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的终章·中
锁链泛着银光,沈庭榆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任何特别来,馥郁的花香还在空气中蔓延。
今年22岁的太宰先生说:小榆小榆,我要开始变戏法啦!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很温和,他好像真的会魔法,漂亮而晶莹的糖果在他的掌心中出现,闪着布灵布灵的、湛蓝的光。
等一下,你等一下。
沈庭榆抬手握住他的胳膊,感受到绷带下线条流畅的肌肉,她心想:太宰真的长大了很多。小小猫变成了一大条,调皮捣蛋的黑猫小宰治成了漂亮可靠大前辈。
也不知道冬天他会不会在沙色风衣下贴暖宝宝。
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的好奇,而去做些什么。沈庭榆拍了拍他的胳膊。哗啦哗啦,手上的镣铐带着锁链发出声响。
闻言,太宰治单手支着脸,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缓慢眨了眨眼。
他开口:不是喔小榆,我也想让他见见你。
其实我有些怨气。他的笑容淡了一些。
看见沈庭榆愣住了。太宰治抿起唇,抬手将少女脸侧的碎发撩起别在她的耳后,随后他彻底收敛了那点笑意,轻声问询着:你为什么要抛下我离开呢?
太宰治垂眸,把胳膊从她手中轻轻抽走,将糖果塞入嘴中。随后用手指摆弄着卡在她腕骨上那个银色的铁环。沈庭榆看着那颗糖被他咽下,被绷带裹住的喉结上下滚动。
十五分钟后会生效,在此之前,太宰治有些话想对现在的沈庭榆说:
小榆喜欢我,喜欢到即使四年过去,依然能够把那份情感留存下来。即使如此,自顾自地说不要我就不要了……真的不要了,什么都没有问我,什么都不和我说,就这样自顾自的决定了。
太宰治微垂下头,手指紧紧攥着铁链的另一端和沈庭榆的手,他把自己的脸倚靠上她的掌心,被碎发遮盖住的的眼瞳有些溃散:沈庭榆,太宰治不知道他能在四年后再次见到你。
青年用着温和悦耳的嗓音吐出标准的中文,沈庭榆的手开始颤抖。
小榆,明明你知道我在意你,想让我记住你,却又希望我能够释怀……可我怎么……,
太宰沉默片刻,继续道:我想过和你一起离开。
但每次我都放弃了。
你有挚友在,你爱着横滨,敌人还在。所以你不会殉情,所以你迟早会释怀。
沈庭榆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心脏酸而钝痛,像是肌肉纤维被细细撕开又黏合,她沉默良久,随后说:
“对不起。”
太宰的声音逐渐迷蒙,听见她的道歉,他似乎笑了,声音发苦:小榆……是觉得我是在抱怨吗?
沈庭榆摇摇头,注视着眼前宛若被大雨淋湿的青年想:太宰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
真实的22岁的魔法师太宰治,想要告诉虚假的18岁沈庭榆什么。
小榆会移情别恋吗?太宰突然问。
永远不会。沈庭榆疑惑片刻,随后笃定回答。
如果我在这四年内生活堕落,天天和女性厮混在一起呢?成为了下水沟里污垢臭泥一般的烂人呢?太宰继续问,这时他的语速很快,大概是怕糖果生效的时间要到了。
沈庭榆讶然一瞬,随后她把那点意外掩藏好,开始思考。
那么自己会怎么想呢。
介意?别扭和失落?亦或者会有些难受?
小榆在心底搜刮一圈,试图找到负面情绪,然后解决它们。打算伪装好自己的神情,最后用平和的笑告诉太宰:没关系的啦!抚去他的所有不安。
但什么都没有。
沈庭榆悄然松了口气,这样她可以无比自然的去回答一个正确答案,而太宰治也不会在因此不安。
她开口:太宰,四年前我们只有上下级关系,然而即使那层关系在我离开的那一刻也宣告结束了。和谁在一起,想怎么生活都是你的权利,我只要你的现在就好了。
霓虹确实性开放来着,尤其他曾经还是黑手党,躯体发育,激素刺激。人类的身体终究和非人不同,沈庭榆恍然意识到这件事。
你没有义务为一个死人保持什么,沈庭榆轻声说。
太宰治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听见她的回答后,他突然发出笑音。
沈庭榆想伸出手拍拍太宰的头,结果手却被他死死握住。于是只好笃定的告诉他:如果你堕落,那也是我的问题,所以不会。
嗯……一般而言说“如果”了就是真的这样做了吧?沈庭榆轻松的想,决定补一句:再说了四年后的自己不是也没在意吗。
太宰治又笑了一声,那声音像是咬着牙从唇缝中挤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庭榆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降了几度。
如果我放下你和别人交往了呢?他的音调变得有些冷漠,太宰抬起头,眼中难得染上愠色。
???生气了??
