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非盗

　　不知道过了几天，到了比较喧闹的地方，车里的小女孩渐渐地消失了，有时候一个，有时候两三个。现在就剩下三个了，我们被车夫带到院子里，一个老女人扭着腰，脸上涂着发白，嘴唇鲜红厚重。嘴里叽里呱啦的和车夫讨论，年幼的我听不太懂，但是好像在讲价钱。那晚我们吃得很饱，有肉吃有热汤喝，我本以为到了什么好地方。第二天，我才知道这是人间炼狱。嬷嬷会管教我们，不听话会挨手板，要学琴棋书画。要会阳奉阴违，要会阿谀奉承，讨人欢心。我见过和我一起的女孩，逃跑被关进柴房没有饭吃，做错事被罚打扫院子。谁都不敢反抗，我也是。
　　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去做，我不愿意去做花魁，所以我故意扮丑，我愿意伺候那些“小姐”做婢女。时间过得很快，我渐渐适应了，不在去怀念以前的日子，也不想再去逃跑。后来大家都长大了，和我一起进来的一个叫五月红的姑娘，她爱上了一个书生，她把初次给了他，并且私定终身。书生许诺她要娶她，好景不长被嬷嬷发现了她守宫砂不见了。毕竟养我们就是为了初次的价钱，没有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就好比雪白的宣纸上有墨点，而往后只会越来越多的“文人墨客”在上面作画，在嬷嬷眼里这是大忌，五月红不值钱了。那些姐姐整天都打扮的很漂亮，窝在形形色色的男人怀里，其实我知道她们都不爱他们，有些甚至于讨厌，但是每次都是笑脸相迎，刚开始我不太明白，不愿意为什么要那么做，后来我吃手板子多了，柴房去了多了，我明白了，这是比那些更痛苦的事情。最后五月红被关进柴房，深情的书生没有如约而至。但是他又来了，但这次找的人却是阿紫姐姐。
　　再见到五月红的时候，她变了，变的我不认识了，在她的眼里那份执着不见了。她开始和那些姐姐一样，每天窝在不同的男人怀里。还有另一个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她叫絮，她初夜竞拍的那晚，我记得很多人，很热闹，楼里都是人，不难看出来坐在阁楼上的都是有身价的老爷，地上有些人举着牌子，扯着嗓子叫，那模样像极了，大家在争强一块新鲜的鱼肉，一个一个都像几天没吃饭了饿鬼一样。一曲毕，絮站在台上，等着未知的后果。
　　絮比我大上两岁，我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她要打扮的那么漂亮，开始和我上不一样的课。现在我明白了，她在台上抱着琵笆的悲凉，没有人在意她眼里的绝望，更不会有人看见她轻微颤抖的身体，我想想上去抱住她，可是我不能，我只是一个倒水的小婢女。我也无法花银两去买下她，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是最残忍的。我记得絮对我说过如果可以希望我离开这里。无情议价声，一声声响起，我觉得恶心，我想吐，最后一个体态肥硕的大老爷，以七十两的价格拍得了。可笑吧，才七十两，就要一个少女清白陪葬。那晚过后，我再也没见过絮儿，大家还是各忙各的，没有人在意她的消失，我找过她。嬷嬷让我不要问，做好自己。那年我十三岁，大家还在无忧无虑的时候。我被迫学会怎么讨好男人，怎么说一些挑逗的话。我拒绝过，只会换来赌打和禁闭。
　　后来我顺从，日子过得轻松多了。每次学完那些所谓的技巧，我都想吐。唯有院子里的梧桐树让我感到安静，因为哪里没有人会闲的去打扰，无事和委屈的时候我都会去哪和梧桐树说上一段时间，我记得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有。能让我享受到片刻的安宁，在这楼里我生活了是十二年。悲欢离合，我见过的太多了。我觉得男人都是负心汉，嘴上说的都是爱你，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在意。
　　我遇到柳公子的那天，正好是我去宝济堂买堕胎药的。我见过没钱逛妓院男子，在门口心中惆怅的样子，但是我没见过有男子为了母亲而下跪的，我当即决定去帮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帮他，可能我感觉到了他的毫无生气和绝望吧，柳公子是好人，我很感激他，他像哥哥一样，帮助过我很多次。包括那天是我被竞拍的晚上，我在床上很害怕。但我感觉到他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薛公子触碰我，奈何薛公子劲太大了，我怎么反抗都无用，反倒他更起劲了。忽然间薛公子停止了，他开始抽搐。我更害怕了，我穿好衣物，推开门出去喊了人来。后来薛公子被带走，我被誉为不详的之物。听说薛公子疯了，嬷嬷见没人敢要我，便打发我做倒水的丫鬟，我舒了一口气，有时候长的好看并不是一见好事。所以日常我故意扮丑，这样反倒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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