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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穹顶之下一人一狗,乐呵呵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乐洋用左手玩转短刀,看他和空气做斗争。
乐洋的右手已不如左手灵活有力,虽也能握刀,但真到了与人对打的时候,估摸着轻易就会被人打落武器。目前来看,比起执着于惯用手,换以左手为主的攻击方式更有效率。
假使过去的他只能使用右手,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手使用武器,可他一开始便能用双手武器,因而每每握刀,他都会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残缺了一部分的事实。
二公子说他是练武奇才,但现在的他只会让二公子失望吧?
乐洋把刀抛向右手,右手顺利接住了刀柄。
好像可以。
乐洋呼了口气,食指和中指夹住刀柄,把刀往上一甩,刀子落下之时再握刀——能做到。初试成功后,乐洋加快了速度,让刀子在自己右手间飞舞,可很快,发软的手指一颤,刀子偏了轨道,飞过他的肩膀,掉在了乐呵呵脸旁,吓得乐呵呵当即蹦了起来。
乐洋一把将站着就有他那么高的獒犬抱了起来,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后背,张口无声地诉诸歉意。
为了安慰受惊的乐呵呵,乐洋暂时放弃练手,披上羊皮斗篷,把它带往外头散步。
长着锋利犬齿的獒犬对于居地里的一部分人来说是可怕的存在,在有人的地方,乐洋不会解开束缚它的绳。
乐呵呵长得凶,但性子乖巧,除非乐洋允许,不然不会乱跑。它很安静,自被乐洋照顾起就极少对人吠叫,今晚对乐离忧凶的那一下实属难得。乐洋揉揉它的脑袋,心中称赞他护主的举动。
一路向南行出聚居地,来到无人的广袤天地,乐洋松了绳,拍拍乐呵呵的臀部,乐呵呵撒开脚丫跑了起来。它通常会跑很远,跑进黑夜,跑到乐洋看不见的所在,折返,绕着乐洋跑了一周后再往外跑,而乐洋就盘腿坐在地上,等着它跑累了再把它带回去。
乐洋也想跟着动起来,但夜太黑,他既没有它的嗅觉,也没有它的直觉,比起陪它肆意瞎跑,留在还能望见居地的此处等它回来才最为妥当——何况他已察觉有人跟随。
阿图弥坐在乐洋身旁,乐洋看向他,用口型问:好点了吗?
阿图弥摇头:“我没事。”借着月光,乐洋判断阿图弥的状态确实比昨日好了不少,至少脸上有了血气。
乐洋解开斗篷,把斗篷挂在单薄的阿图弥肩上,并为他绑上带子。
阿图弥没说什么,沉默地看他动作,直到他收了手,把手放在小腿上,回到原来的坐姿,阿图弥才道:“你喜欢特勤什么?”和前日的问题不同,这次的提问显然是以笃定乐洋喜欢乐离忧为前提。
乐洋没能再否认,想了想还是回复:没有理由。
他本想又用过去一边画字一边用口型解释的方法表达,可想到乐离忧可能会吃醋,乐洋还是放弃划字这一步骤,好在阿图弥看懂了。
“没有理由吗?”
乐洋点头。虽说会这么回答主要是不想说太长的话,以免用口型表达不清,但他对于乐离忧的喜欢确实列不清理由——他又不像花千宇,随口便能说“因为脸好看”这样的话。乐洋自认自己不会因为外表喜欢上一个男人,对他来说,因谁的外表而动心也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说出来反而显得这份感情廉价。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乐离忧的呢?是在乐离忧不留余力地回馈他的付出的时候,还是在乐离忧因他的痛苦颤抖的时候?
他确实有牺牲奉献的坏毛病,但会对他说“更珍惜你自己”这种话的除了乐离忧还有花千宇,若是因为被珍视而对某人有独占欲的话,为什么这人不是先来的花千宇,而是后来的乐离忧?
也许是因为他和花千宇从来不是对等的关系,也许是乐离忧对他的感情更深沉也更炽热……花千宇对他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信徒会妄想亲吻神明。
乐洋看着漫天星辰浮想联翩,直到阿图弥再度出声才把神游天外的他拉了回来。他没听见阿图弥问了什么,只能对阿图弥眨眨眼以示不解,但阿图弥不清楚他只是没听进耳。
阿图弥收起腿,把身体藏进斗篷里,好一会,他才问:“你讨厌我吗?”
乐洋即刻摇头。
阿图弥抱着膝盖,侧着脑袋靠在手背上,看着乐洋又问:“你对我的好都是假装的吗?”
