥一眼他的侧影，看他投射在车窗玻璃上朦胧的半张侧脸。
　　天罗子没有在哭，这让他很欣慰。
　　千玉屑泊好车，帮他将行李取出来。天罗子的行李不多，仅有一个银壳拖箱，一切千玉屑都已经安排好。千玉屑刚将拖箱取出来，天罗子就从一边接过，将它放在行李推车上。
　　“我来吧。”少年说。
　　“嗯。”千玉屑没有和他客气，之后的很多年，他们都会是父子和师徒，没有必要再推让。
　　天罗子虽然瘦削，力气却还看得过去。他沉默地推车，半边侧脸竟隐隐透出几分坚毅的色彩来。
　　“和朋友同学都道过别了？”千玉屑道。
　　“嗯。”天罗子闷声应了一句：“都好了。”他想起和澎狮狮的对话。再见到澎狮狮，看他安然无事，天罗子由衷的开心，可心里那么多的话，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幸好澎狮狮很默契的没有多问，只是摇头晃脑地说让他好好完成学业，苟富贵莫相忘，多给自己寄点礼物。
　　天罗子心情不好，却还是被他逗笑了。
　　“最佳损友吧你？”
　　“我还指望吃美国汉堡呢，听说一个比我的头还大。”澎狮狮笑道：“我听说美国食物吃多了，会减寿的，不适合我们亚洲人。要不然，我给你寄点老家酸菜，新鲜大米什么的？”
　　“好啊。”天罗子道：“地址给你，别丢了。”
　　澎狮狮珍重地接过天罗子递来的卡片，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呐，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当然。”天罗子亦郑重地看着他：“我要回来，我还要做警察！”
　　澎狮狮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一惊之后，他更多的是欢喜：“真的！好，我也会做警察，我在警队等你！”
　　“等我。”天罗子把手伸给他。两个少年在十六岁的尾巴上紧紧牵着手，对着未来许了一个约定。
　　“我们一起把那些坏人都揪出来。”澎狮狮咬牙切齿道，却又展颜笑道：“我真开心……”
　　“你啊。”天罗子看着他脑袋上的纱布，眼睛一酸：“傻瓜吧。”
　　“去。”澎狮狮松了手，拿起枕头扔他，笑道：“快给大爷我削个苹果。”
　　“好，好。”天罗子躲避道：“就来。”

　　想起这些，天罗子走了一会儿神。
　　再醒过神来，千玉屑正看着他。天罗子一瞬间有点慌乱：“你说什么？”
　　“我说……”千玉屑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你见过太岁了吗？”
　　天罗子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一颤，但脸上还是镇定的，他右手紧紧握住推车的把手：“没有。”
　　“为什么？”千玉屑道：“我告诉过他，你今天走，你不见他？”
　　天罗子没有敢回头，也不敢环视左右：“不用了，告别的事情总让人不好受。”
　　千玉屑没有多问，只开始看手里的手册：“去美国的东西都弄明白了吗？”
　　“差不多了。”天罗子在美联航的柜台前听下，道：“就送到这里吧，接下来我自己可以。”
　　千玉屑道：“嗯，好。”他走了一步，又停下：“天罗子。”
　　“嗯？”天罗子转头看他，他很少直接和千玉屑对视，一是不敢，二是心虚，但这次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加油。”千玉屑看着他，没有笑容：“好好长大。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没有人敢伤害他。”
　　天罗子静静看着他，道：“我明白，只有有自己一席之地的人，才没有人敢随便让他消失。我会找到我的位置的，一个让人不敢随便动我的位置。”
　　“好。”千玉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接下来的路，归你自己。”
　　“再见。”天罗子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千玉屑走到航站楼出口时，又回头看了看，天罗子已经被淹没在了候机的人潮中了。
　　“呵。”面对空旷又熙攘的机场大厅，他才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这就是命运必行的方向。
　　“走吧。”千玉屑忽然道。
　　他身边的人靠在玻璃墙上，低着头，戴着墨镜，看起来像在等人。
　　高大冷峻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这么守着他，能守到什么时候呢。”千玉屑道。
　　“守到……我不能守的时候。”太岁低声道。
　　“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千玉屑转头看他：“他该成长了。”
　　“或许吧。”太岁眺望着天罗子离开时的方向：“我……”
　　“你不是一直觉得他很沉重吗。”千玉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亦同他一起远望。
　　太岁没有回答。
　　“不要否认。”千玉屑道：“你不是一直觉得他的感情很简单，很纯粹，也很……错误吗。”
　　太岁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那这正是个好机会。”千玉屑眼角一弯，又带上了他惯有的笑容：“让他证明给你看。”
　　“你相信？”太岁迟疑了一下，竟然没有守住心里的动摇，他问出口，又觉得自己愚蠢。
　　“看来你还不够相信。”千玉屑笑道：“走吧，回家去。”
　　“让我送他离开。”太岁轻声道。
　　“哈。”千玉屑叹了口气：“太岁，给我一个机会吧。”
　　太岁沉默而固执地望着那个方向，再没有说话。
　　“你呀你。”千玉屑真不喜欢这张师徒俩人相似的侧脸。

