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解
林恒的不解,在后来接触到何乔帆看着他身体衰败后疼痛难忍,看着他血液从鼻孔从眼角流出,看着他因为药物副作用不断的呕吐,掉发,失眠。看着他身体衰竭一次一次被急救中,他慢慢地找到了答案。
那是何乔帆在实验过程中受到的真实伤害,作为一个生命体,甚至是与他们人类没什么两样的生命体,何乔帆只能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油尽灯枯。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被药剂折磨着,这种疼痛,是无法估量的。
作为一个生命体,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免疫系统也不可能百分百抵抗外界的病毒,在身体被攻击时也会难受,在病魔折磨的时候也会痛苦,也会有死的那么一天。
邵莫夫在延长他的生命。
在做活体研究面前,他选择了一条更人性化的道路。
邵莫夫倾注在何乔帆身上的并不只是那个遥远的长生之梦。
还有一份不易察觉的寄托。
那是他对生命的敬畏,是对智类活体实验的尊重。
“以我现在的年纪,可能看到东西,局限性依然很大。”
“何乔帆,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他真的不遗余力想帮你,你会接受他的帮助吗?”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林恒。”
“我与他确实很早前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期间也有发生很多不尽人意的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局面的并不是一两件简单可以一句话来概括的事情。但我坚信两点,第一,他不可能不遗余力的帮我,我与你们本身就有物种隔阂,要知道如果与我站在同一个战线,那将是站在多少东西的对立面。他任何选择都将是以人类利益为前提,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第二,以目前你们的医疗环境,根本没有可能改善我的情况。我能撑多久,靠的是我自己体内微不足道的免疫抵抗着。”
“但…”他的眼底出现一丝哀伤。
“但是,我不想在痛苦中死去。”
他不想被发觉自己身体已经糟糕到再也无法支撑他度过下一个寒冬。
他不想在最后生命的一段时间内,被无数的实验折磨的不成人样,不想在有知觉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丝一丝剖开。不想像是在冰宝川内一样,在死亡还没有到临前,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所以他将自己伪装成正常身体的迹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寿命已经走到了某个尽头。
他不敢赌,赌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不会如同冰宝川实验室一样。
不敢赌邵莫夫知道他的病情以后,不会跟其他任何实验室一样,加大力度将未完成的研究推进下去。
在这场博弈中,他无法做任何有希望的假设。
任何一个实验室内,面对一个难得的活体实验,却被告知活体将要死了的时候,他们都将不再体面。那些与恶有关的东西,他曾经读到过很多。
也意识到自己并不可能幸免。
在最后这段时间内他们会物尽其用,直到活体彻底失去生命特征。
林恒听到他将所有的问题摊开,那是赤裸的现实,与无尽的长夜。令他无法找到趋势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动力。像是都被瓦解了一样。
邵莫夫对于何乔帆再怎么关心,再怎么多的保护。他都不过是一个将何乔帆囚禁在这实验室内的研究人员。他的一言一行,何乔帆都没有敢做抗拒。他们之间本身就不是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关系。
邵莫夫的施与,是何乔帆无论同不同意都必须接受的。
而这时候妄谈信任,都只会将事情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我本就是为了多苟活几日而选择了这条道路,所以这一切也算得上我咎由自取。我本就渴望能够存在这个世界上更久一些,所以我怎么也不会轻易找死啊…”
