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潼

　　旁边东官儿笑说：“李捕头有所不知，我们这府上的肉食，皆是侍卫们从周围的山上打来的，我们这里山高人稀，野物甚多，有时大白天都不敢一人从地里过，都是结伴出去干活儿。不过自从公子制作出来了弩，那野物便成了我们府里的盘中餐了。”
　　“弩？可是先古战争中用的和箭一样的武器？都说因着弩的威力比箭大，会制作的师父都瞒着，藏着，不敢让徒弟全都学了去，结果就失传了。
　　姑娘说的弩可是此物？”
　　东官儿笑着说：“正是呢，公子聪慧，从古书上复原了这个弩，又做了改进。现在孙侍卫他们可喜欢了。”
　　旁边翠官儿拉了她，使了个眼色。
　　沈潼看到说：“无妨，李捕头救了我两次，给他看看弩无妨，叫孙杨过来演示。”
　　一会儿，孙杨带着弩来了，在庭院里给李念祖演示一番。
　　孙杨一边演示一边说：“这弩可以三箭连发，而且有瞄准盘，准头极好。
　　上次和兄弟们去山上打猎，遇见了带小猪仔的野猪。
　　这带猪仔的母猪可彪悍了，不比长獠牙的公猪差。
　　直冲着我们就来了，差点就被顶了，多亏旁边的兄弟三弩连发，射入眼窝，我们才连滚带爬的留了条小命，把那野猪结果了，连带着抓了一窝小野猪。
　　公子早就有话说，春季是动物繁殖的季节，遇见有小崽的，就抓回来养着，也不用去川外买了。
　　养大了就有肉吃，也不废什么粮食，就让学堂里的孩子们去打点猪草喂上就行。
　　而且，捕头请看，这弩尖，不像我们军队上用个的是三面平的，而是凹下去的，公子说这个是用来放血的，让猎物失血速度加快，死的更快。
　　而且省铁啊。
　　箭头三棱呈轻微螺旋形公子说在重力加速的作用下，箭头会钻进肉里。
　　你看这里连接箭杆的地方比普通的箭头往后又伸出些来，就是射后倒钩抓住肉，若要往外拔，嘿嘿，就是肉也生生的刮出来。
　　只是这个东西制作要求极其精准，让铁匠不停打造，合格的也只有几十枚，我们每次打到猎物都把箭头收回的。”
　　公子做的这个东西，很得侍卫们的喜好，轮值回来，都争抢着去山上打猎。
　　李念祖低声问：“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没有上报朝廷？”这一刻他又恢复了三皇子的气势。
　　孙杨尴尬的低声说：“公子把我们的信鸽都给吃了。
　　我只能走驿站往外传递消息。
　　再说我家公子只是让我们在山上打猎使用，我们都没带出川去过呢。”
　　再说他是皇上派来的，皇后的人却暗中找到他让他帮皇后监视公子，他是个武人，喜欢直来直去，上封有什么命令就执行什么命令，像这种细作之事，他甚是不喜，也不屑，所以就是马马虎虎稀里糊涂的给皇后发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念祖听到公子吃了他们的信鸽，忍不住莞尔一笑：“吃的好。”这不留给我报信了吗？
　　当晚写小报告加急送往京城不提。
　　沈潼留李念祖在自己屋里吃了晚饭，聊些京城风物，并西北事情。
　　他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李念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很是见识过一些，于是，每天白天，两人分别在前院发出剿匪，灭奸的各类命令，一个在后院调度望晴川各类民生经济，待到晚饭无事，就请李念祖在公子房间公用晚饭聊天，一个想要知道外面的事情，一个暗生情愫，因此相谈甚欢。
　　至于那谢安阳，第二天早上就被发现死于柴房，窒息而亡。
　　李念祖秘密的用石灰埋好头颅于木匣之中，送往京城，外面就说谢安阳被囚于华阴县大牢，安排了人假扮谢安阳，张好了天罗地网就等虾兵蟹将落网了。
　　沈潼是无暇理会李念祖他们的事情了，印刷社，因为材料要从川外运进来，印好又要送出去，非常麻烦，着李槐英在县城找个偏僻的宅子，只要便宜大，即可，这样在县城采买，印刷销售，就免了来回运输的劳力。