沈庭榆突然慌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人刚刚直接被自己气笑了——两次。
但她想不明白太宰治为什么生气。
回答问题。太宰的声音难得染上强硬,温和漂亮的魔术师不见了,现在坐在沈庭榆面前的是Mafia史上最年轻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干部。
房间内的时钟滴答滴答,操心师先生要在这十几分钟内看清所有事情,得到所有回答。
如果你放下我,和别人交往……沈庭榆愣住了,她试图想象着那个画面,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难以继续思考下去。
沈庭榆注视着他很久很久,最后轻声说:
我会庆幸自己没有和你有过任何关系,不会打扰到你和那位女士,祝福着你们,找到“书”后离开。
嗯……如果你们有后代或者怎么样的话,送些道具什么的当礼物,借口就是关怀前领导。如果有敌人可以帮帮忙,就是解放世界有点难……很多事情要重新安排……呃呃如果还是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把你对我曾有过的情感抹去的……不会……打扰你们……
沈庭榆有些语无伦次,越说越乱,最后干脆放弃般捂住了脸。
天啊,她都在说些什么。
心底的声音呢!潜意识呢!说话啊!帮帮她啊,告诉她现在要怎么办啊……
太宰治一直在注视着她,听到她的话语后,他也缓慢缓慢的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青年本该悦耳甜腻的声线此时像是被苦瓜汁浸泡过般发涩:
小榆你……
他罕见的丧失了一会儿语言能力,什么话都不想说。沈庭榆看见他握紧拳,胸口起伏片刻,好像在平复情绪。
餐桌上坐着两个濒临崩溃的人,一个气的,一个怵的。
又生气了?到底是为什么?
沈庭榆悄悄凑近他,想观察他的表情。太宰头痛般单手捂着脸,察觉到她在往自己身边靠,他叹了口气,突然放下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
看见沈庭榆捂着额头露出震惊的神情,太宰治感到心底那股郁气终于散去了点,他正色道:
我没有带任何人来过这间房子,我也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过亲密性行为。可是小榆,如果我真的放下了,我和别人结婚生子了,四年后看见这一切,你……
太宰治闭了闭眼睛,还有几分钟,在这几分钟内,四年前的自己不懂的话,现在的自己一定要对四年前的沈庭榆说出口。
小榆,我从来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庆幸,当初自己向你告白。
融不进去的两个世界,依赖喜爱的系统是被人安排来影响自己的,提线木偶般的人生,未来也如此不值得期待。
荒诞无稽的世界,沈庭榆从不埋怨任何人,因为毫无意义。
四年后,沈庭榆不会向太宰治开口告白,永远不会。如果二人没有成为情侣,太宰治不会获得系统,太宰治追不上去。
名为后怕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滋生,如果当初自己没有……
她会选择哪里作为自己的安眠之地?没有系统、没有穿越者身份的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被抹去这个人的记忆?
沈庭榆,太宰治不知道他能在四年后再次见到你。
四年内,他可能会放下,他可能会变得无所谓,感情或许会在四年内灰飞烟灭。
逝者若不被生者铭记留下的也不过碑下泥土,真正放下一个人只是瞬间的事情。
太宰治有怨气,却不仅仅为自己。
他感到了庆幸,这个人做出这样违背理性的决定,却能够让自己爱她到了刻骨铭心,不愿释怀,能够让他追逐上去,成为这个人无法摆脱的留恋。
*
沈庭榆抱着失去意识的太宰治,沉默无言。青年的躯体逐渐缩水,富有骨相美的面孔逐渐蔓延上青涩,精致的打扮潮水般褪去,被Mafia时代的衣服取代。
「沈庭榆,太宰治不知道他能在四年后再次见到你。」
“……”
沈庭榆想:生存是件荒诞的事情。
责任、他人……这些东西让荒诞的生活变得必要,而太宰却能让这种日子变得令人期待。
手铐有些沉重,四年前的沈庭榆第一次露出了疲惫的神情,她缓缓地收紧手臂,把头靠在太宰治的胸口。
过了一会儿,她把枪从餐桌上拿下来,抱起他走进卧室。
链子拖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另一端被闭上双眼的人紧紧握着,沈庭榆轻吻怀中人的额头。看着装扮温馨的卧室,淡然笑了笑,把他放在床上。