　　（四年后）—————————————————————————————————————————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到第五声的时候，被子里的人终于肯抬头了。天罗子挣扎了一下，揉了一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喂……？”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无比有精神：“天罗子，你个臭小子，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啊，我现在有车了你知不知道，很方便的！我现在就到你家楼下来，你住哪！”
　　天罗子听完这么一长串，终于找到了重点。他将听筒夹在肩膀上，从被子里探出上半身，随手把窗帘一拉，阳光果然刺眼，加州的阳光也不至于这么灿烂：“澎狮狮，你不用睡觉吗，这才几点。”
　　澎狮狮在那头使劲按了一下车喇叭，得了，这家伙都已经坐在车里了。天罗子听见电话听筒那边的人怒吼道：“都九点了，你还睡，你是猪啊！快点让我看看你多肥了！”
　　天罗子求饶道：“我上个月才和你视频过……”
　　“所以说，你这个人没有良心啊，你上个月和我视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你要回来。”澎狮狮继续吼道。
　　“我……”天罗子傻笑了一声：“我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毕业不能过呢。”
　　“算了，快告诉我你家地址。”澎狮狮急吼吼地催促道。
　　“好好……”天罗子报完地址，挂掉电话，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以澎狮狮在电话里的气势，估计半个小时内就能杀到。他两手并用，左手套T恤，右手拿牙刷，力求在十五分钟内一气呵成。

　　结果还没有到二十分钟，澎狮狮就开始在门口按门铃了。
　　“来了……”天罗子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黑影给了自己当头一击：“嗷！”
　　他敏捷地接住了对方的招数：“抢劫呀？”
　　“就是抢你，劫财劫色，门口站好，裤衩脱掉。”澎狮狮假作了个拿枪的手势。
　　天罗子配合地捂住胸膛，大叫道：“你干嘛，我可要大叫啦，来人啊，霸王硬上弓，生米煮熟饭啦。”
　　“嘿。”澎狮狮乐道：“你中文说得挺溜的嘛。”
　　“干嘛，你喜欢英文版的啊。”天罗子道：“吃饭了没？”
　　“吃了早饭，你呢？”
　　“还没吃。”天罗子拿上钥匙：“出去吃一下吧，饿了，家里没东西。”
　　“好房子啊。”澎狮狮跟着他走出来，又看了一眼门前的小花坛，又看了一眼雪白的小房子。
　　“哟。”天罗子看见他的车，乐道：“好车啊，钥匙呢。”
　　“我去，”澎狮狮赶紧拉住他：“你有驾照吗（噗哈哈，千玉屑也问过太岁……），我可是警察，知法犯法啊。”
　　天罗子道：“正在考呢。”
　　“你是还没考吧。”澎狮狮用堪比出现场的速度蹿进驾驶座，立刻将门关上，车窗打开，看着外头的天罗子大声道：“Come on, get in the car。”
　　“哈。”天罗子笑道：“你英语不错啊。”
　　“为了你学的。”澎狮狮调了一下后视镜，冲他眨眨眼：“去哪？”
　　“肯德基。”天罗子道。
　　“啥？？”澎狮狮差点吓死：“你多大了，还吃那，在美国还没吃够啊。”
　　“早饭。”天罗子伸了个懒腰：“随便吃咯。”
　　“服了。”澎狮狮踩下油门。

　　说实在话，澎狮狮小时候是很喜欢肯德基的，但那只限于小时候，后来他热爱上吃香的喝辣的，啃骨头涮火锅，肯德基就成了美好的回忆。如今踏足，简直是百感交集，而且，更重要的是。
　　“你有必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吃吗？”澎狮狮困惑道，这起码都开了九条街了，有没有搞错。
　　“这家好。”天罗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味道正宗。”
　　“……肯德基居然还有味道正宗不正宗。”澎狮狮真服他了。
　　天罗子也不为这个蹩脚的借口解释，他坐下来，先撑着下巴对着窗外眺望了一会儿。眼前的风景还是没有变过，他回国后的两周，几乎每天都来，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他喜欢坐在这个落地窗边。那个人不会关心肯德基，他就可以在这里尽情的关心他了。
　　对面有一个小小的公园，现在这个时间只有寥寥几个孩子在玩耍，从前他想要荡一荡秋千都需要排队。跷跷板也不错，他小时候总是要求那个人带他玩，结果就能看见那个人板着一张鬼神莫近的脸，站在粉色的跷跷板对面认真的摇板子。现在想起来……
　　天罗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澎狮狮看着他这副奇异的神情，简直是毛骨悚然。他搓了搓手臂，道：“说起来，这里离你家本来的地方挺近的？”
　　“嗯……”天罗子看着他：“想吃什么？我去点。”
　　“没什么想吃的……”澎狮狮道：“我刚吃过，还饱着呢。”
　　“那我去。”天罗子站起来：“教你个好吃的。”
　　“哦？”澎狮狮瞅着他慢悠悠走到柜台那去了。修长的米色休闲裤，淡白T恤。他忽然觉得天罗子的变化真大，从前老在电脑屏幕那个框框里看他，根本感觉不到，如今真人在面前，才觉得不一样了。

