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与波特

　　断崖上，大块铅灰色云朵低低地压下来。海风猛烈地刮着，卷起一阵阵巨浪，再敲碎在尖锐的岩石上。海潮一波波地冲上沙滩，再退下时便染上了丝丝暗红。硝烟尚未散尽，仿佛空气中也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伏地魔一袭黑衣地站在崖边，长袍在身后羽翼般地上下翻飞。黑色的衣服上，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隐约可见。而在他对面，近百个巫师严以待阵地高举着魔杖。随着邓布利多一声令下，几百道魔咒齐齐飞向伏地魔。

　　缓缓举起魔杖划出一道屏障，伏地魔的目光对上哈利的。对这男孩眼底刻骨的恨意，他轻挑唇角，邪恶地、无声地轻笑。海风依旧猛烈，巨浪的撞击声让哈利无法听见伏地魔最后的那句话——那不是一道咒语。哈利清楚地看见他单薄的唇一张一合，但即使听不到，哈利也明白他的那句话。

　　“你们杀不死我。”他说，“永远……也杀不死我。”

　　咒语穿过屏障，击中了他。一瞬间迸发出强烈的白光……

　　哈利猛地睁开眼，微微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罗恩在他旁边的床上打鼾。

　　“你们永远也杀不死我……”

　　对于这句话，哈利从未多想过。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不过是伏地魔最后的虚张声势罢了。现在回头想想……那时的伏地魔，简直像是自己放弃了生命一样……哈利在床上翻个身，不由地回想起几小时前的会议上，波特说的那个打败伏地魔的方法……

　　“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出他的踪迹。”天狼星快速地说着，一边偷偷用眼角看着哈利。“在这之前什么都没用，对不对？”

　　天狼星在保护他，哈利很清楚这一点。而他自己对于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想法呢……老实说，哈利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他并不怎么惊讶。害怕吗？哈利并不认为自己害怕。应该说是担忧吗……波特的计划听起来是在不怎么可靠。何况若依波特所言，伏地魔的法力如此高强，他们……真的有机会赢吗？

　　哈利合眼躺在黑暗中，看家去年牺牲的人们的脸走马灯般一个个浮现。所有那些微笑的，愉快的，大笑的……胖的，瘦的，胡子拉碴的脸……所有那些牺牲的人啊……都白费了……

　　哈利把胳膊横遮在眼睛上，感觉一种温热的液体从眼角缓缓渗出。

　　蓦地，旁边波特的床上响起沙沙的声音。接着，波特轻轻掀起哈利床边的帷幔。哈利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作出熟睡的样子。波特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放下帷幔，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出去。门锁发出“咔嗒”的响声。

　　波特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在门外，哈利便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起隐形衣，想想却又放下，转而拿出活点地图，钻回床上放下帷幔，点亮了魔杖，轻敲地图道：“我庄严宣布我没干好事。”

　　整个霍格沃茨的地图出现在他面前。哈利把魔杖凑近地图寻找波特——这很容易，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呆在宿舍里睡觉。但这太奇怪了……波特的墨水点停留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外面的走廊上，一动不动。他的周围空无一物。

　　哈利疑惑地盯着地图，脑袋里冒出一个个问号。

　　波特在干什么？在这么深的夜里，一个人跑到走廊上发呆吗？这太不正常了。

　　几乎没有犹豫地，哈利尽量轻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上隐形衣，熄灭魔杖，把活点地图塞进口袋。他走到门边，轻轻转动门把手——但它纹丝不动。

　　波特这家伙，竟然把门锁了！哈利恼火地想，用魔杖轻敲门锁，低声道：“阿拉霍洞开！”

　　门锁依然如故。

　　哈利烦躁地又试了一次，但依然没用。

　　“Oh, come on！！”哈利又气又恼地拉着门把手。但这除了制造出一些噪音外，什么事也没发生。

　　突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哈利立刻折回床边，把隐形衣扔进床头柜，翻身上床，放下帷幔，一动不动地趴在枕头里。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仿佛刚才困住哈利的咒语根本不存在一样。脚步声平稳地走向波特的床，却在波特和哈利的床中间的空地上停下。停了一会儿，波特伸手掀起了哈利的帷帐。

　　哈利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沉默了一会儿，波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在哈利床边的地上坐下来，背靠着床沿。

　　“我会保护你的，哈利。”波特低声说，又像是不自觉的自言自语。“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哪怕拼上我的性命也……所以……请你相信我。请不要讨厌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

　　他沉默了，似乎疲倦般垂下头。黑暗中，哈利偷偷偏过头，看着波特浓黑的背影。明亮的月光从床外透进来，在房间中勾勒出柔和的光影。

　　慢慢地，哈利着魔般地向波特伸出手去。

　　然而波特的身形突然动弹了一下。哈利条件反射地放下手，紧紧合上眼，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着。

