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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哟,今天什么日子啊?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听到裴长卿的话费介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对方陡然变红的耳朵笑着甩甩衣袖调侃道“怎么,大忙人开始找我帮忙了?”
裴长卿被费介调侃的一时间面红耳赤的,她权当自己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坚定潇洒的离开这座小院的,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费介看着裴长卿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心情大好,他笑着拍拍对方的头接着示意她换手,一时间又忍不住调侃道:“来来来,说说吧,我这个一介散人能帮得上大忙人什么忙。”
一时间只觉得尴尬的脚趾扣地想要逃离南庆,裴长卿在咬着下唇扯住费介的衣角来回摇晃试图想要蒙混过关之后,清清嗓子不自觉的撒娇:“哎呀~费叔~哎呀~您看您面容慈祥红光满面的,大好人呀是不是~”
“呵,夸的一套一套的是不是?小丫头心眼真贼!”费介看着裴长卿一脸讨好卖乖的模样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尖,回想着自己刚刚把脉时摸到的脉象叹了口气“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说实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裴长卿噘着嘴收回手默不作声的用手掌蹭了蹭护腕,随后垮下肩膀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脚下磨磨蹭蹭的蹭到费介身边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他的一小片衣角轻轻晃了晃,瘪着嘴嘟囔:“就是,就是想让费叔收留我一阵子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呀~”
费介听着裴长卿黏黏糊糊的撒娇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此时的衣着和身形,冷哼一声也没把对方的手拍开而是揣着袖子懒洋洋地问道:“怎么,陈萍萍那家伙抛弃你这个糟糠之妻了?非得让你上我这儿来找床来。”
这下当真是缩着脖子抬手尴尬的搓搓鼻子,裴长卿哼唧了两声快速的眨着眼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哎呀费叔,没有啦~就是,就是那边出了点问题,然后想上您这儿来借住几天,没别的意思。”
听着对方的解释费介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明显就是在做贼心虚的裴长卿,他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老神在在的晃悠了半天后看着她一副纠结但是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的表情点了点头:“行了,进来说吧。”
裴长卿一听这句话立刻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她喜笑颜开的跟在费介身后进了屋,闻着屋内熟悉的味道一直等费介坐下来以后才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费叔辛苦啦,费叔最好啦~”
“哼,少来这套。”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裴长卿,费介点点她冷哼一声甩着衣袖评价道“怎么不见你当时跟我撒娇呢,嗯?现在回来有求于我了开始跟我这儿腻歪,起开起开,你费叔我不吃这一套!”
“哎呀~费叔~”一听费介的话就知道有戏,裴长卿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又晃了晃,笑意盈盈的说道“我这当初不是也是没办法嘛~不管怎么着当时也得把范闲瞒住啊,您又不是不知道。”
说话间裴长卿又蹲下来满脸委屈的撒娇耍赖:“我知道这样确实打搅您了呀~但是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您是我最后的底牌呀~”
费介听着裴长卿的话蠕动了两下嘴唇想要抑制住自己扬起的嘴角,他随着裴长卿的拉扯来回摇晃了两下后拍拍对方的手臂示意她也坐下来,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来吧,坐。”
“费叔,确实是没辙了,不然我也不能冒着风险来找您。”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来找费介其实对于双方来讲都有很大的风险,裴长卿叹了口气也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抓抓头发自己也有些踌躇。
其实在听说裴长卿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麻烦,费介拍拍她的肩膀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又把茶杯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裴长卿深吸一口气把茶杯握在手里并没有喝,她又忍不住胡噜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接着瞥了一眼掌心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回了京城以后一直都住在抱月楼里。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忙没怎么关注楼里的消息,但是我今天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说李承平派军队把抱月楼围了,说是因为里面窝藏通缉要犯所以要清查抱月楼。”
费介听着裴长卿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摇晃着自己茶杯里所剩无几的茶水倒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不解:“皇家军队包围了抱月楼?这不合乎常理啊,甚至可以说李承平这么做有点坏了规矩。”
裴长卿撕着嘴上的死皮点头应了一声,她放下茶杯看着费介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些莫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垂下来的手指也无意识的磋磨着自己的衣角:“所以,我和心肝儿在出了抱月楼之后确实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我就过来问问您能不能在您这里借宿几天,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走。”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费介顿时笑了,他看着裴长卿紧张的表情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随后大手一挥定下了这件事“过来住吧,反正我这后院平常也没什么人,你们过来了还能聊聊天解个闷。”
在说完这句话后费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探身往裴长卿那边凑了凑,接着又瞥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后才低声问道:“那位也跟着你们过来?”