　　只是印刷的关键技术，雕刻，还是在望晴川的延平君府，沈潼又设计了几款烧纸冥币在各个寺庙里售卖。
　　他把玉皇大帝印在其上，这可开了冥币的先河，从来没有人在冥币上看到玉皇的像。
　　现在的冥币都是一张黄表纸，有的被刻成铜钱的模样，是所谓买路钱。
　　有的是一整张上压印着铜钱的印,纸钱一般是手工打孔的，这个孔也不随便乱打的，是有讲究的：七铜八铁九金银。
　　他的印刷品一出，赶在清明节前铺货到各个寺庙，顿时整个县城轰动了，
　　他做冥币生意也是因着了凡师父交给他的作业：你身体虚弱，并不要求你同寺中的师弟一样苦修，但是也要读读佛经，逐渐领悟佛法的精妙。
　　上次你自己亲手雕刻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为师非常喜欢，宣扬了佛法的精妙，又让世俗的人因着印刷精美，起了亲近之心，这也是好的，也是功德无量之事。
　　沈潼便在闲暇时也看看经书，看到经书上说，香烛，纸钱是阴间不食人间烟火的鬼的食物来源，他们只吸食烟气，纸钱作为阴间的货币来使用，燃灯表示智慧，供水表示忍辱，烧香表示精进，也是六波罗蜜之一。
　　也有供养佛法僧之意，也有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之意。
　　这位了凡老和尚的徒弟，从这经书中看到了印刷冥币纸钱的经济之道。
　　想着后世的种类繁多的冥币种类，复制仿造几个版出来，小菜一碟。
　　后世他的文化街上,每到三月三，清明，七月十五，年前，各个小店都会进一大堆的冥币冥器来刺激“假日经济”，虽然是阴间的，但是阳间的至亲好友还是会给亲人们送些钱财让他们乐呵乐呵嘛。
　　他可见过非常逼真的冥界用餐具，香烟，乃至别墅汽车，金山银山，琳琅满目。
　　这个世界的冥币还是非常朴素的，没有那么多花样，这就让沈潼又有了可以发挥的空间。
　　他拿着冥币的样本上面写着一百两，给李念祖看：“你觉得这冥币先人们会喜欢吗？
　　李念祖一看说：“你这印的冥币甚是精美，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活人用的银票一开始叫交子，在宋朝才开始出现，现在还用笨重的金银交易呢。
　　“你是见过世面的，你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
　　“这面值是不是太大了？”一个壮劳力一年省吃俭用也才够攒一两银子，这一张就一百两，也太夸张了。
　　沈潼丝毫不以为然：“又不是活人用，不会扰乱货币的，再说亲人们多烧些，心里不想着先人们在那边过得舒服些吗？孝顺啊。”
　　心说：我在现代的时候还见过面值几亿的呢，阴间也不知会不会通货膨胀。
　　李念祖点头，说：“你的印刷社可有名字了？一直挂着延平君府的名字，印冥币，你不觉得有何不妥吗？”
　　做死人生意的，从古至今都有些避讳。
　　沈潼说：“念祖兄说的极是，我一直忙着，得空儿我想个名字。”
　　转身离去，李念祖含笑看着美貌小和尚离去的背影，直到拐弯才去干自己的事情。
　　第二日再见时，沈潼就已经给自己的印刷社起名叫：扫叶山房。
　　而且因着冥币的生意销售火爆，沈潼开始准备做连锁了。
　　因为这个时代道路状况简陋，交通工具原始，造成他不可能说在一个地方设总场往全国运输。
　　所以，只能全国点状分布设厂，辐射周边，就近销售。
　　让李槐英招兵买马，不，这个时代可不能说招兵买马这个词，那是要造反啊。
　　准备广收英才，供养门客三千。
　　李念祖听说他准备在平洲府十个县分别设印刷厂，晚饭时分，便透露了几个意思。
　　一是他在军队多年，有很多退役的老兵和他关系不错，而且因着当初曾一起吃过苦，很有些革命情谊。
　　二是，这些老兵和他彼此熟悉，知根知底的，人品可靠，即便不可靠，他也知道他们的老底，易于控制。
　　三是，李念祖透露自己是夏国开国光祖皇帝的子孙，朝中有人，便宜行事。
