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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追神少女12
顺着藤蔓,司晨几步跨到一堆乱石后,乱石堆里新生了一团绿油油的草丛,一看便是新生的,青翠欲滴,倒不像凡物了。
他拨开草丛,就看见月黛蹲在地上,瞪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月黛抱着膝盖,像只乖巧的大兔子:“那个人走了吗?”
司晨:“……”
他收回手,直起身,凉凉的看着她。
月黛伸长脖子左顾右盼一阵,搭住司晨的肩膀又看一阵,嘀咕:“果然走了。”
司晨突地向前走一步,月黛没站稳险些摔倒。
她故作夸张的晃了几下,又笑嘻嘻的凑到他面前去:“怎么啦?生气了?”
司晨面色一沉,快步走开。
他转身的一瞬,月黛强撑着无恙的面孔骤然碎裂,五官痛苦的扭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抓住衣服。
她毕竟是只修为不足千年的妖,仙人施法引来的天雷岂是她能消受的,硬撑着挨了一下,现下五脏六腑都火烧般的疼。
但她不想让司晨知道。
不说这挨了一下是不是因为他,追根揭底也是她自愿的。况且……月黛想,她这么做也是有私心,她想多为他做一点,好让他觉得自己欠她,挂念她,记着她。
但绝不能为此扰着他。
她忍了忍,跳着蹦着到他面前:“生什么气嘛?”
司晨面色冷峻,快步错开。
月黛只好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走,走出嶙峋的乱石,走到平整的泥地上,司晨突然停下来。
月黛垂着脑袋胡思乱想,猝不及防撞上去,轻轻的嘶了声。
司晨转过身要说什么,抬眼见她吃痛的模样,又被扰了心神。月黛反应迅速,紧接着做出个浮夸的表情:“啊你把我鼻子撞疼啦!”
司晨面色冷了冷,整理好情绪:“那雷是追着你来的,想必不是寻常的雷电,我又看那雷在地上劈出那么大个坑,想来是传说中渡劫伤人的法力。”他顿了顿“是不是因为你救了人?”
这人吧,太聪明也不好。
“这……”月黛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时无言。
“这……你不能这么想啊,”她抓抓脑袋“万一是我渡劫的雷呢,你看我好歹一堂堂一山之主,修为自然和其他小妖小精的不一样,招来天雷也是合情合理的。”
司晨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害得月黛编个谎都不能信口捻来,编的十分苍白无力,还泄了自己的老底。
司晨的语气又冷了三分:“是吗?”
在此滔天大怒之下,月黛完全丧失了语言战斗能力。
司晨短暂的安静片刻:“人妖殊途,我不清楚刚刚是怎么回事,但两人相约离席之前好歹说清为何,你突然消失……”他音量控制不住的越来越高,说到最后司晨都意识到不对劲,硬停下来,自己冷静了会。
“……我在远处就听见这里的动静……以为,”他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接着说下去“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就是陪上一辈子想来也是不够还。”
月黛愣了一下:“啊?”
司晨看她一眼,转过身沉默的往前走。
月黛小跑着跟上去:“你,你这是在担心我啊?”
“不是,”她忍不住笑起来“你生气是因为我突然不见了,你还以为我不回来了是吗?”
司晨似乎无地自容,脚步越来越快,月黛就像只蜜蜂似的,围着他跑。
她越说自己越高兴,笑出声音:“天呐,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哈哈哈哈司晨你也太可爱了吧!”
司晨耳根发红,臊的厉害。但这并不影响他捕捉关键信息:“你叫我什么?”
妈耶失言失言。
月黛捂住自己的嘴,拨浪鼓一样摇着头。
好在司晨也没再做追问,月黛又追上去,追着说:“思渡,思渡,我念的是思渡。思渡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好歹是一只妖,怎么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呢?”
她在故意调侃他。
司晨微恼,驾上马车要走。
月黛“哎哟”叫唤起来:“那雷可不是普通的雷,我刚刚和它对上,被伤了五脏六腑!”
不见司晨回头,月黛高喊一声倒地上,然后不吭声了。
马蹄踏了几步,果然调转方向,接着看见司晨从车上跳下来,跑着过来。
月黛赶忙闭上眼。
司晨跑来,先喊了她几声。月黛的演技在此刻到达了妖生巅峰。
她先是虚虚的睁开眼,然后无力的垂了垂不能再垂的头。
司晨大惊失色,刚蹲下,月黛诈尸一样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司晨!”
司晨险些坐地上去。
月黛心情愉悦的时候,思维就很活跃。
“我刚刚喊的是司晨,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因为前世我们是一对夫妻,你前世的名讳叫做司晨,你可能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吧?我叫做月黛。月色下青山如黛的月黛!我这一世又来寻你了!”