“他不来。”心知肚明费介说的是谁,裴长卿搓搓鼻子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他大概是要回去陪小师叔的,毕竟让小师叔一个人在抱月楼面对李承平的军队他不放心。”
“哦”了一声表示明白,费介咂咂嘴把最后一口茶喝干净又把茶杯往旁边一丢,撇着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冷哼一声,颇为烦躁和不屑地吐槽:“你三处的那些师兄弟,一个个的都不会聊天!那个嘴就跟葫芦一样还笨!笨的救都救不回来!”
裴长卿听着费介的吐槽暗自低头笑了起来,她悄悄的把被自己捏的满是褶皱的衣摆抻平,笑嘻嘻地哄道:“费叔别生气啊,这不是还有冷师兄在陪着您呢嘛,您看冷师兄多会说话是不是?”
“冷以宁那个兔崽子?”斜了一眼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裴长卿,费介愤愤不平的一甩袖子骂道“他也是个猪脑子!一点都不知道变通!一天天干的那个事情,我都得少活十年!”
裴长卿眼神乱飘的听着费介的怒骂,她鼓鼓脸一直等对方冷哼一声后才托着脸笑眯眯地商量道:“费叔,那既然我们上您这儿来,那我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费介眨着眼睛思索着看着裴长卿脸上的笑容,他应了一声刚抬手想把人轰走然后自己也收拾收拾房间,但是在转念一想后又伸手把人拽了回来:“你等等。”
迎上裴长卿疑惑的目光费介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他甩甩袖子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那个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费介又生怕裴长卿会多想一样指了指自己的药柜,他冷哼一声撇着嘴补充道:“顺带着去看看陈萍萍那个老家伙死了没。”
“行,我听您的。”笑着重新坐下来,裴长卿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托脸就这么注视着费介翻箱倒柜的找各种装好了药丸的小药瓶,还不忘了看看窗户外的天色看看时间。
算了算大概可能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裴长卿坐在原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还在屋里团团转的费介,挑起眉毛试探性的提醒道:“费叔,您快把您的家底掏出来了。”
“还不是怕那个老东西出毛病!”费介看看自己鼓鼓囊囊的包裹又看了看裴长卿唇角的笑意,他撇着嘴终于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一屁股坐下来转头看着裴长卿问道“我刚把了一下你的脉象,倒是还可以没有想象中那么差,那个老东西呢?”
裴长卿浅笑着看着费介手上的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她微微低头放下手中的茶杯颔首说道:“他的身体好多了,而且还有安安那孩子整天陪着,心情都比以前好。”
听到这句话费介终于放心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又翻了翻自己手中的包裹把里面一半的瓶瓶罐罐拿出来重新摆回架子上,这才把包往自己身后一背冲同样站起身的裴长卿一抬下巴吩咐道:“走吧,前面带路。”
脸上立刻表现出一副喜笑颜开的神色,裴长卿拍拍自己的衣服冲费介微微一弯腰,笑意盈盈的拉长了尾音:“费叔这边请~”
费介跟着裴长卿穿过大街小巷,他皱着眉看着前面走的不紧不慢的人莫名的突然眉头一跳,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上瞟了几眼。
等费介终于见到陈萍萍的时候他在愣了一瞬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背着手绕着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后十分满意的放下自己手里的包裹转头冲一直看着自己的裴长卿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十分肯定的夸赞道:“确实是精气神好了很多,不错,不错。”
“那肯定的呀,您没看安安都好多了?”无声的冲看向自己的陈萍萍一歪头笑的极为欢快,裴长卿指了指正摇晃着手臂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费介的裴安,用手在后面推了一下。
“费伯伯费伯伯!”在看到费介的时候裴安的眼睛就已经亮了,她坐在陈萍萍的腿上摇晃着自己的腿和胳膊不断的冲对方示意,嘴里也脆生生的叫着“费伯伯好久不见呀~”
费介在看到裴安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姑娘神和是哪个,他上前一步一把就举起对方在半空中抛了几下,听着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哈哈大笑着说道“哎呀!小宝贝变沉了!让我看看是不是也长高了?”