　　波特站起来，转身凝视着哈利。然后缓缓地，他弯下腰，俯身凑近哈利的侧脸。

　　哈利僵在枕头上，拿不定主意自己应该怎么办。推开他、给他一巴掌，还是……不对！应该狠狠地给他一拳，还在犹豫些什么，哈利·波特！应该——

　　波特停在了离哈利的脸还有几寸的地方，柔软的发丝若有若无地落在哈利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然后——

　　帷幔再次被放下。房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波特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楼梯上。哈利翻身坐起来，一只手捂着脸颊，感觉它在黑暗中微微发烫。

　　==================偶素打哈欠滴分割线……好困……==================

　　夜已经很深了，但霍格沃茨的校长室依然闪着明亮的灯火。人影映在磨花玻璃上，一场深夜密谈正在进行。

　　波特手捧依旧在冒热气的可可，懒懒地缩在椅子里。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目光深思地看着他。身后的栖木上，凤凰福克斯轻柔地晃动着尾羽，绚烂的色泽吸引了波特凝神观看。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老校长们的画像偶尔发出的鼾声。

　　“哈利……魔杖里的羽毛，听说是福克斯身上的……是吗？”过了一会儿，波特问。

　　“对。”

　　波特若有若无地一笑，把杯子举到嘴边喝了一口。凤凰晃动头颅，发出一声柔和的鸣叫。

　　“虽然和你一起喝热可可很愉快，”邓布利多微笑着说，“但是波特，我不认为这会对你目前的问题有任何帮助。”

　　“噢，有帮助。”波特依旧漫不经心地笑，“只要您对我刚才提到的事情多加留意，那就大有帮助了。”

　　一阵沉默。

　　“不要偷换概念，波特。”邓布利多柔和地说，“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个问题。”

　　“哈哈，被发现了吗。”波特冲着杯子顽皮地一笑，没有看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注视着他，蓝眸仿佛可以看穿一切般透彻。

　　“你为什么不告诉哈利呢。那孩子比你想象得还要勇敢和宽容。”

　　沉默了一会儿，波特盯着可可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慢慢地说：“如果有可能，我不想让哈利知道这件事。我想独自解决。”停顿一下，仿佛下定决心般，他又坚决地重复：“不，我会独自解决。”

　　“有这个可能性吗？”邓布利多从镜片上方温和地看着他。“你觉得你做得到吗？如果哈利发现了他的存在，连这件事情也会发现。”

　　“所以我会解决他。”波特斩钉截铁地说。“哈利什么也不会知道。”

　　“我不得不说，我完全不赞同你的做法。”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说过了，那孩子比你认为得要宽容和勇敢许多。你对他保护过度了。告诉他，这才是正确的。”

　　“您认为我应该告诉他……两件事都？”

　　邓布利多点头。

　　“是吗。”波特眨眨眼，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可可。

　　福克斯舒展双翅，轻轻鸣叫一声便把脑袋所回收拢的翅膀下，小憩起来。

　　“好了……”波特把杯子放在手边的小桌上，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对邓布利多说，“夜深了，连福克斯都睡了。我也不再继续打搅您休息了……晚安……”

　　“波特。”邓布利多在波特快要走出门去时突然叫住他。待到波特转身望向他，邓布利多轻声说：“你在怕什么？”

　　波特似乎是愣了一下。但那也不过一秒钟而已。然后他困惑地笑起来：“您说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波特先生。”

　　定定地和老校长对视了几秒，波特表情如石雕般毫无任何变化。然后他轻轻转开头，伸展双臂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他歉意地笑着，微微欠身鞠躬。“看来我确实困了。抱歉……我就此告辞了。晚安，校长……”

　　走下旋转楼梯，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走廊。靠在墙边，月光把波特的影子拖了很长很长。他单手遮住脸，轻声笑起来。

　　害怕……？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来着？合上双眼，黑暗中浮现的，是那个人绝世美丽的容颜，仿佛雾中的罂粟，毒蛇一般的笑容……是了……从那时候开始，便渐渐麻木了。习惯了血的气味，血溅到脸上的触感，习惯了死者那僵硬瞪大的双眼。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自己还会因为这些而害怕得睡不着觉，会因此而哭泣。很久……久到已经忘记害怕的感觉了。以为……再也不会害怕了……

　　但是……

　　“看样子，你是决意背叛陛下了。”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阴影里说。

　　“这是第二次了吧，今晚。”波特放下手，疲倦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缠人，嗯？”

　　但是……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波特。”来人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一个强壮而高大的身影。

　　“那还真是不胜荣幸。”波特转身直面来人，讥讽地轻笑着把额发向后掠去。“说吧，你打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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