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照野

　　说不上紧张还是不紧张，作为联盟总理独子，他已经过惯了心口不一的生活。

　　联盟的人总是用“林盛渠之子”这个身份要求他，不能学坏、不能肆意玩乐、不能纵情声色、不能做所有不符合这个身份的事。

　　自林昭懂事起，上餐桌必守礼仪，交朋友必懂进退，知识务必广博，武力必须上乘，手写字要漂亮，尽管现代社会已经很少使用纸质书写，最好不要谈恋爱，因为那些事会耽搁读书，凡此种种。

　　他身上担负了太多责任，无处可逃。联盟倾尽大量资源培养他，即是有朝一日，他必须为联盟付出一切。

　　哪怕畏惧路温寒查出他的身份，大发雷霆，他只有硬着头皮顶上。

　　林昭望着路温寒，按捺忐忑与惶恐。

　　路温寒不说话，两个人同时陷入可怕的沉默。林昭垂下眼帘，片刻，一只手搭在他脑袋上。

　　林昭怔怔地抬头，路将军面色未变，语气平静：“小孩子，禁止早恋。”

　　“……”

　　之后路温寒给他的课程表上添加了未成年人道德思想课，严肃道：“把这门课学分修满，否则扣你毕业证。”

　　我特么已经成年了好吗！林昭一脸懵逼，无言以对。

　　路温寒亲自驾驶飞梭送他回蜂巢，林昭坐在副驾驶，扭头看着窗外，高楼大厦空中建筑次第掠过，林昭手撑侧颊，思想神游天外，他在发呆。

　　“你和沈若不同。”路上，路温寒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林昭猛然回神，愣了愣，回望路将军，眼神淡漠，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下唇角，语气有些不加掩饰的寒意：“是，当然，没有人比得上沈指挥，您心里只有他。”

　　路温寒深情鳏夫人设，十大星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昭从沈若下手，如今看来，纯属自取其辱。

　　“不，”路温寒特意解释，“沈若也曾申请信|用贷款，出于我担保，银行才贷款给他。沈若报考建构系，但是搏斗赛他输了，最后的三项考试也未能通过，他没有考上建构系。”

　　飞梭在蜂巢空中停车场停住，林昭下车上电梯，路温寒道：“你比沈若厉害得多。”

　　在林昭反应过来前，路温寒已经驾驶飞梭嗖地飞远了。

　　林昭乘坐电梯回房间，两只耳朵滚烫发热。他进屋关门，向后栽倒，仰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心里竟浮出奇怪的雀跃，这是被老师夸奖了吧？林昭决定晚上烧牛排。

　　建构系课程对林昭来说并不困难，在来帝国前，他已经预习了全部功课。

　　脑科学家杨丞不仅是杰森和黛丝的导师，也是建构系顶梁柱之一，他的课程讲得非常有趣。林昭对杨丞很有好感，假如不是为了间谍目的，比起路温寒，他更乐意做杨丞的学生。

　　每周课程结束后，放周末之前，建构系学生有一次和导师单独相处的机会，美其名曰问师课。

　　路温寒很忙，林昭也只有问师课才能见上他一面，路将军来去匆匆，两人交流不到十分钟，路温寒就会被各种事务叫走。

　　久而久之，林昭就不去问师课了，向路温寒解释，他和杰森黛丝一起去请教杨丞。路温寒似乎乐得做个放养师父，对此不多过问，他忙于筹备二战，不再频繁去维尔塔。

　　三个月飞快过去，维尔塔进行了期中考试。

　　西蒙推开路温寒的办公室门，礼貌而恭敬：“将军，林同学出了期中成绩。”

　　路温寒自海量公务中抬头，轻揉太阳穴：“拿来我看看。”

　　西蒙将光屏棒递给他，路温寒按下按钮，光屏棒展开光屏，显示了林昭的期中考试成绩。

　　依旧优秀，建构系第一，文化课、实操课，全部远超其他学生，不过……路温寒下拉成绩单，微微皱了下眉头。

　　路温寒给他添加的未成年人道德思想课，不及格。

　　“为什么不及格？”路温寒放下光屏，西蒙上前翻页：“这儿，思想课老师写了原因。”

　　看罢原因，路温寒原本微皱的眉头，这下狠狠拧紧了，他站起身，沉声吩咐：“准备飞梭，去维尔塔。”

　　西蒙立正：“是。”顿了顿，他轻声询问：“提前通知林同学吗？”

　　“不。”路温寒走出办公台，AI为他披上风衣：“直接去。”

　　期中考试结束后放假一天，林昭躲在蜂巢睡觉，二傻躺在窗台上晒太阳，照野星的春天，万物更新，空气中弥漫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来电铃声将他吵醒，林昭睁开惺忪睡眼，光屏跳至面前：通讯信号来自西蒙。

　　“西蒙？”林昭下意识问：“谁？”

　　二傻翻身，换个面晒太阳，那姿态比他主人还要慵懒，小黄球打哈欠：“路温寒副手。”

　　“哦…”林昭撑起的上身重新栽回温暖被窝：“路温寒啊。”

　　三秒寂静。

　　“艹，路温寒！”林昭一记鲤鱼打挺翻身坐起：“二傻，消失！”

　　二傻跳回光环，林昭手忙脚乱穿衣洗漱，顺便接通了西蒙的通讯信号：“你好。”