她将手枪放在他身边,做完这件事后,沈庭榆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她扭头望着床上的人,太宰治似乎很不安稳,未被绷带遮盖住的眼帘微颤,像是被噩梦魔住。
手指抚平他微皱的眉,沈庭榆沉默片刻,干脆走到衣柜前把自己黑时的衣服拿出来。
cosplay来全套,大家都很有仪式感。
她还是不太明白要跑什么,有什么可跑的,想报复就报复,该愤怒就愤怒,开枪杀了她也接受。
反正人在未来是她的了,管他有多失望有多么感到愤怒,是她的就是她的,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沈庭榆有点纳闷的换下衣服,视野中白皙的皮肤上遍布暧昧痕迹。
电光火石间,沈庭榆僵住了。
已知太宰有系统,有道具。而自己身上的痕迹是他留的。
……等等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沈庭榆快速的把衣服换上,僵硬地扭过头,强装镇定。
床上的人捂着额头缓慢坐起,阴冷的视线环绕周遭的环境,在看见自己的瞬间,沈庭榆注意到他的身形很细微的停顿了一下。
太宰治安静的诡异,眼尾垂着薄青的阴影,鸢色的瞳仁充斥着噬人的暗色,淬了毒的玻璃珠般,死死地盯着沈庭榆。
床铺上漆黑的伯.莱.塔被他拿起在手中转动把玩,一圈又一圈,苍白的手指卷住握把,枪身将栓着沈庭榆手腕的锁链慢条斯理缠绞起,很快漆黑的枪支就被银白的链条覆满。
锁链逐渐绷直,沈庭榆感受到腕骨的拉力,她没有抵抗,任凭手腕被他用枪和链子拽起。
大衣在他的肩膀上摇摇欲坠,太宰的姿态如幅受潮的油画,黑衣将苍白的唇衬得格外湿润,像裹着层未干的蜜。
莫名的紧张感让沈庭榆呼吸微窒。
“……”他似乎小声说了什么,沈庭榆没有听清,她哑然的望着面前灰朦的似乎终日被阴雨缠绵、散发阴冷危险气息的太宰治。
死气沉沉。
沈庭榆抿起了唇。
察觉到她的情绪,太宰眯起了眼,周身那股压迫人不能呼吸的气势被细微收敛,嘴角扯起一抹异常标准的浅淡微笑,左手微抬,漆黑的枪口带着链条随之向上移动。
「砰」太宰歪着头,做出口型。
绷直的银链如同子弹射出的轨迹,18岁的太宰治像是运动会赛场的发令员般单手高举着枪支。眼睑半阖的弧度带着某种餍足的倦怠,在视线扫过沈庭榆嘴角的瞬间,一切“伪装”烟消云散,藏匿起的危险韵味破闸而出。
房间内暖黄的灯光掉色几度,温馨感不复存在,充斥着风雨欲来的氛围。
太宰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如同宣告暴雨降临。
指骨拽住锁链,用着有些失控力度,沈庭榆整个人被太宰治扯到了他身上。
太宰治单手紧紧钳制住她的下颚,强迫少女与自己对视,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沈庭榆嘴角的伤口,手臂收紧环住她的腰,把沈庭榆整个人卡在自己怀中。
晦暗的眼锁定猎物般紧紧盯着沈庭榆墨色的眼瞳,两人之间的距离近道几乎眼球相贴,沈庭榆望着他眼中的惊涛骇浪。
我的太宰治在为我失控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
“我亲爱的叛徒小姐,”
尾音像被舌尖勾住的丝线,缠绕着往耳骨里钻,太宰轻笑出了声,他用着混杂着爱欲和杀意的声音开口:
“我们来算账吧。”
一·笔·一·笔·的·算。
床单被攥出褶皱,沈庭榆的后背重重陷进床铺。太宰苍白的手卧上沈庭榆纤细的脖颈,掌心被细密血管的震颤熨得发烫,脉搏蓬勃有力,充满生机。
沈庭榆闭上眼,抬起头,方便他动作。
得在最后一秒让他放手,不然他也会死。
沈庭榆淡定思考,反正太宰打不过她。
压在她身上的人却没有如预期般收紧手指,冰凉的指尖拉低她的衣领。一道深刻的齿痕印在她的后颈,鲜明而刺目。
太宰轻轻碰了碰那道咬痕,侦查般用指腹探别着齿距和痕迹的凹凸深浅,沈庭榆被他摸的有些颤抖,有点无奈的睁开眼。
对上太宰治的视线,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呵。”
太宰治像是在嘲讽谁般,发出了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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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宰:他比我好对吗。他懂得爱是吧。我摸你脖子你觉得我会掐死你。
然而你的脉搏却在因为他而生机跳动。
18榆:……他怎么惨兮兮的(愧疚)他好涩(忏悔)他好S啊(忏悔)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好美味(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