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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
冬妮娅敲着玻璃,亲切地呼唤:“妈妈。”
“你怎么来了?”面黄肌瘦的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其他来到这里的准孕妇还在睡觉,她把自己的手贴在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够感觉到女儿手掌的温度一般,“你怎么能来这里?”
冬妮娅说:“妈妈,我来救你。”
她侧过身子,让出身后的女巫来:“妈妈,这是安。”
“谁?”
“安。”
那个女人狐疑地看着女儿一眼:“可是你的身后没有任何人啊。”
冬妮娅回过头,红发女巫安静地站在那里。在更远的地方,人们仍旧因为莫名的原因而互相大打出手,冬妮娅定睛去看,他们不是人,是奇形怪状的怪物。她被吓了一跳,但定睛细看的时候,人又只是人了。
妈妈看不见安,因此只能投给女儿以疑惑的目光。冬妮娅便不再引荐安,而是迫切地说:“妈妈,我救你出去。”
她说着就是图把窗户掰开,发现凭借自己的力气无法成功后直接跑到花园里去搬起一块石头急匆匆地朝着窗户冲过去了,妈妈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马上躲开。哗啦一声,冬妮娅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还有满地碎裂的玻璃。
“妈妈!”她伸出手,希冀般地恳求道:“快把手给我!”
那个瘦弱的女人却只是凄苦地往后退,她颤栗着。她们的动作已经让屋子里其他的女人们醒了过来,她们纷纷探头,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个年轻的女孩,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逃离。她们都只穿着简单的蓝色病号服,看起来憔悴又空洞。
女孩踉踉跄跄地挤过来,扒在窗户上,哪怕那些碎玻璃深深地刺入了她的掌心她也毫不在乎。她的脸上有一块淤青,她的嘴上破了好大一块,但她还是咬着牙想要爬出来,以至于当她摔在地上的时候连腿上都是好大一个血口子。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冬妮娅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第一个感觉是自己被吓到。她的女孩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全程安只是看着。那个女生也同样看不见安。
母亲畏畏缩缩地摇摇头:“我不能走,钥匙走了,家里的两个孩子怎么办?谁来给他们钱治病?”
冬妮娅气不打一处来:“那两个家伙死了算了!”她说着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母亲拼命地挣扎,大喊大叫。冬妮娅转过头,对着那几个也被关在这间单调的房子里的待孕母亲说:“你们要是想走,就和我一块儿走!”但是,仍旧没有哪怕任何一个人起来的意思。
那些仍旧互相攻击着的人仿佛渐渐从一个可怖的梦境中苏醒了一般,像喝醉酒了般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
“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们好歹也是你弟弟。”
“他们不值得你牺牲生命。”
“他们是家里的希望,是未来的栋梁,跟你我不一样。”
“栋梁?”
“他们可以有好工作,然后在我老了以后孝敬我,等你以后嫁人了,也能扶持你。”母亲妄想一般地说,露出幻梦的神色来。但她脆弱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破。
“一个母亲为孩子牺牲生命是理所应当的。”母亲凄苦地说,冬妮娅不耐烦地打断她:“那孩子不想看着母亲牺牲自己要怎么办?”
母亲没回答,冬妮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孩子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两个弟弟。她气得颤抖起来,安从背后扶住了她,轻声催促道:“快点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冬妮娅点点头,抓住自己不断往后退的母亲,母亲似乎是被吓到了,拼命地挣脱时在冬妮娅的脸上留下了好几道长长的指甲印。女孩吃痛,只是哀求道:“妈妈,我也是你的女儿,一个要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女儿,一个冒着危险来救你的女儿。”
母亲愣怔了一下,终于是感到了触动,她伸出手来,冬妮娅立刻拉住她把她从屋子里拽出来。
冬妮娅用自己的胳膊垫住碎玻璃,免得穿着单薄一副的母亲会受伤。母亲一出来就打了个寒颤,冬妮娅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母亲穿上。她冲着屋子里其他的女人们再一次说道:“如果你们想走,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但仍旧没有哪怕一个人行动。
那些歪歪扭扭的警卫已经很近了,但她们之前经过的主楼那边却传来一阵混乱的尖叫和警报声、爆炸声。冬妮娅回头看向安,安却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问她:“你准备好了吗?”
冬妮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让安牵起她的手。一阵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下一秒,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就是那个冰冷的家。安自然地打开灯,地上还放着两个小孩的玩具,她看也不看就一脚踢倒旁边去。接着走进厨房,一只手拎着水壶,另一只手捏着三个玻璃杯,她把冒着热气的水倒进玻璃杯里然后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舒服地叹了口气。
冬妮娅全程目瞪口呆。
“你也真不怕烫,你就这么确定一定是温水吗?”
安放下杯子:“别忘了我是女巫,你也是。”
她抚摸着冬妮娅的脑袋,刚才还燃烧一般的红发现在完全是普通的黑色,这个女孩看上去就和其他任何一个女孩一样普通且忧郁着。
母亲震惊于红发女巫所说的话,她不善地去打量那忽然出现的女人,最后伸出手想要搂住冬妮娅。冬妮娅不习惯地扭了扭胳膊,但最后还是没有躲开。母亲检查者自己的女儿,一寸一寸地在昏暗的光线下梳理她的头发,在确认了自己女儿头上并没有所谓的女巫红发之后,母亲看上去有些恼怒:“你是在胡说。”
冬妮娅恳求地看着她:“妈妈,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母亲吃了一惊,坐直了身体,连说了好几个你却说不下去。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没有人知道吧,钥匙有别人知道,你弟弟,你弟弟怎么办呢?他们还那么小。”
“那么小已经会偷钱了。”安冷着说。
母亲抬起头,大概是想要指着安的鼻子,只是她全身都颤抖得不像话。夜色已经将这座城市闷进密不透风的罗网中,屋子里的挂钟哒哒地响着,冬妮娅不安地看着母亲,母亲却突然泄了气般地说:“他们还是孩子,连自己出门都做不到,偷钱有什么用?”
安把水杯地给她,母亲却一把挥开,她突然意识到这种不适感是来自哪里了,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客人,而这个女巫呢?分明是真正的女主人的样子。
母亲窘迫着,却强撑着不落下风。她其实早就不知道挺直脊背是什么样子了,只是有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们偷钱有什么用?”
红发女巫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有什么用?暴虐的种子在孩子的心里生根发芽,他们觉得母亲挨打是娱乐节目,如果没有娱乐节目怎么办?那当然是要自己找乐子。”
“所以他们就偷了钱,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让他们感到兴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吧,但是呢,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决定——一时冲动或者是深思熟虑,孩童的无心之失或者是陷害,在结果上,都没有区别。所以我只诅咒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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