　　沈潼心想，夏国立国600余年，光祖皇帝的子孙只怕就像一只鸡扔进太平洋里，因此并未把李念祖的皇室血统看中记住。
　　倒是听说他在朝中有人，边说：“如此，可在京城也设厂了，让你朝中的人入个干股，到时只给他分红，什么事也不用他操心，只让他挂个名，不让地痞流氓给我们找麻烦就好。
　　念祖兄觉得如何？”
　　李念祖笑，心道，朝中的那个人便是你眼前人：“甚好，如此我便通知京城我的人，准备地方，技术工人方面还是需要延平君指导，售卖到是容易。”
　　两个人又商定了利润分红，责任分工诸事，延平君负责提供技术指导，雕版，因为这技术是延平君想出来的，所以，这品牌名称，核心技术都属于延平君的。
　　李念祖负责场地，人工，原材料，售卖。
　　因着沈潼身体不好，不宜过度操劳，只负责雕版的设计，技术创新和指导，所以，主动要求只要三分利，李念祖难能让自己的心头肉吃亏，一定要平分，两人争执了半天，定下延平君分四分利，李念祖五分利，余下的那一分给当地的负责人。
　　每个当地的负责人，都由人脉遍天下的李念祖负责招募，当地负责人主要是退役的老兵，除了掌柜的月钱之外，还有一成的分红，别看这一分利不多，但是，这也是主子和扛活的仆人之间的差别，不怕负责人不尽心。
　　沈潼干事一向图稳，不图快，只想在平州府先干好，再逐渐往外扩张。
　　谁成想，李念祖手段利落，他又有自己的便宜条件，竟在一年之内便在全国范围之内，每个县城都有他和延平君合伙的扫叶山房印刷社。
　　每个县城都只租个小小的门脸，摆些日常零售的香烛纸钱冥币，样品，平常丝毫不惹眼的生意。
　　在偏僻之处有宽大的宅院，整日关着门，在每个节前，只见整车整车的印刷精良的各式冥币送往各大寺庙。
　　每个县的一级售卖人员都是家庭主要劳动力是残疾人的，退役老兵，或是鳏寡孤独的家庭在街边摆个摊以此谋生。
　　想要以此牟利的奸商，一律是得不到批发资格的，想要经营扫叶山房的新式冥币只能从指定的经销商处批发，再去零售。
　　沈潼一心做生意，就如同王伴伴说的我们公子在政治方面比较幼稚迟钝。
　　他根本不知李念祖这只扔进太平洋里的皇室里的鸡，借着遍布全国的扫叶山房的生意，开始着手建立完整密集的情报收集体系，顺带这收买人心和声望。
　　等数年后，所有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疆域辽阔的大夏国，如同三皇子的手中之物了。
　　此是后话了。
　　此时，沈潼正忙着给王伴伴熏制茉莉花茶呢。
　　前几日他醒过来就命芳官儿带学堂里的小丫头去后山采摘野生的茶树上的嫩尖，回来烘制青茶。
　　他见过王伴伴喝的茶，叶子硕大，询问过，为何叶子如何大。
　　王伴伴说，只因茶叶要烘干或者炒干，叶子太嫩形成的干品太少，因此大家都采长大些的叶子制作茶叶，就是宫里的皇上娘娘们喝的也是这样。
　　沈潼暗叹，原来如此。说：“可有香味的茶？”
　　王伴伴说：“有啊，把茶叶，黄豆，核桃，花生，红枣全都炒制过后，舂成细碎的末，用开水冲，香气四溢，还当饱呢。”
　　那可是，搁现代那是豆浆好吗，当早饭的。
　　桐树村里有人会烘茶，就是简单的粗陋的，烘完自己喝，因着乡间缺医少药，用茶叶当药喝的。
　　王伴伴看着烘完的只有一小撮的茶叶说：‘公子，你看，那么一大筐，就炒出这么一点点来，所以大家都不这样干嘛。“
　　沈潼说：“王总管等我制完，再给你品尝，尝完你就知道了。”
　　让人连续采了几天的茶烘制了。
　　命芳官儿带领小丫头，小厮下午去山后采待开未开的茉莉花苞，用竹篓装着不要压实，太阳落山回来时也采了一筐鲜茉莉花。
　　沈潼让他们在院中的竹席上把茉莉花和烘好的青茶散落开来，着芳官儿翻匀后，堆放静置窨制。
　　以后这茉莉花茶的窨制工作就交由芳官儿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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