　　“我们在你楼下。”西蒙说。

　　林昭踮起脚尖朝楼下眺望，路温寒的飞梭通身黝黑，停在树荫下，不太起眼。

　　“……”煞神来得太突然，他毫无准备。

　　林昭简单收拾了下，跑进电梯，利用短暂的十多秒思考，消失了一个多月的路温寒为什么突然出现。

　　叮，电梯门打开。林昭环顾四周，学生们放假大多不在校内，眼下没几个人。

　　他小跑到路温寒的飞梭边，后座门打开，西蒙面带笑容：“请上车。”

　　林昭钻进去，关上车门。路温寒正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林昭不安地搓手：“老师，有事找我？”

　　“教导主任反馈，你不爱交朋友，也不喜欢出门，他怀疑你自闭。”路温寒语气平静。

　　“呃，”林昭嘴角抽搐，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没必要，我并不热衷社交。”

　　路温寒眼角视线斜斜扫过他，不咸不淡地说：“你的期中成绩非常完美，基本达到了我对你的要求，但是——”

　　林昭坐直身体，转折后边通常是重点。

　　“你的思想道德课不及格，林昭，说说原因。”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林昭抓抓后脑勺，想了半天，开口回答：“有一道题，问，假如你喜欢的人有家室，你应该怎么做。”

　　一道三观题。

　　“你回答了什么。”

　　“……”

　　西蒙把飞梭开进空中电影院。

　　路温寒戴上墨镜，林昭跟着他下车，亦步亦趋走在路温寒身后，西蒙去自助台购买电影票。

　　这里是维尔塔市最大的空中娱|乐城，特别热闹，广|告机器人沿街推销产品或者售卖小吃，空轨列车络绎不绝，戴高帽的女人坐在楼顶演奏吉他，机械鸟飞向天空，飘下一片羽毛。

　　立体光幕幻化出无数气球，发着光在半空中飘摇升腾，更远处，悬空摩天轮缓慢转动。

　　林昭喊老师，路温寒权当作没听见。

　　西蒙买了电子票过来，一张扫给路温寒，一张扫给林昭。

　　电影还要半个小时才开始，路温寒打开光屏处理公务。

　　林昭默默玩手机，这个时代的手机就是一根光屏棒，必须与身份芯片无线连接才能上网，林昭纤白的指头在光屏上点来点去。

　　十分钟过去，路温寒还是没搭理他。

　　“对不起。”林昭说，路温寒挑了下眉梢。

　　西蒙买来可乐和爆米花，林昭接过，道一声谢。西蒙站回路温寒身后，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我不应该那样回答。”林昭说。

　　“怎么回答。”路温寒终于有动静了。

　　林昭回想自己的答案，慢吞吞开口：“真爱比婚姻更重要，假如喜欢，无论对方是否已经有伴侣，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求，直到到手为止。”

　　路温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错的不是这道题。”

　　“……”

　　“第三道。”路温寒神情漠然：“看了你的答案，思想课老师倒扣你三十分，所以你没及格。”

　　上诉询问“如果喜欢有家室的人该怎么办”是第二题，第三道题要在第二题基础上作答。

　　林昭记得第三题问的是：假如这位有家室者是路温寒将军，路将军已有伴侣沈若，你应该如何处理？

　　考场上，林昭看到这道题的时候，就怀疑这题是路温寒特意为他准备的。

　　“我回答了一句话……”林昭猛地噤声。

　　路温寒的目光深浅莫测，只静静地凝视着林昭。

　　“生米做成熟饭。”路将军替他说出口。

　　林昭垂下眼帘，这两道题结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哪怕路温寒已经有伴侣了，无论沈若是否活着，林昭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求路温寒，使用的手段包括且不限于上床、怀孕。

　　“林昭……”路温寒倾身，捏住少年下颌，逼迫他扭头与自己对视。

　　路将军微微迷了眼睛，眼前这孩子骨形好，脸蛋是小V形的精致，唇不薄不厚，吻上去一定柔软得像团刚出炉的棉花糖，入口即化。

　　林昭没来由地，心跳加快，他疯狂转眼珠，避开与路温寒对视。

　　“你知道地位卑微的男Omega怀孕几率是多少么？”路温寒沉声问。

　　“……0.1%”在学术问题上，林昭的回答从不含糊。

　　路温寒松开他，林昭上身发软，来自Alpha强大的压迫气息激起了他作为Omega的臣服本能，林昭侧坐着，胳膊搭在沙发边沿，脸埋进臂弯，狠狠喘息。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中这对，情侣们结伴走进影院，他们有说有笑，还有一家三口，夫妻牵着孩子欢声大笑。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无论情侣还是夫妻，都以男女配居多。

　　ABO人种发展了几千年，怀孕依旧是属于女人的特殊技能，男Alpha或者男Beta都不具备生育功能。

　　虽然男Omega可以怀孕，但其机率实在太低了，远低于女Alpha的10%，再加上Omega天生体能弱势，他们在社会中地位普遍很低，一生连结婚都很困难，大部分男Omega最后会选择与女Omega共度一生。

　　“生米做成熟饭……”路温寒好整以暇，反问：“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林昭趴着脑袋，没说话。

　　路温寒俯身，贴近他耳侧，呼吸带着灼热温度，烫得林昭面红耳赤。

　　“我至少进入你一千次，你才可能怀上一个孩子。”路将军悄声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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