裴长卿抱着双臂看着在费介怀里咯咯直笑的裴安,她轻笑着摇了摇头后走到陈萍萍身边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我老爹呢?这时候去哪儿了。”
“他说他得回抱月楼。”陈萍萍在看到裴长卿脸上表情的瞬间就明白这件事成了,他伸手把对方微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中焐着,瞥了一眼玩儿的正开心的裴安抬手搓了搓裴长卿的手臂有些担忧的开口“他临走前说让你不要担心抱月楼的事情,苏小姐那边有他在。”
“说的轻松,怎么可能不担心。”裴长卿听着陈萍萍的话哼笑一声撇着嘴抬手搓了搓眉心,她把手掌搭在对方的肩头轻轻捏了几下后长叹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担忧“李承平派兵来他不可能用自己之前的那些人脉,那就权当是死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说完这句话后裴长卿看着已经再和裴安玩骑大马的费介突然眉头一跳,抓着陈萍萍的肩膀低头急切的问道:“我哥他们呢?他们去哪儿了?!”
陈萍萍听到这个问题也是一愣,他下意识的跟着裴长卿环顾四周,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后眉头紧皱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布谷鸟的叫声。
裴长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她眯着眼睛侧头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中分辨出发声的布谷鸟,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喜的情绪。
嘴里同样发出几声清脆的鸟叫,裴长卿抬起右手让鸟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她娴熟的从荷包里抓了一小撮鸟食放在自己手心里,另一只手则是熟练的解下了它腿上绑着的小纸条。
在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一抬手臂把鸟重新放走,裴长卿举着手里的纸条冲在场其他人点了点头勾着唇角说道:“阿泽他们在天星阁,都还活着。”
陈萍萍微微眯起眼睛扫了一眼纸条上的文字,他笑着点点头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手下的扶手看着裴长卿脸上轻松的笑容自己也笑了:“好啊,没事就好,安全就好。”
“嗯?等等。”听到裴长卿和陈萍萍的对话一时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费介微微抬头看了看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裴安,想了想后还是把小姑娘放到阿甘的肚子里,背着手走到两人面前一脸探究的打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皱着眉问道“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我们在聊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笑眯眯的把手上的纸条叠好收起来,裴长卿对费介眼中流露出的怀疑和审视保持了无视和装傻的态度,飞快的和陈萍萍对视一眼后果断开口岔开了话题“费叔,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费介佝偻着后背看着裴长卿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由得冷哼一声,他习惯性的抬手想拍她的后脑勺一巴掌结果又看了看裴长卿身边的陈萍萍,撇撇嘴还是把手放下来甩甩袖子掩饰自己刚刚的行为:“现在!”
“好嘞!费叔您带路!”
此时,抱月楼。
“哎呀,将军突然前来,奴家也未曾准备薄礼以表尊敬,而且奴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将军您的贵姓呢。”苏拂衣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执起茶壶给自己和坐在对面的人倒了两杯茶,她娇笑着把茶杯捧起来放在对方面前,看着他脸上冷冰冰的神色腻着嗓子说道“不知将军,可否告知奴家?”
来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拂衣脸上的笑容就像自己此时正在看一团空气一样,在等她重新靠坐回去以后才沉着一张脸开口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甄。”
“原来是甄将军。”苏拂衣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启唇轻轻咬了两下自己的指甲随后用手托着脸看了看站在自己房门口像是两尊门神一样的士兵,故意用手臂夹着胸努了努嘴,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那,甄将军可是查到了这抱月楼中窝藏的通缉要犯了?”
