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身份
这日程翘楚来找诸葛玉莹,说起前几日进宫的事,一脸忧色,“恐怕我和德崇的事是定下来了。”诸葛玉莹道:“什么时候?”程翘楚道:“具体还没定,怎么也要他再大些吧,现在只是个口头之约。”诸葛玉莹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恐怕以后你很难再像现在一般快乐自由了。”程翘楚道:“说的是呢,宫中之人,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最烦这些了。”诸葛玉莹道:“只怕还有一事要令你有些许烦恼,我要走了。”程翘楚瞪大眼睛,道:“什么?”诸葛玉莹道:“我算着日子,我姨夫就快到京城了,我们要回泰山县了。”程翘楚道:“你别走,就留在京城不行么?就把这当你的家不好么?”诸葛玉莹道:“我来京城本是为救我姨夫,如今事情已了,就该离开了。以后,我会想念你的。”程翘楚气道:“我宁愿你没来过,害我如此伤心。”
过了一会儿,程翘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诸葛玉莹笑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还有好些天呢,你快别如此伤感了。”程翘楚点点头,“嗯,那你跟我说说,这几日有什么有趣的事么?”诸葛玉莹一笑,“有一件吧。那汪文杰不知怎地老要请我吃饭,还三番四次来送礼,都被我退回去了。”程翘楚怒道:“大胆的家伙,敢来骚扰你,看我不收拾他!”诸葛玉莹道:“他倒并无恶意,因此这样死缠烂打,我一时也没法子,只能给他吃闭门羹。”
程翘楚忽然笑了,道:“这才刚进三月你就犯桃花啊,先是那位任兄对你吐露心声,这会又有汪文杰,不过都是些滥桃花罢了。对了,我跟我娘说说,让她帮忙打听打听谁家有未婚的青年才俊,你若是嫁在京城,我们不就不用分开了么?”诸葛玉莹摇头,她一点也不想留在京城,更不会嫁到那些官家。但她不想程翘楚伤心,便道:“你想的太过容易了。程夫人所知道的青年才俊定是世家子弟,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门不当户不对的,哪能高攀呢?比如那汪文杰,知道了我并非梁府的小姐,想必觉得与他门第相当,才来纠缠我吧。。”程翘楚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是你高攀?一般的世家子弟哪配得上你?汪文杰更是不可能的。”诸葛玉莹道:“你是知道的,两人结婚,就是两个家庭联姻,除了考虑利益并无其他。你与大皇子不就是这样吗?当然,你们俩将来定能两情相悦,若是其他人的联姻,不过是将就着生活罢了。”程翘楚一时无语,半晌才道:“你说的也在理,可我就是不想你走了以后随便就嫁一个乡野秀才那样的人啊,太委屈你。”
诸葛玉莹道:“谁说我要嫁人了?我师傅,师祖,都是一个人,可也过的很好啊。”程翘楚道:“一个人好是好,可也难免会寂寞吧?哪比得上有人疼有人呵护呢?”诸葛玉莹道:“有人疼有人呵护,但也会有伤害,比如我娘,郁闷早亡,难到就好么?”程翘楚道:“你的举例有失偏颇,都是极少见的,你师傅师祖,那是万人无一。你娘是因为遇人不淑,像梁大人……那样的人也不多见。你看你姨夫一家不是很好么?我家,我的那些亲戚家,虽说有些小妾,可都就没有这样的事。”诸葛玉莹叹口气,“那看来就是我命苦。”程翘楚道:“不,什么苦不苦的,你人品相貌才识武功样样出众,我深信你定能觅得如意郎君。”诸葛玉莹道:“那就借你吉言了。最近天气转暖了,我们出去郊游如何?”程翘楚道:“好,就怕你不来呢。你不知道,一到春日,京城的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去汴河边上,天汉桥上,隋堤上。说起隋堤,有白居易的诗为证,西至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诸葛玉莹道:“嗯,柳色如烟絮如雪,这句是点睛之笔,妙。”程翘楚道:“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准备酒食,你只管开心畅游便是。”