她一时兴起信口胡言,说到后来自己都要信了,恨不得这是真的。若他真是个凡人就好了,若她只是个贪恋红尘滚滚的小妖也就好了,左不过受百年等待的苦,在奈何桥头,孟婆汤里与他缠缠绵绵一生又一世。偏生他是九天的仙子,而她只是个误闯仙境的懵懂小妖。
司晨被她一语惊人,惊成一座石雕。
月黛松开他,看见他这副模样,嗤嗤笑起来。
司晨却问:“当真?”
月黛笑道:“你说呢?”
当然是假的。
但这一刻是真的。
她五脏六腑还受着雷劈的灼痛,但内心里却如灌了蜜一般,甜透了四肢百骸。
坐着他租来的小破车回去,分道扬镳之后月黛摸了颗树融进去。她是山灵,何处有自然何处就是她的栖息之所。
想来是伤重了,月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司晨已经离开了这个小城,往人间最繁华最权贵的地方所去了。
伤之前本想着偷偷跟去瞅一眼的,但受了伤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罢了,先养好伤。
月黛没有养伤的经验,往年伤再大不过和山中的小妖斗法蹭破了点油皮,管都不用管,摸爬滚打的过两天就好了。所以在养伤这方面格外的没经验,随便找颗树就闭眼睛了,再醒的时候是被高紫苏如山倒般悲恸的情绪给闹醒的。
毕竟是别自己上过,不对,是上过身的人。
两人之间有一点微妙的联系,当她迫切的祈求帮助时,月黛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这种情。
便醒了过来。
当她看见高紫苏的时候她正独自一人坐在床前,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月黛隐隐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走过去问:“怎么了?”
高紫苏看着脚下的石砖,过了好久才说话。
“他娶妻了。”
两人第二次见面高紫苏就知道他有婚约在身,这一天她也知道是迟早要来。月黛也知道她迟早要伤心,就如她清楚的知道司晨的劫很快就会完。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高紫苏出神道“为什么他要给我机会,叫我步步深陷。”
她眼里没有一滴泪,只是看着脚下的石砖出神,似乎要把它看出个花儿来。
“这……”高紫苏犹豫“这不是你追的……”
“没有,”高紫苏轻轻的打断她。
“我后来也想逃,可是,”她撩起鬓角的发“他抚过我的头发,吻过我的额头,还为我描过眉……”她每说一个地方手指就扫到那个地方,仿佛那儿还留有他的温度。
“他给我温柔,让我幻想,我甚至……”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月黛,那样炽热悲哀的目光告诉月黛:她这番话是想说给宴全安听的。
这样炽热悲哀的目光突然流出一滴泪,一路滑到下巴,然后不堪重负的落下来。
“月黛,你说,”她转过头去,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是不够好吗?是不是因为我家不能给他仕途上的帮助,他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觉得我配不上他,才想都不想,就娶了别人。”
月黛怔住。
身份。
她突然意识到这也是横亘在她与司晨之间巨大的横沟。
他是受时势所迫。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月黛憋了回去。她要做一场春秋大梦,难道也要别人和她一起尝这梦醒的滋味吗?
她长时间没说话,高紫苏又喃喃道:“他不日就要成亲了,竟信都不给我写一封,叫我死心。”
月黛忍不住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爹告诉我的。”她沉默了一会,又补一句“为了让我同意婚事。”
说完又想到什么,愣愣说:“他竟是叫我死心的心思都懒得生。”
“说不定……”月黛刚开口,想到长痛不如短痛,舌头一转,狠心道“他或许是将你给忘了。”
高紫苏闻言,又看她一眼,眼中充满了迷茫与不肯相信。
月黛心知此时的她就是若干年后的自己,可凡人只有数十年的心可伤,数十年以后就没心可伤了,但他们妖呢?
她于心不忍,撇过头去。
许是这儿的风水不如南苍山,她的五脏六腑还没养好,又开始隐隐作痛。
走出高紫苏的房门,迎面来了个小厮,看样子是要找高紫苏的。月黛不想他大脚到高紫苏,便幻作高紫苏的模样拦住小厮。
小厮突见高紫苏站到自己面前,吓的一惊。
月黛问:“什么事?”
小厮垂首道:“外面来了位姓严的公子,说是想问问小姐看见名姓月的姑娘否?”
姓月的月黛心头一跳,淡淡道:“知道了。”
转个弯就飞到了司晨面前。
他面上有掩盖不住的疲惫,裤脚也沾了许多泥,像是从哪儿步履匆匆的赶回来。
月黛从暗处走出来,走到他面前:“你找我?”
司晨没料她突然冒出来,略略慌了神。
他很快平静下来,藏在袖子里的五指紧紧蜷起来。
司晨略微点头:“嗯,找你有件事相说。”
“你、你等我回来,”他似乎有些紧张,不敢看月黛眼睛“等我回来,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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