说完这句话后苏拂衣摆出一副极为委屈的表情捧着茶杯略微侧身面对甄将军,她无声的观察着对方脸上细微的波动继续撒娇般地说道:“将军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可是奴家不曾招待好将军?这可是抱月楼最好的茶叶了,还请将军赏个脸?”
甄将军听到这句话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苏拂衣,他的眼睛从对方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慢慢往下滑,一直滑落到肩膀再收回来,转头对守在门口的士兵吩咐道:“去,把人都带上来。”
说话间甄将军重新把目光放在苏拂衣身上,他在对方握着茶杯的那只手上无声的打了个转后轻哼一声收回来,自己也率先站起身冷笑着开口:“苏楼主,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拂衣被整个从座位上拎起来,她有些踉跄的跟在甄将军身侧不经意间撞到了桌角又带翻了椅子,咬着下唇含着一包泪水冲正转头满脸不悦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摇了摇头:“奴家不是故意的。”
“苏楼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觉得苏拂衣在跟自己耍花招,甄将军只是冷冰冰的瞥了一眼对方,随后对正监视着苏拂衣的两个手下示意了一下,勾起的唇角泛着薄凉的笑容“毕竟,刀剑可不长眼。”
表面上仍旧摆出一副十分委屈的表情,苏拂衣无声的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上颚,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甄将军听着苏拂衣满腹委屈的应声抬了抬眼皮,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看着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手下,挑起眉毛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将军,人已带到。”
苏拂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不由得微微探头看向了楼下,她沉默地看着被士兵捆住双手就像是在带凡人一样带上来的那些姑娘们,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到的凉意但是很快又被笑意所取代。
眼中流露出三分茫然六分无措加上一分恐惧,苏拂衣小步小步的磨蹭到甄将军身边,她故意让自己的肩膀先靠近对方甚至还把衣服不着痕迹的往下拉了拉,捏着嗓子满腹委屈的看着浑身都在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甄将军问道:“甄将军这又是何意?我们楼里地这些姑娘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清不清白,这不是你说了算的。”甄将军冷硬的推开苏拂衣回头瞥了一眼被自己推倒在地捂着胳膊发出一声啜泣的人,冷哼一声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来到空场上,用他那双锋利的眼睛一点点扫过自己面前这些缩着肩膀战战兢兢的姑娘们,看着她们身上的衣服和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慢慢的皱紧了眉头。
回头冲仍旧钳制着苏拂衣的两名士兵一歪头,甄将军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些姑娘们,看着她们在自己的注视下瑟缩着往后退却又被身后的士兵拦住,最终只能瑟瑟发抖着挤成一团,满意的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轻哼。
对自己现如今的威严表示十分满意,甄将军盯着眼前这些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大拇指不经意的微微顶开剑鞘露出一点寒光,不紧不慢地开口审问:“你们这些人里,最近有没有谁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啊。”
苏拂衣站在门口咬着下唇看着门口的两个门神,她几度迈步想要出门却被人拦住只能在房间里看着甄将军恐吓自己楼里的那些姑娘们,咬着后槽牙无声的骂了一句。
脸色几度变化却抢在门口的两个士兵看过来之前重新变得担忧和害怕,苏拂衣在迎上对方警告和审视的目光后老老实实的屈膝行了一礼接着关上房门,眼中的担忧也随着房门的关闭而浮现出来。
转进里间的时候苏拂衣终于放任焦急布满了自己的脸,她坐在凳子上抓着自己的衣袖来回揉搓着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让军队离开又不会暴露自己和抱月楼的办法,突然听到有什么细微的声音正从自己的床下传来。
苏拂衣猛地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她缓慢的放开自己的衣服站起身,侧耳努力回想分辨着刚刚的声响,放轻脚步一点点向床榻的方向靠拢。
顺手摸过藏在花瓶后的长鞭握在手里,苏拂衣还没彻底蹲下去就率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在反应过来刚刚声音的发出者是谁以后,苏拂衣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时间蹲也不是不蹲也不是,最终只能直起身弯着腰瞪着自己的床榻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用脚踢了踢床柱子,苏拂衣回头瞥了一眼外面压低了声音磨着后槽牙开口:“出来。”
“夫人可曾受伤?”就在苏拂衣踢完床柱子后庆帝迅速从床底的暗道里钻出来,他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冲苏拂衣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苏拂衣看着庆帝脸上的笑容一时间觉得有点火大,她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上前一步把人按在床上,听着他们两人之间发出的那点细微的动静警觉的瞥了一眼外面,随后在庆帝掩藏不住的笑容中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质问:“我不是让你带着小裴他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干嘛!他们安全了吗?”