乐洋猛地又摇了摇脑袋。
阿图弥自认能勘破他人假意,但在“他人”换作“乐洋”之时,他却怎么都看不透——同样让他看不透的还有乐离忧。
“特勤是个奇怪的人,”阿图弥道,“他若是喜欢我,为何走得时候不把我也带走?若是不喜欢我,为何回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我?若是只喜欢做,为何除了刚得到我的那几天,之后只保持四五天一次的规律?若是喜欢新鲜感,为何不多要几个人?
“我听说他是个聪明人……他难道是为了讨好伽尔汀叶护才装作喜欢我的吗?像他这样的地位和能力,有必要伪装自己的喜好吗?难道是不装作喜欢男人就会被针对?”
乐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疑问,而一连提出这么多问题的阿图弥也没想身旁的小哑巴能给他解答。他只笑笑道:“很多癖好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就像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怪异的特勤——难道是因为把第一次给了他吗?你看上去就这么纯情……也许你只是不得不让自己喜欢他罢。”
阿图弥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上的灰,居高临下地对乐洋道:“喂,牙牙,想过逃跑吗?离开那个男人,过自己的生活。”他向乐洋伸出手,乐洋摇头,他只能把手收了回去。他的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也是,我在说什么傻话。”
他把斗篷解下,盖在了乐洋头上,宣誓一般道:“我,不会把阿伊迄特勤让给你……阿图弥会夺走属于你的那份宠爱。”
乐洋把斗篷拿下,回头看向行回聚居地的阿图弥,心中不知为何沁过一抹酸楚。他看着斗篷发了会呆,回过神时乐呵呵正在他身周转圈。他对乐呵呵笑笑,在它兴奋的注视下把斗篷叠好放在地上,并摆出了预备奔跑的姿势。
“汪!”
乐洋在这声“号令”下,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向远方奔去……
如果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离开这里,如果从一开始便没有跟来,离忧是不是会轻松许多?
……
平城军营依河而设,长河上游的水用于饮用,下游的便用作洗澡水——只要河水不结冰。营中官兵早就习惯那沁骨清寒,但安明熙还没来得及适应。
花千宇曾试图阻止他,对他说可以用铁锅烧热水洗澡,但不想被特别对待的安明熙挺直了脊梁说自己可以。花千宇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试试。
抱着衣物在一旁看守的花千宇眼见安明熙的皮肤被冻得不知是红还是紫,忙唤安明熙上岸,可安明熙却是一下扎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恰好这会周围来了人,而花千宇在顾着拦人的时候,耳尖地听到一声轻轻的喷嚏。他循声看向背对他的安明熙,随之走到水岸分界处,沉下脸道:“再不上来我就下去抱你了。”因寒冷而颤抖的安明熙抱着胳膊乖乖向他走去。
为避免爱人被看光,花千宇对着安明熙敞开了长袍,在安明熙上岸时他又一把裹了上去,紧紧把人抱住,试图用体温使他暖和。旁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二人间的气氛不对,但也说不出哪儿怪异。
次日,安明熙染了风寒,好在没有发热,只是会不断地流鼻水,一天下来要洗不少手帕。
“我本是不想再成为你的负担才入的营……”安明熙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在不断给你添麻烦。”
花千宇给他递去手帕,笑道:“太幸福确实是种麻烦。”
安明熙懒得理他,他接过手帕,背过身去,道:“我今晚睡地上。”
“不可——”
他还没说完,安明熙便一把把他推向外头,说:“做你的事,别管我。”甚至堵在门口不让花千宇进来。
花千宇只能离开。
好久没见他在清闲时独处的马戈凑了上来,问:“吵架了?”
花千宇丝毫不掩饰被爱的得瑟,回道:“他生病了,怕传染我。”
马戈才不会顺他的意表露羡慕,又问起:“将军和夫人成天睡一块岂不是夜夜笙歌?怎么,我教的,试过了吗?”
说起这事,花千宇便要找他算账:“你在那本春宫上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了?”
“充其量只能塞一根手指的地方……罢了。”花千宇摆摆手——他才不要让他人知晓安明熙身体的私密。
“明明是小将军不会做!”
花千宇探看四周,最终视线落在钉在帐篷旁那手臂粗的木桩上,他指着木桩道:“把它塞你体内试试?”
马戈竟然嗤笑,回话:“别开玩笑了,将军哪那么大?”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想跑时花千宇已经抓住了他。
花千宇皮笑肉不笑问:“你见过?”
马戈猛然摇头,摇得脑袋都快掉了。
“你再这里等着,我马上把它给你塞进去。”花千宇拍拍马戈的肩,马戈伫立原地,但就在花千宇转身朝木桩走去时,马戈拔腿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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