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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焚灭。
“算了．．．．．．你不要说了。”
章子简站起身。“黛琳，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去美国，我有个叔父在芝加哥开矿场，我们可以投靠他。”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对不起，我想，我们要走的路是不同的。”
他抓住她的手。“可我只有你了，黛琳。”
“不，光同。”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你只是逃到了我的身边，如此而已。”
章子简仿佛明白什么一般，慢慢放开手。
他看着她身后的沃尔夫，有些不甘又带着一丝惭愧。“那么——”他一字一句道。“祝你幸福，黛琳。”
她最后看他一眼，与沃尔夫走出了酒吧。
夜风在推门瞬间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沃尔夫抱住了她。
“想和我谈谈么？”
她抓住他的手，叹息后回答他。
“好。”
他们没有回到指派的宿舍，而是去了沃尔夫在布拉格的公寓，作为纳粹德国的高级军官，沃尔夫拥有一套相当不错的住宅，只是开门的时候，他自讽道：“知道么，据说这套房子原是属于一个犹太商人的，他们全家听说德军要打来都逃到了波兰，不过，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没有更多的心情去感怀别人的人生，在沃尔夫的引路下坐到了大厅的金色蕾丝沙发上。
沃尔夫倒了一杯烈酒给她，然后一边看着她饮下去，一边解下围脖。
她放下酒杯，试图朝他绽出一个微笑，可是始终无法。
她最终只好瘫软的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没想到过他会追来这里。”
他不说话，慢慢点燃了烟。
“沃尔夫，你想要我说什么？我的过去么？”
“不。”他道：“事实上，如果你不愿意讲，我可以陪着你这样坐到天亮。”
她抬起头，散落下来的发掩盖住他对她的视线。
“......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他一直等我到了年纪嫁给他，因为两家的关系不错，所以长辈很赞成这段文定，可是后来因我留德的弟弟......死亡的消息，婚事又拖了一年，那一年我很自闭，不和他联系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婚期的前一个月时，他对我说他让我的一个丫头怀孕了，要求我同意他纳妾。我不同意，长辈知道这件事后，挨个地来和我谈，最后我一怒之下参军去了，并且最终得到了机会出国留学。”胡黛琳说到这里突然停下。“这是事情的大概，详细的......你要知道么？”
沃尔夫摇头。“别说了。”
“不行......不行！”她重复这句话。“从我参军的那一天开始，我绞了长发，放弃了嫁人的机会，这是个男人掌权的世界，我却走了一条新女性道路，我是个私生女，在外公家长大，明里我是个千金小姐，可暗地里遭人无数白眼。如今我竟敢拒绝章家少爷的婚事，所有人越发不待见我，可越是这样我越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让他们看看。多么可笑的想法，可我刚来德国的时候的确只有这一个信念支撑着，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甚至牺牲了那样多，也许大家看我会觉得我很可耻，去柏林实习的机会是我献身给丹尼尔得到的回报，也许他们也会说......来布拉格，是因为我和你睡觉了。”
“够了。”沃尔夫捂住她的嘴，将自己的面孔贴在她的脸庞上。“没有人会这么说，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所努力得到的，献身给希姆莱上尉不会让你的成绩如此优异，来布拉格，也不仅仅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而是，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她伏在他的肩上，眼中忍不住的酸楚。
一直以来她都太累，可她从没有任何懈怠的机会，时代的变迁永远让人措手不及，她在洪流之中苦苦挣扎，不知何时迷失了自己。
胡黛琳轻轻闭上眼，浮现了母亲和弟弟的容颜。
他们曾是她最初的出发动力，她为了得到一份小小的幸福而在这条荆棘之路上奔涌不前，当她蓦然回首时，他们却已经全然不在身边。
原来，她从没有好好珍惜过幸福。
沃尔夫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和谐安稳。
——是啊，她还有他。
她在他的怀中，微微绽放出无比幸福的微笑。
沃尔夫不断地抚摸她的发，仿佛她是只温顺的小猫。
可事实上，温顺的小猫也会咬人的。
当她的唇细细地贴在他青色的下巴上时，沃尔夫发出舒服的哼声。
她抱着他的脸仔细的观察着，他俊挺的鼻梁，浓郁的眉毛，还有湖绿色眼珠上，长的不可思议的睫毛。
她不禁伸手去抚摸他们，他却抓住她的手，将手心摊在自己的唇边，深深地吻住。
“沃尔夫。”
她唤了他的名字，那样自然而深情。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未来充满怎样的无法确定和坎坷。”
他紧紧抱住她，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了。
“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她的表情慢慢凝重。
“可是你的身份是帝国军人，我追根究底还是个外国人，我们的婚姻不可能通过检查。”
他深吸口气，“关于这件事——”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沃尔夫低咒一声，转身接起。
她坐在旁边等他撂下电话。
“什么事？”
“是集体宿舍那边的电话，询问你为什么没有回去报道。”他将大掌贴在她的后脑。“还有，通知我明早去集合参加培训。”最后他有些冷笑。“去一起研究关于‘战争的艺术’。大概会离开三个月。”
她点头。“沃尔夫，关于你的求婚......”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叹气道：“算了，等我回来后再听你答复吧，黛拉，我希望你仔细地考虑好我们的一切，而不是一时冲动，我绝对不是在玩笑，我很认真地希望你嫁给我。”
“即使我们的婚姻无法合法？”
他微微笑了出来，有些宠溺的味道：“嗯哼，有些时候，我们得到一件宝贵的事物，是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的，所以，这个事情交给我解决，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她叹口气，依偎进他的怀里。
落地钟发出冗长的鸣叫，天已经亮了。
德国人一向守时，沃尔夫起身去洗了个澡。她则忙碌地为他置办简单的行装。
路过浴室的时候，她看到他在玻璃门后刮胡子，忍不住走上前推开门道：“需要帮忙么？”
她的笑容掩不住的坏，看的他有些发毛。
最后，他宠溺地掐着腰道：“嗯哼，我的女王。你要对我做什么？”下巴上的白色泡沫让他看起来像个圣诞老人，胡黛琳记得小时候和弟弟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在大使馆的圣诞舞会上追着圣诞老人拉他的胡子。
于是她扑了上去，抱着他的肩膀跳起来。他下意识接住她，结果使她牢牢骑在了他的腰上。
沃尔夫有些郁闷，这个动作性暗示意义过激，他有些把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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