庆帝仰躺在苏拂衣身下看着对方焦急还带着担忧的面容把自己灰扑扑的外衣脱下来往旁边一丢,抬手搂过对方低声哄道:“他们都已经安全了,我走的时候小裴去找费介了,那个老家伙会处理好一切事情。我担心你这里有什么问题,所以就先回来了。”
被搂在庆帝怀里的苏拂衣听着对方的话忍不住瞪着眼睛推了他一把,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抬眼看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让你跟着小裴他们离开就是怕外面有人认识你,结果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被打了的庆帝也不生气就这么笑着胡噜了两把苏拂衣的后背,他紧了紧自己搂着她的手臂又把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感受着怀里的温度用嘴唇蹭了蹭苏拂衣的耳垂:“不生气,不生气。”
苏拂衣早在庆帝搂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消了气,她沉默了几秒后主动往庆帝怀里缩了缩,把自己的手也搭在对方的腰上低声叹息着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如今楼里的那些姑娘们都在下面,虽然她们我都知根知底不会乱说什么,但是还是会担心这个姓甄的会为了找到小裴做点什么。”
早已把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庆帝安抚般地抚摸着苏拂衣散在身后的头发,他亲了亲对方的额头又低头用大拇指一点点揉开,低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放心,一切还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抓住庆帝的衣袖把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苏拂衣闭上眼一口气哽在胸口过了好半晌后才泄气一般地吐出来,用头顶的头发蹭了蹭庆帝:“我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心底还是有些不安,觉得会出事。”
庆帝听着苏拂衣满是担忧的话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外间紧闭的窗户,用手掌揉捏着对方的后颈示意她放松下来:“相信小裴,这个孩子知道我的意思,也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把她送出去。”
说到这儿的时候庆帝停顿了一下,他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悄无声息的放开了苏拂衣,接着冲对方笑了笑后扭身钻回了床底的暗道:“有人来了,小心。”
“苏楼主。”就在庆帝关好暗道的门的同时,甄将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只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后就直接推门而入,甄将军站在原地看着屏风后的那个人影无声的笑了笑,舔了舔嘴唇开口:“看来,苏楼主在忙?”
苏拂衣早在庆帝开始有动作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快速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她侧身瞥了一眼屏风后的那个身影,咬咬牙把领口一扯就这么敞着领子一步一晃地走出去,在看见甄将军的时候装作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他身上靠过去,撒着娇的哼唧:“哎呀~将军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来了,将军难不成是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甄将军抬手掐住了脖子,苏拂衣惊恐的看着对方脸上阴冷的表情,一双手虚虚的搭在对方的手腕上也不敢用力拉扯,颤抖着嗓音战战兢兢地问道:“将军,将军这是何意?”