诸葛玉莹寻思着崔铭礼该快到京城了,这三个月来,一路奔波,定是缺衣少食,于是去裁缝铺子定制了几身男式衣服。又想起崔铭顺,也该换季了,就又多定了几套。回到新宅,刚刚坐定,张胜过来禀告,说赵大人来了。诸葛玉莹来前厅相见,这次只有赵德昭一人,诸葛玉莹问道:“赵兄自己来的,可是少见。陈兄呢?”赵德昭道:“在门外打发人呢。”诸葛玉莹道:“那怎么好劳烦陈兄出手?我出去看看。”来到大门口,只听汪文杰叫嚣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拦我?”陈龙冷笑一声,道:“凭这个。”似乎在出示什么东西,一会听见汪文杰跪地求饶,道:“将军饶命,小人狗眼不识泰山,还请将军恕罪。”陈龙道:“记住了,以后甭来骚扰,滚吧。”汪文杰一个劲地道:“小人再也不敢了,这就走。”
诸葛玉莹在门后听了不禁好笑,赵德昭看到她的侧脸,只见她笑容明媚,眼眸清亮如星,周身仿佛都散发着耀眼光芒,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个念头,若能拥有这神仙一般的人儿,此生别无所求。诸葛玉莹出来招呼陈龙,“陈兄威武,玉莹佩服,快快请进吧。”陈龙道:“玉莹姑娘客气了,这种小事不值一提。那个,我就先不进屋了,在外面晒晒太阳。你们请便。”诸葛玉莹有些不解,问赵德昭,“莫非是屋里有什么地方令陈兄不适,还是哪里怠慢了?”赵德昭脸色稍霁,心想,算你小子识趣,嘴上却道:“都不是,他在屋里闷得慌,不用理他便是。”诸葛玉莹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随陈兄之意好了。不知赵兄此来所为何事?大娘的身体可好些了么?”两人转身往院内走,赵德昭道:“好多了,多谢你挂念。我来是想,明日请你一同出去郊游。”诸葛玉莹迟疑道:“郊游?”赵德昭忙问:“可否赏光?”诸葛玉莹想起已经和程翘楚约好的,道:“多谢赵兄厚爱,只是不巧,我已约了人了。”赵德昭脸上露出失望神色,“那就不勉强了,改日再约吧。”诸葛玉莹见他失望,心有不忍,忽然想起杜芳菲刻薄的话来,冲动下问了一句,“赵兄可已成家?”赵德昭连忙摇头,“在下还未娶亲。我父……我父亲去世尚未满一年,还在服丧期间。”诸葛玉莹点点头,没说什么。赵德昭又解释道:“我还有长辈叔父在,因此婚事不能草率,需禀告叔父才可。”诸葛玉莹道:“赵兄别误会,我知你是守孝道,遵礼法之人。你我是君子之交,我不过是不想有人说闲话罢了。”
赵德昭告辞出来,陈龙忙上前问道,“如何?同意了么?”赵德昭闷声道:“没有,她说已经约了旁人了。”陈龙道:“那会是谁?”赵德昭没好气答道:“不知。”陈龙道:“哎呀,可别是诸葛姑娘已名花有主了!”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忙道:“殿下别生气,肯定没有,肯定没有。刚那个小无赖不还上门骚扰么?若诸葛姑娘已有意中人,他肯定不会来。”赵德昭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去派人问问那个无赖,打听一下。”心中不免自嘲,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此刻一颗心竟似无处安放。
第二日,诸葛玉莹骑马来到郊外,到了隋堤后,见程家的马车已停在那里。程翘楚见了她很是高兴,拉着她去放纸鸢。只见四处春意盎然,绿柳如烟,桃红似锦,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人们三五成群的出来感受春日气息,有席地而坐的,有站在一块吟诗作对的,有四处奔跑的孩童,一片欢声笑语。
