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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是我偷的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照着大晋皇城,在一片琉璃金瓦中,轩敞秀美的中宫殿格外醒目。中宫殿为大晋历代皇后的居所,位于皇宫的中轴线上,是后宫最雄伟气派的宫殿,也是历代后宫无数女子的向所之所。宽敞明亮的庭院内遍植着四季花草,早春的阳光下,高低错落的树木已经迫不及待地抽出了绿色的枝条,嫩黄的迎春花在宫门通往正殿的石径旁开得正热闹。
在绿树黄花掩映的寝殿之中,郑皇后刚歇了午觉起身,就听贴身宫女玉静说安公公已在外静候许久了。想是为了秀女所失窃之事,郑皇后招安瑞海进屋说话。安瑞海进来请了个安,便把秀女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并呈上了红麝珠串。
郑皇后梳洗完毕,并未就接,而是仔细端详着镜中影像。
郑皇后虽已青春不再,但面庞仍然因养尊处优而白皙细致,皱纹被隐藏在精心修饰的妆容中。郑皇后满意地收回目光,接过珠串拿在手里把玩:“此事你怎么看?”
安瑞祥见问,马上道:“案情只有一桩,可犯人却出了两个,奴才以为应当从长计议。”
郑皇后冷笑:“哦?本宫却认为,犯人未必是柳秀女和她的丫环,此事也极可能是同屋的另外两个秀女想除去柳秀女,因此故意栽赃嫁祸。”
安瑞海立即露出恍然大悟之状,抓住机会拍马道:“娘娘果然英明,奴才可一点也没想到此事中还能另藏玄机。”
郑皇后斜睨了安瑞海一眼,笑骂道:“油嘴滑舌!”安瑞海若是连这点玄机都参不透,也不用跟在她身边混了。这件事当真深究起来,可能性还远不止这几种。不过安瑞海的话还是让郑皇后十分受用,郑皇后骂完,便正色道:“本宫问你,若你是本宫,现在当如何办?”
此事深查无益,只能办表面上的犯人柳多多或梨花。
但是办柳多多,还是办梨花,就不容易拿捏了。
若治罪于柳多多,那处理结果就是把柳多多幽禁冷宫。但事涉秀女的去留,皇上事后必定问起,若得知梨花之事,可能会怪她武断,滥用职权,罪及无辜!届时椒月宫里的那位该笑死了,舒贵妃现在就等着她出错,好分六宫之权。
若治罪于梨花,那处理结果就是把梨花重刑伺候,遣送出宫。但事后皇上可能也会问起,也许会怪她行事昏蒙,偏听盲信,对真相漠不加察。
至于动刑逼供,就实不可取。之前为着三皇子之事,皇上已然落下了残暴之名,现在正努力施行仁政以挽回形象,她这个做皇后的,自然不能跟皇上唱反调,在宫里大兴刑典。
所以罚也不是,查也不是,小小的一桩事,倒令郑皇后为难起来。
安瑞海在回中宫殿的路上,就早已想好说辞,此时见问,便恭声道:“主子,兹事体大,奴才以为可以请太后娘娘懿旨。”
问太后?郑皇后顿觉不妥。太后已经不问事,只专心在颐寿宫礼佛,这个局面也是她好不容易挣出来的,现在让她去颐寿宫请旨,岂不是说自己管不来后宫,连秀女所一件小小的失窃案都摆不平?
不行!
安瑞海也不说话,只恭敬地弯着身子,伺候在旁。郑皇后出了一会神,幽幽道:“难道这件事就只能请示太后了?”
安瑞海低声道:“娘娘,闻家没有皇子……”
“大胆!”
安瑞海双膝一屈,“卟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不懂事,出言不逊!”
郑皇后虽然板着脸,目光深处却并没有怒色。小安子机灵聪慧,总能把话说到她的心坎上!她不愿意太后出面,是因为太后代表的闻氏家族是她所代表的郑氏家族的死对头!这两年,好不容易郑家渐渐占了上风,她不想闻家再有机会冒头!
可小安子的话却更击中要害!郑皇后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两年她之所以能在后宫的权力之争中占据上风,并非因为她甚得圣心,而是因为闻家没有皇子。皇上为着将来考虑,才渐渐地放权于中宫殿,让郑家凌驾于闻家之上,逼迫闻家渐渐退居到幕后。
郑皇后语气稍缓,道:“起来吧,以后不得再放肆胡言。”
安瑞海却不肯马上起身,面容肃然地说道:“娘娘不让说,可奴才还有一句话,就是冒死也要说出来!”
“什么话?”
“娘娘现在最大的劲敌,不是颐寿宫,而且椒月宫!”
“小安子,掌嘴!”