“我之前说过,还望苏楼主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甄将军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的看着苏拂衣,他毫不客气的掐着对方的脖子把人顶在墙上悬空,冷冰冰的警告道“记住了,我的剑可不认男女。”
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把人甩在地上,甄将军有些厌恶的皱着眉用衣服蹭了蹭自己刚刚碰过苏拂衣的那只手,转身离开了。
苏拂衣用手肘撑着自己半趴在地上,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抬眼看着甄将军大步离开的背影,眼神阴冷的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凉意的笑容。
庆帝在甄将军离开的同时掀开暗道爬出来把苏拂衣从地上扶起来,他一手搂着对方的肩膀看着她脖子上那一圈有些触目惊心的红色微微眯了眯眼睛,接着转身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膏倒在手心里焐热了才小心翼翼的涂在苏拂衣的脖子上,偏头用嘴唇轻轻地亲吻了两下哄道:“忍一忍,马上就好。”
苏拂衣歪头把脑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她闻着萦绕在自己周围那股令自己安心的味道,抬手把对方拿着瓷瓶的那只手轻柔的包裹在自己的手里,接着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脖子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苏拂衣和庆帝十指相扣左右晃了两下,随后在他的手心里快速的写到:“我知道小裴的意思是什么,她要去明德宫,你帮我联系一下王凯琳,他知道该怎么做。”
夜晚。
“裴少楼主,苏楼主吩咐我过来找你。”
在看到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裴长卿时,王凯琳原本前行的脚步略微停顿了几秒,他沉默地看着对方半晌后才推过去一个木盒。
“里面的东西能确定吗?”裴长卿接过木盒并没有打开,她转头看了看身后正亮着灯的屋子,大拇指无声的在盒盖上来回的摩挲着。
“至少从形状上是没错的。”王凯琳顺着裴长卿的目光也瞥了一眼那间屋子,他知道屋里坐着的人是陈萍萍,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具体是不是真的,这件事还需要少楼主来判断。”
裴长卿低低的应了一声表示明白,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忍不住用指腹沿着小臂略微搓了搓,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伸手拿过一旁的烛火放在自己面前,盯着摇曳的火苗看了两秒后打开了盒子。
带着手套对盒子里的东西做检查,裴长卿手上的动作在听到身后传出来的动响后略微有所停顿,她抬头迎上王凯琳的视线眨了眨眼睛,接着笑了起来:“辛苦了。”
王凯琳看着裴长卿唇角的笑容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他随后说起了自己此行的另外一件是:“楼主吩咐我要带你进宫。”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先是点了点头,她重新把烛火推到两人中间,这才前倾身子低声询问:“我想知道军队包围抱月楼,是不是因为李承平知道我回来了。”
王凯琳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把自己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接着抬手在桌子上慢慢的描绘了一个图案出来,低声解释道:“李承平一直害怕你会对他的帝位产生威胁,而且正好他听范闲说你这段时间回了京城在找东西,而且你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常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他派了军队出来。”
裴长卿听着王凯琳的话蠕动着嘴唇发现对方的说法和自己的猜想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她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后突然站起身对王凯琳点点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话间她伸手捞起桌上的木盒推门进了屋,她在关好门后歪着头冲正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的陈萍萍晃了晃手里的木盒:“心肝儿。”
“是真的吗?”在屋里并不能把裴长卿和王凯琳的对话听清楚,陈萍萍注视着对方手里的木盒像是在看生的希望一样,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然明白陈萍萍的意思,裴长卿笑意盈盈的把木盒打开后推过去,她先是扭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裴安,接着弯腰在她脸颊上落下轻柔的一吻,用指腹搓了搓她的额头后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不舍的情绪。
直起身走到陈萍萍面前半跪下来,裴长卿就这么仰着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惊喜可不可置信,笑着开口安抚道:“别害怕,是真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长卿恰好用衣袖挡住了自己微微蜷缩起的手指,她看着陈萍萍眼中瞬间爆发出的光芒略微张了张嘴却把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无声的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而陈萍萍在听清裴长卿那句话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秒后才倾身把人拥进怀里,他感受着怀中人的呼吸长出了一口气紧紧的把裴长卿搂住,一时间声音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颤抖:“太好了,太好了……”
裴长卿仰起头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部都掩藏在眼底,她笑着拍拍陈萍萍的后背示意她放开自己,接着又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亲了亲唇角,这才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柔声问道:“心肝儿,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知道裴长卿接下来说的是她这次进屋的目的,陈萍萍抬手用手掌捧着对方的脸颊不住的用大拇指来回摩挲着,点点头说道“我替你去办。”
抬手握住陈萍萍的手搓了搓,裴长卿就这么握着对方的手轻声说道:“我待会儿要去趟明德宫,抱月楼那边的事情我争取这两天就能解决。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千重,我需要他帮我给李承平送一样东西。”
陈萍萍在听到“李承平”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微沉着脸对房间某个角落看了一眼,冷淡的开口:“龙井。”
裴长卿站起身冲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龙井点了点头,她随后又对陈萍萍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满含笑意的说道:“那我接着出去谈了?”