　　天罗子回来的时候，带着两杯圣代，一盒薯条，薯条还是热的。
　　“吃吧。”天罗子将冰激凌给他。
　　“……”澎狮狮盯着那上面的巧克力酱，颤抖了：“你喜欢吃这个？我们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很好吃的。”天罗子乐了，他翘着脚，似乎心情很好，他边哼哼一首不知名的旋律，一边用薯条沾了点儿冰激凌：“吃吧。”
　　澎狮狮看他吃了一根沾“酱”冰激凌，犹疑了一下，禁不住邀请，也学着吃了一根。
　　“怎么样。”天罗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甜甜的，味道不错。”澎狮狮又吃了一根：“还挺搭的。”
　　“是吧。”天罗子悠然看着窗外：“早上吃甜的好，醒脑。”
　　澎狮狮懒得吐槽他，现在都是中午了。
　　“这里真是没变过。”天罗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嗯。”澎狮狮看出他有一点怀念的神情，道：“一会儿要出去逛逛吗？”
　　“不用了。”天罗子叼着薯条：“就这么看看就好。”
　　“嗯。”澎狮狮擦了擦鼻尖，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天罗子转头有点讶然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眼角又弯成了月牙：“很好啊。”
　　澎狮狮觉得他现在尤其爱笑，还总是笑得很安静，很好看。
　　“你呢。”天罗子问：“在警队怎么样？这几年怎么样？”
　　“还是那样。”澎狮狮叹了口气，沮丧道：“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跟着我哥，他死都不让我下现场，整天办公室，烦死了。”
　　“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提你哥。”天罗子笑道：“坐办公室也不错，没你，他们都得写报告写疯了。”
　　“我不要……”澎狮狮抱头道：“你来试试就知道了，我都快成近视眼了。”
　　“哈哈。”天罗子大笑起来。
　　“你个损友……”澎狮狮真想拿薯条砸他：“你呢，你不是说也要当警察。”
　　天罗子的笑容骤然凝止了，这笑容一瞬间这么淡，像一张薄薄的脸皮，只要稍一用力，就能从他脸上被撕去。他凝望着澎狮狮，道：“明天我就去警队报道。”
　　“什么？”澎狮狮一惊：“你……你……说真的？”
　　“煮的。”天罗子道。
　　“你居然又不告诉我……”澎狮狮猛拍桌子，跳起来：“我杀了你！”
　　“……”天罗子赶紧拉住他：“啊喂。”
　　澎狮狮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的一圈，恼火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干嘛这么神秘，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我高攀不了啊。”
　　天罗子立刻安抚道：“安静，安静，我不和你说是有原因的。组织不让说。”
　　“靠。”澎狮狮使劲推了他一把：“真的啊？”
　　天罗子神情一肃：“骗你干嘛，你要我发毒誓啊。”
　　“……”澎狮狮想了想，只好坐下：“算了，好歹你不是当天和我说的。”
　　“知道你好，中午我……”一个请字还没说出口，天罗子就怔在了原地。
　　“中午你干嘛。”澎狮狮掰了一根薯条，却发现他神色不对：“啊？”他顺着天罗子僵硬的目光转过头去，却见到一个穿着深灰色V领线衫的男人推门进来，跟着男人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淡白头发的小孩。
　　小孩十分开心，绕着中间的地砖转了个圈，又跑回去抓着男人的手道：“大叔，我要吃鸡腿。”
　　“嗯。”男人看上去十分寡言，他摸了摸小孩的头，道：“找个位置。”
　　“嗯！”澎狮狮看见那个孩子朝这边跑来。
　　天罗子猛地回过神来，他就像机器人被按动了按钮一样，极不自然的看着澎狮狮，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要哭。
　　“……”澎狮狮被他吓了一跳，但他就眨了个眼，天罗子的表情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紧急任务澎狮狮。”天罗子猫着腰躲在桌子和矮墙间。
　　“……搞什么。”澎狮狮十分不想配合他这种神经病的行为。
　　“撤退！”天罗子一把抄住他的手腕，立刻蹲着跑起来。
　　“你搞什么飞机……”澎狮狮无语。
　　天罗子嘘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要逃离肯德基。

　　“你回来了。”就在要成功推门的一刻，一个低沉的男声静静地在二人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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