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三章
两个人接下来的相处非常尴尬，或者只有吴邪一个人尴尬。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小孩只有面无表情一种表情，就算那种情绪会出现在他身上，大概也在还没传达到脸皮表层就已经消弭干净了。
吴邪后来又偷偷问了吴三省，小孩现在到底应该算是多大。吴三省高深莫测地点了根烟，酝酿半天吊足了吴邪的胃口才让他去问张起灵，理由是他也不知道。
他们还住在老宅，一贯是两个人一起睡，就算张起灵长了个子，吴妈妈也没把他们分开，反而换了一张双人床——吴邪好几次想问她知不知道张起灵的事，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只好晚上尽量离小孩远一点，简直恨不得盗用祝英台的版权，在两人中间放上一碗水。但是看到小孩黯淡的表情之后，吴邪的罪恶感蹭蹭蹭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是谁一放暑假就跑了大半个月没回家，把小孩一个人扔在了杭州？
是谁答应过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抛弃他，让他放心把自己当成家人的？
是谁在知道广西那个案例不是小孩的时候心里窃喜了好长时间，怎么一转头就因为这些事情要疏远他了？
吴邪在屋子里烦躁地转了一圈，最终把床上两个隔得老远的枕头重新拼到了一起。就算不是个孩子，就算张起灵本来应该是成年人，在他身体和记忆都没恢复的情况下，吴邪愿意只用看孩子的眼光看待他。
毕竟他现在只有十五六岁而已。
算不上想通，但至少也对自己有了个交代，吴邪总算表现得正常了。张起灵敏锐察觉到这些变化，渐渐也拿一些题问他。两个人在台灯底下讨论完毕，吴邪出来切西瓜吃，被吴妈妈逮住戳着额头训话：“起灵那么乖的孩子，你也好意思欺负，这两天这孩子饭都吃得少了。幸好臭小子还知道弥补，再像之前那样，小心我叫你爸揍你。”
开学回到杭州，吴邪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张起灵填报的学校。高中不像小学和初中按学区分，大多数还是看成绩。他放假早，出门的时候中考还没开始，看张起灵暑假学习的劲头，就算参加了肯定也上不了好学校，更何况张起灵参没参加中考他都不知道。
这事让吴邪很不好意思，总觉得亏待了张起灵，偏偏吴三省不靠谱，只好偷偷问潘子。潘子倒是好说话，告诉吴邪已经落实好了，就在他高中的母校。以前吴邪转学过来跟那边有过联系，现在让张起灵插班也方便。
吴邪还不放心，毕竟张起灵的档案里肯定是一片空白，警察局的户口登记也说不过去。潘子的胸脯拍得“啪啪”直响，说全都包在他身上，到时候保证没问题。
说到做到，8月30日吴邪送张起灵去学校，果然没有碰到任何阻碍。报完名吴邪带张起灵熟悉校园，教学楼一栋一栋逛个遍，最终停在中心花园旁边的小花廊里边休息。
早晨天色有点阴，这会却出了太阳。吴邪衣服穿得太多正口渴，让张起灵在原地等他，自己小跑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回到小花廊，张起灵却不在。他一转头，发现那孩子站在宣传板跟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吴邪走过去递水给他，顺势一瞅，原来是“光荣榜”，上面是三年来考上一本学校的学生名单。
他眯着眼睛找一圈，在中间那张榜单的200多位找到自己的名字，后面还跟着大学名字和专业。张起灵盯着看了一会，吴邪揣摩不出他是什么意思，随口问他看什么，张起灵摇了摇头，却没做声。
晚上关了灯，吴邪憋得实在难受，忍不住问张起灵想起来多少。他虽然接受了吴三省的解释和张起灵的变化，心里总像硌了点东西，到底是不自在。张起灵沉默了一会没做声，吴邪在毯子底下翻个身面对他，黑暗里张起灵的轮廓也是朦胧的。
又过了好一会，张起灵才说话，解释得跟吴三省差不多。没有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一年多他长得非常快，记忆也在一点点恢复，但关键的地方总是想不起来。说完之后他又沉默下来，吴邪也沉浸在奇异的，混合了无奈、不可思议、恍惚、心疼种种情绪的思维中，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吴邪以为他们的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张起灵突然说：“我全部想起来就离开。”
吴邪瞬间理解他的意思，蹭地坐起来。满腔火气却没地方发泄，只好大力倒回去，闷闷说：“我没那个意思，我是你监护人，你还想去哪。”说完又觉得自己底气太不足，没有表达出想表达的意思，搜肠刮肚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生了半天闷气，还是没奈何，只好跟自己赌气：“睡觉。”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