陈萍萍推推她的肩膀表示明白,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桌上的木盒满脸笑意的送走了裴长卿:“记得回来睡觉。”
“好的呢!心肝儿啵啵啵!”笑嘻嘻地在走出几步后又回来在陈萍萍的唇上落下一吻后才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裴长卿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冲一脸菜色的龙井摆了摆手。
“可以继续了?”王凯琳坐在原地看着裴长卿喜滋滋的跑回来,他往她面前推了推茶杯慢悠悠地开口询问。
应了一声后抬手直接把那杯茶一饮而尽,裴长卿一抹嘴用手臂支着桌子随口问道:“你说我现在去明德宫的话,不会被范闲他们发现吧?”
王凯琳对裴长卿刚刚的喝茶方法皱着眉毛露出了“暴殄天物”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挪开视线木着一张脸解释道:“范小公爷已经出宫回自己的府上居住了,宫里的高手现在除了宫殿和叶重之外,已经没人了。”
停顿了几秒,王凯琳神色古怪的接上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你说的包围抱月楼的人,可能是新被李承平提拔上来的心腹,姓甄。”
“姓甄?”裴长卿忍不住挠了挠耳朵对于这个姓一时间表现的有些难以接受,她干脆把茶杯拿在手里把玩着继续问道“那他叫什么?”
“我听别人一般都是管他叫甄将军或者是甄大人,只有一次李承平无意间管他叫甄淼。”王凯琳低头拨弄着自己手边的茶杯,回答的话一时间也有些含糊。
裴长卿对于这个名字只是翻了翻白眼并没有发表什么其他的评价,她挽了挽袖子低声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说李承平想看见我,你说我要是现在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竖着进去竖着出来的几率有多大?”
王凯琳凉凉的瞥了一眼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暗自偷笑的裴长卿,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泼了盆冷水:“你想多了。”
嘿嘿一笑后权当自己刚才的话是在调节气氛,裴长卿回想着李承平看自己的眼神刚要张嘴再说些什么,突然就看见王凯琳打了个哆嗦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立刻放下茶杯直起身看向对方,裴长卿皱着眉看着正快速的收拾着桌上的茶具的王凯琳,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看见对方抬起头盯着自己问道:“你今天晚上去宫里吗?”
“想去啊。”同样站起身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裴长卿摸了摸腰间的画卷满脸疑惑的看着对方反问“怎么了?”
“宫里出事了。”抻平自己衣角的褶皱,王凯琳瞥了一眼裴长卿腰间的画卷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现在需要回去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裴长卿听到这句话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同意,她先抬手示意对方在原地等候,接着三步并做两步冲回屋里把医药箱林在手里,又在临走前急匆匆的亲了亲陈萍萍告诉他今天晚上出事了恐怕不能回来睡觉,这才冲到王凯琳面前伸手一歪头:“走吧。”
跟着王凯琳在房顶上一路飞奔,裴长卿紧了紧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扭头看着对方一副严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承平遇刺。”脸上带上了焦急的神色,王凯琳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宫门掏出令牌解释道“但是具体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裴长卿低头瞥了一眼正从宫里匆匆出来的马车,她接过对方甩给自己的斗笠扣在头上,一言不发的摸了摸自己的医药箱,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了在天星阁时天师给自己展示的那个场景。
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挂着的那一轮圆月,裴长卿眨眨眼一晃神的功夫突然发现原本应该是洁白的月亮上陡然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顿时神色一凛用力眨眨眼睛想要看清月亮上的那些红色到底是什么,裴长卿却在定睛一看后发现那些红色已然消失不见。
知道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裴长卿扭回头看了看正在前方特意放慢了步伐等着自己的王凯琳,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跟了上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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