天色慢慢变暗下来。
最近一直是多雨天气。
这次是基因院的内部会议。
邵莫夫原本是很少来参加这种会议的,基因院本质上,已经有了一套完善的体系,独立于其他东西,有了上千年来的沉淀。
但是如今来的这几个女子学院的□□又很明显的跳脱在这些规则以外。
所以状况来的还是有些多。
开会自然是为了解决问题,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也没有办法通过一个会议就顺利解决。
在磨合期间,女子学院那套理论与基因院的运行方式是有差别的。
与女子学院这几个□□磨合的其他一些人,显得很是焦躁。
两种理念没办法磨合的情况下,也许还是得分开管理。
□□本身就只听令于女子学院的管理者,邵莫夫说的事情,她们基本上也没怎么采纳。
会议上关于这块的情况也只是简短概括了一下。
会后邵莫夫采用了一些跟温和的方式跟她们沟通,希望她们在工作的时候也顾及一下工作方式。
□□们目前只接触到学龄前6岁儿童,在幼儿完全没有被传输过任何教育前要他们一下子吸收,是不切实际的。
这块体制原本也是基因院专门有人在做。
忽然间的调整,与差别很大的工作内容,也确实造成了很大的不方便。依然是需要磨合。
邵莫夫回到了实验室,这半月来他几乎已经将实验室当成他的固定居所。
最近由于工作上的调整与自己的病情等原因,他也想要做些调整。
就在他刷过层层门禁后,来到无菌仓的外面时,他听到里面的动静。
他看到何乔帆在对林恒笑。
那种笑像极了暖阳融化冬雪。彰显着这个人的温润。
原本骤凉的心底也有了些些回暖。
不知道他们是谈到了什么。
无菌仓内有一个特定的监控。
邵莫夫有时候会用监控观察何乔帆的一举一动。
监控软件打开后,耳边的蓝牙传来玻璃内的声音。
“不,讲真的,要是必须用一个词来形容,我更愿意说我讨厌他。”
林恒短暂的沉默了,而后他看到了窗户外的人。
“教授回来了。”
这话说得匆忙,听着像是对何乔帆说的。
林恒从无菌仓内出来。
“教授。”
“他怎么样?”
他的视线停留在玻璃内那个身影上。
“生命体征都正常,烧也退了些。下午三点打了药。”
“好。”邵莫夫收回视线,人也走了。
他甚至没有进去看一下何乔帆的状况。
林恒看他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今天开会的事情还是有什么事情。
他也没敢上前打扰邵莫夫。
邵莫夫回到他那间房间内,他编辑了几个邮件,将后续的工作内容,发到了基因院的内部群后,他揉揉干涩的眼睛,倒是躺在床上睡着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梦境中再一次出现一些模糊的场景,与似曾相识般的噩梦。
梦里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感觉那个身影太过熟悉。
冷汗中惊醒。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
林恒已经离开实验室,这里的灯关了。
邵莫夫走到无菌仓门口,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他从外面挂着的报告中看了一眼数据。
里面的人似乎也朝外看了一眼。
数据还算正常,何乔帆的眼底黯淡,他没看这边,而是低头玩着他的被角。
直到邵莫夫要再次走开。
何乔帆忽然间对着空气说了一声什么。
邵莫夫站住了,神色不太正常的看着无菌仓内的身影。
那个瘦小的身影传出的声音带着某种穿透性,与舒适的感觉。
他说:“莫莫,你听得到对吗?”
之后邵莫夫听到他说:“我能玩会游戏机吗?”
邵莫夫这时候装作听不到已经不太现实了。
邵莫夫走回无菌仓的门外,隔着屏幕。
“自己拿吧。”
何乔帆从他的唇语中分辨出邵莫夫的默许,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拿那个游戏机。也没有表现出以往一样的热情。
他心怀忐忑看着玻璃外的人。
邵莫夫勉强扯出一抹笑:“怎么?”
何乔帆辨别唇语的动作有些慢,他几乎是停顿了很长一会后摇头,而后乖巧的去一旁的小箱子旁看了看。
“需要密码。”
何乔帆穿着素白的衣服,头贴着小箱子在看。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小扩音器的声音。
声音带着刚睡醒后的沙哑。
“可以用指纹开锁,你试试右手拇指。”
何乔帆从箱子的上方找到了那个屏幕,利用屏幕上的智能感应,开了锁。
何乔帆拿起箱子里的游戏机。
“谢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