程翘楚玩了一会也有些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小铃铛早已铺好了软垫,取出各色糕点摆好,还有一小壶酒。诸葛玉莹道:“你果真准备周全。”程翘楚对小铃铛道:“你也忙了一阵子了,去和萍儿玩会去吧。”两个小姑娘高兴地结伴去了。诸葛玉莹道:“在城里待久了,出来郊游格外畅快。”程翘楚道:“就是就是,以后咱们就多在外面走动。没事就出来骑马射箭,岂不快哉?”诸葛玉莹心中想到即将离开,笑得不免有些勉强。来京城数月,竟真的有些把这里当成家的感觉。回想一下泰山县,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几日后,崔铭礼来到了京城。原来公文传到京兆府后,又过数日崔铭礼一行才到,那知府早有准备,特意给崔铭礼一辆马车代步,又配了两个差人护送。来到枢密院,有人禀报给赵德昭,赵德昭马上道:“快请进来。”崔铭礼见了赵德昭屈膝拜见,口称罪人。赵德昭忙亲自搀扶,又请赐座。崔铭礼受宠若惊,连称“惶恐”。
赵德昭道:“崔先生不必拘礼,令甥诸葛玉莹与我有恩,一直无从报答,如今见先生安然到来,我心甚慰。”崔铭礼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玉莹不是一直在家里?怎会与他有恩?赵德昭见他不解,道:“玉莹姑娘如今就在京中,先生一路舟车劳顿,请先稍作歇息,稍后我就送先生与家人相聚。”崔铭礼连忙道谢,“怎敢劳烦大人,小人自行前去即可。”赵德昭摆手道:“先生初来京师,还是由我护送一程。”
赵德昭主意已定,待公事已毕,便亲自陪着崔铭礼出门,又扶他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上马出发。到了诸葛玉莹住处后,张胜一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吓了一跳,见是赵德昭才放下心来,上前道:“赵大人来了。”赵德昭下马来,道:“快去告知你家先生,崔先生到了。”说完就去搀扶崔铭礼下车。诸葛玉莹听说崔铭礼到了,急忙跑出来,正好见到赵德昭扶着崔铭礼走过来,诸葛玉莹见崔铭礼那沧桑的模样瞬间泪奔,扑上前来跪倒在地,一度失声。崔铭礼也是激动得留下泪水,拉起诸葛玉莹道:“莹儿,是我不好,教你们担心受怕了。”赵德昭见他们真情流露,也是高兴,道:“玉莹,先生一路劳累,快进屋吧。”诸葛玉莹忙点头,道:“是是,姨夫快请进屋里歇息,我这就请二叔回来。”崔铭礼道:“嗯?顺子也来了么?”诸葛玉莹道:“正是,我本欲自己来,但是大哥哥不放心,所以教二叔陪着我来的。”她吩咐张胜,去百花园请崔铭顺回来。赵德昭见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就向他们告辞,道:“在下就不打扰两位相聚了,告辞。”诸葛玉莹忙致歉,再三感谢他,他摆摆手走了。
崔铭礼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诸葛玉莹将整件事情都告诉了崔铭礼,崔铭礼抚摸着诸葛玉莹的头发,感叹道:“真是难为莹儿了。”诸葛玉莹道:“姨夫说哪里话,承蒙姨夫姨母养育之恩,若能报答一二,玉莹深感万幸。就算比这再难的事,玉莹也要试一试。”崔铭礼感慨道:“莹儿真是长大了。”诸葛玉莹见他面黄肌瘦,心疼道:“这几月来姨夫受苦了。”崔铭礼道:“还好,押我去的一路上,有相熟的差人照应着,没遭什么大罪。也多亏你给我的补药,要不我这把身子骨真撑不下来呢。”诸葛玉莹想起定制的新衣,忙取来给崔铭礼,道:“姨夫先换上吧,我这就做饭去。”刚出来,崔铭顺也到了,诸葛玉莹道:“二叔来了,姨夫就在里面。”
晚上吃饭时,三人说起回家的事,诸葛玉莹道:“姨夫这三个月来不停赶路,太伤身子,在此将养些时日再走吧。”崔铭顺道:“正是,大哥也是六十的人了,不能太急了。幸好是平安无事,养些日子再走不迟。”崔铭礼道:“也好,只是日子久了我怕你嫂子担心。”诸葛玉莹想了想,道:“这样吧,您给姨母写封信,我请赵大人派人送去,如何?”崔铭礼道:“赵大人是哪位?”诸葛玉莹奇道,“今日不是他送您过来的吗?您见过他的呀。”崔铭礼道:“那位是侍中大人、武功郡王啊,怎么好再去麻烦人家?”