“是!”安瑞海利索地抽起自己耳光。
打了几下,郑皇后终于轻轻一叹,瞪了安瑞海一眼,没好气地道:“行了。”她的口气虽冷,心里却认同安瑞海的话。这两年,闻家被打压下去以后,舒家浮出水面,势如猛虎。舒贵妃那个贱人,父兄本来不过是外地的小官,这几年青云直上,舒父还在魏承天去世后,马上被提上了吏部尚书之职,独揽六部大权,让舒家稳稳地成为了晋国朝堂上的第三大势力。
皇上在打什么主意,郑皇后不才却也能猜到一二。
郑氏之兴是因为皇上的决心,而舒氏的崛起,也是因为皇上的决心!这背后涉及了皇储之争。
目前看来,年幼的八皇子并不是魏元弘属意的对象,而五皇子的呼声却很高。皇上言谈中还曾经透露,五皇子最像三皇子魏承天,而魏承天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人尽皆知。
要是大皇子还在,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郑皇后想起早逝的爱子,心就是猛地一痛,扣在凤塌上的手不由捏紧了。
现在的舒氏,确实是比闻氏更大的威胁!
郑皇后没有犹豫多久,就沉声道:“小安子,摆驾颐寿宫!”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一点错也不能出,所以只能先把烫手山竽丢给太后了。太后做的决定,皇上也必然要给两分薄面,而她则可置身事外,不管办得好不好,都与她无关。
**
一个时辰后,柳多多被释放回到屋中。金玉凤和薛云裳不免又讽刺了几句,言辞皆不堪入耳。柳多多心里想着梨花的“义举”,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到了晚膳时间,金玉凤和薛云裳就自去用饭了,柳多多毫无食欲,仍留在屋中。
正恍惚出神,门外忽然有了动静,梨花竟被几个公公横着抬回来了。
“梨花!”柳多多立即扑上前,却被押送梨花的公公拉扯开。
“太后娘娘懿旨,梨花偷窃,着打四十廷杖,即刻遣送出宫!现在刑罚已过,请小主赶快替她收拾收拾,奴才在天黑前还须把她抬出去!”为首的公公不耐地大声宣布。
窗外已尽是夕阳的残光,映在窗上一片血红,可梨花的面容却分外苍白。柳多多看着梨花气若游丝的样子,不禁泪流满面。她拿出自己仅有的一只赤金镯子塞给公公:“求公公通融片刻,让我和梨花说几句话。”
梨花就要被遣出宫,将来她们再也没有见面之机了。柳多多穿越过来后,从没有人为她说过一句话,梨花是第一个!所以不管花多少代价,柳多多都想亲口谢谢她。
那位公公掂了掂金镯的份量,面现满意之色:“那小主有话就赶紧说,别耽误得太久,奴才们也不好办。”说着就挥手吆喝随行之人和他一同出去了。
柳多多关上门,来到梨花身边。梨花被打了四十杖,冷汗把头发都湿透了,气息奄奄,似乎已经昏迷过去。屋内一片静谥,只听到梨花浅弱的呼吸声。
“梨花……”柳多多忍着呼吸,轻声唤了她一声,可梨花毫无反应。
柳多多强忍心酸,小心翼翼地揭开梨花身上盖的破毡布,却见其臀间一片鲜血淋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冲鼻端,吓得她手一颤,毡布顿时重重摔在梨花身上。
“啊……”梨花一声惨叫,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柳多多。
“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都是我不好!梨花,你觉得怎么样?”柳多多忙道。
梨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自己试试……”她又闭上了眼睛,但显然一时之间无法睡过去,疼得面容扭曲。
柳多多心中充满了愧疚,她虽然没有偷红麝串,可是梨花却为她遭了这样大的罪,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可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沏一杯冷茶给梨花。“梨花,喝口水吧。”
梨花听到有水喝,急忙起身狂灌了几大口,方才趴回门板上喘息。
到了这个时候,她连一口热茶也不能给梨花!柳多多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放下茶碗,轻抚着梨花的背,等她喘过气来,才道:“梨花,你真傻,你为什么要替我顶这么大的罪?”
梨花起初没反应,但听着柳多多的啜泣声,不禁心中来气。这个白痴女人,不会以为自己在为她牺牲吧?呸,她也配!梨花感到自己的智慧受了莫大的侮辱,忍不住微微睁开眼,讥讽地说道:“小主,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替你遮掩吧?”
这话就像一根刺,扎着柳多多的心。她困惑地看着梨花,目中竟是不解。如果不是为了替她顶罪,那她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梨花虽然痛得面孔抽搐,脸上的神情却很是得意:“反正以后你我两不相干,也不妨告诉你好了。红麝串就是我偷的。”
窗上的血色更浓,照得屋内一片浑浊。
“什么!”柳多多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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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稍微写点宫中的派系之争,这样等皇子们出来时,大家能有点感觉。
下一章明晚十点左右放出。梨花为什么要偷珠串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