“啊?!”诸葛玉莹和崔铭顺都惊愕之极,诸葛玉莹道:“他从未表明过,跟我说他是郡王的手下而已。也是我大意了,如陈龙那般品级的将军也只是他的随从,他怎能只是个偏将呢。”崔铭礼道:“郡王爷对我礼遇有加,还说你曾有恩与他。”诸葛玉莹把两人相识的经过简略说了,崔铭礼道:“原来如此。”
第二日,崔铭礼写了一封家信,诸葛玉莹打算请赵德昭帮忙送回泰山县。她来到郡王府,向执岗的亲兵说明来意。因王府极少来女客,且直接点名见赵德昭,除了几位公主外更没有人如此。那亲兵忙去请示赵公公。赵公公是郡王府的总管,是赵德昭多年前自宫里带出来的旧人,深得他信任,王府内外的一应事物全由他负责。赵公公已从陈龙处知晓诸葛玉莹其人,因此忙派人告知赵德昭,自己亲自领了诸葛玉莹去厅里。一会功夫,赵德昭出来相见,看到诸葛玉莹满脸喜色,亲兵都有些意外,殿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姑娘果然不简单。
诸葛玉莹见了赵德昭忙起身行礼,赵德昭连忙过来虚扶,一边道:“免礼免礼,请坐。”接着命人上茶。赵德昭细细打量了诸葛玉莹一番,道:“怎么今日换了装扮?”诸葛玉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道:“哦,是我姨夫,他觉得我本该如此。我想让他老人家开心些罢了。对了殿下,我今日来有三事,一是感谢殿下几次相助,救我姨夫,二是请殿下帮忙先寄封家书到泰山县,以免我姨母牵挂。还有三,特来向殿下告别,待姨夫养养身体,我们就离开京城。”赵德昭听到最后一条时,脸上喜色不见了,愣了一会才道:“也是,你们是家在泰山县……”诸葛玉莹递上书信,道:“家信就劳烦殿下了。”赵德昭接过信来,道:“不用跟我客气。”诸葛玉莹又从怀里取出一柄匕首,道:“殿下恩德无以为报,这是我此前购得的一把匕首,虽不是什么绝世宝贝,我却很是喜欢。如今赠与殿下,还望殿下莫要嫌弃。”赵德昭心中一凉,她是来辞行的……诸葛玉莹见他不言,又正色道:“此前因不知殿下身份,多次冒犯,还请殿下恕罪。”赵德昭听她一口一个殿下,顿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隔了数重山一般,当下温言道:“哪里话,一直未表明身份,是我失礼了,希望你不要见怪。”诸葛玉莹道:“岂敢?殿下身份尊贵,谨慎些是应该的。”赵德昭笑道:“既然诸葛先生不怪罪在下的隐瞒之罪,便还是称我赵兄如何?此前也就是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而拘泥于礼数,朋友之间何须如此?”诸葛玉莹不由展颜一笑,道:“好。”
赵德昭心中宛如一块大石落了地,轻松道:“玉莹可是第一次来我府上?”诸葛玉莹道:“不,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和楚楚来的。”赵德昭恍然大悟,“对,对,我记得了,那日德崇对你是推崇备至……”诸葛玉莹忙摇头道:“大皇子谬赞实不敢当,赵兄千万别当真了。”赵德昭兴致盎然,道:“这次你好不容易来了,怎能不请你在府里好好逛逛呢?请先生务必赏光。”诸葛玉莹起身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赵兄,请。”赵德昭伸手一摆,“玉莹请。”
两人出得门来,身后立即跟上了数名侍女,赵德昭挥手示意她们远远跟着,便引着诸葛玉莹在王府中游览。这座郡王府本是赵德昭出阁时建造的,因当时宋初,满朝上下都崇尚节俭,所以占地并不大,直到去年皇帝继位后封了他郡王,下令扩建,赵德昭觉得父皇灵柩尚未入土,一切不宜铺张,多次辞谢,皇帝便命人在原定图纸的基础上缩小了一半,成就了如今的郡王府。但即使如此,还是比梁府和程府大得多,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数不胜数。赵德昭平日也甚少时间游玩,此时和诸葛玉莹相伴闲走,竟恍若身在仙境,忽然觉得无处不是美景。二人来到一座名为“观霞”的亭子稍坐,见旁边水中有些鸳鸯,赵德昭吟道:“傍岸鸳鸯皆著对,时时出向浅沙行。”诸葛玉莹面色如常,赵德昭见她毫无反应,只得问道:“玉莹觉得这两句诗如何?”诸葛玉莹道:“这是花蕊夫人所作之《宫词》中的两句,观察入微,描写细致,是为好诗。但我更喜欢的是她的另两句……”赵德昭道:“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诸葛玉莹眼睛一亮,道:“对,就是这两句。豪气万丈,我心向往之。”赵德昭道:“能出此言,的确是女中豪杰,只是仙人已逝。”他话锋一转,道:“玉莹也可是女中豪杰。”诸葛玉莹睁大眼睛,道:“赵兄莫说笑了,我哪能与之相比?”此时侍女给二人呈上茶水和糕点,赵德昭道:“如何比不得?你的胸怀气度,强过多数男子。”诸葛玉莹道:“赵兄实在过誉了。”
她看着到处都是雕梁画栋,忽然想起赵德昭的干娘来,这两个人似乎完全不会有什么瓜葛,不禁起了好奇心,“在下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赵德昭颇感兴趣,“尽管开口便是,自当知无不言。”诸葛玉莹道:“若赵兄不方便说便当我没问。不知赵兄如何认的干娘?”赵德昭笑道:“原来是这个,倒不是什么密事。我年幼时,那会刚搬进宫里,有些不适应,一些事让我很不开心,于是某一天便偷偷出走。结果天黑了就迷了路,身上又没钱,又累又饿,便坐了一户人家门口。干娘出来关门时发现了我,她关切地问我,我一下子忍不住哭了,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干娘很耐心地哄我,又给我煮面条吃,她那时也是刚把女儿嫁出去,我们俩竟十分投缘,于是我便认她做了干娘,有空就去找她。但我没说我住在宫里,只说我父亲是个官。”诸葛玉莹道:“原来是这样,大娘现在也还不知道吧?”赵德昭道:“嗯,不知,只有在干娘那里,我才是个普通的孩子。”诸葛玉莹能想象得到以赵德昭的身份,可以放肆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她有些感怀,看向赵德昭的眼神,不免多了些理解。
诸葛玉莹回到宅子,崔铭礼问道:“可办妥了?”诸葛玉莹点点头,忽然想去找程翘楚聊聊。她吩咐萍儿在家好好照顾崔铭礼,然后去只身去了程府。
见了程翘楚,诸葛玉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顿了顿,才道:“我姨夫来到京城了。”程翘楚知道她言外之意就是要走了,很是惋惜和不舍,诸葛玉莹忽然问道:“你觉得武功郡王这人如何?”程翘楚想了想,道:“我只见过他几面,都不算正式的,也没说过话。只是常听德崇和德昌说起他,说他为人宽厚,做事沉稳,又秉公执法,还武艺高强,总之都是好话啦。至于他的那些传言嘛,还是不信的好。对了,你怎么忽然问起他?”诸葛玉莹沉默片刻,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程翘楚见她似有失落之意,好奇道:“不对,你这么问定然有事,快从实招来。”诸葛玉莹道:“没什么啦,我见过他几面,也觉得传言不可信。”程翘楚一拍手,“啊,怎么见的,快详细说说,我来参详一下。”诸葛玉莹道:“就是见过面而已,他很平易近人,此外没什么可说的。”程翘楚道:“你和他见过面,还见过几次!这不寻常,太不寻常了!他那种身份,这些年可没听说对谁家女子平易近人了。莫不是对你有意吧?哎,若你能嫁给他,还回什么泰山县?你就会安家于此了。你要是嫁他,我们就是堂妯娌了,你嫁哥哥,我嫁弟弟,实在是太好了。”诸葛玉莹急道:“你快别胡说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程翘楚道:“你之前的想法就不对,说什么不嫁给官宦人家,说起来你也是户部侍郎的女儿,还是嫡妻长女呢,本就该嫁给王侯将相。”诸葛玉莹道:“别提那人,我此生是不会再见那人了,更不会认他。我记得小时候我娘常常念着‘悔教夫婿觅封侯’,那时不懂,现在大了,我终能明白娘的苦处。”程翘楚叹了口气。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