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在云鱼在水

　　这天婧妍穿了一身崭新的粉色连衣裙，脸上也描眉画眼打扮得很精致，踏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满面春风地进来。筱君看了笑问：“您这是要相亲还是要演戏？”
　　婧妍白了她一眼：“要你管！”
　　她走到陈纾默跟前，说：“你今天陪我出去吧。”
　　陈纾默瞪大了眼睛：“为……为什么？”
　　“哎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当今天我心情好，你陪我出去喽。”
　　陈纾默搓搓手，眼光飘向了筱君。
　　婧妍转过身面向筱君道：“店里没什么事儿，借你们的纾默陪我出去逛逛吧？”
　　筱君生涩地笑笑，点了下头。
　　陈纾默换了一件像样点的外衣，那是他刚来不久，筱君给他买的浅灰休闲西装。他来时没带换洗衣服，身上也没有多少钱，生活必用品都是筱君帮他置办的。陈纾默穿上后英气挺拔，令人眼前一亮。他站在筱君面前，有些支支吾吾。筱君帮他整了整衣领，拍了拍肩膀，说：“挺帅的嘛，你去吧！”
　　婧妍早就不耐烦了，拉着纾默的手就往外面赶。
　　陈纾默被她拉到一家西餐厅，坐到了早已预定好的位子上。婧妍对侍者说：“好了，按我预定的上吧。”
　　陈纾默有些如坐针毡，浑身不适。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把你叫出来？”婧妍问。
　　“……”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找个人来陪我一起过。”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也没给你准备礼物。”
　　“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啊。”
　　侍者推着送餐小车过来，上了一套情侣牛排套餐，两个酒杯中间放着一个奶油蛋糕，上画的是是两颗心揉在一起的图案。
　　陈纾默望了她一眼，发觉她也正盯着自己看。
　　婧妍倒好了两杯红酒，把其中一杯递给陈纾默，两个人碰了碰杯。
　　“生日快乐。”陈纾默说。
　　“谢谢。”
　　婧妍虽是女孩子，喝起酒来丝毫不输于陈纾默。转眼已经喝下去三杯了，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婧妍秀气的脸蛋加上婀娜的身姿，绝对当得起美女的称号，此刻在厅内柔和的灯光下，酒后微醺的她又增添了几分妩媚。
　　“我漂亮么？”她问道。
　　“嗯，漂亮。”
　　婧妍笑了笑，有自己倒了杯，举起来喝了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淑女？”
　　陈纾默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那种在人前装矜持拿捏作态的女孩，我就喜欢有什么说什么，想要的我一定会争取，不会隐藏在心底。”
　　陈纾默感觉有些不妙，拿刀叉切了块牛肉塞进嘴里干嚼。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嘛？”
　　陈纾默一慌，赶紧拿起红酒喝了一口。
　　“不知道。”
　　婧妍有些羞涩的一笑，她说：“我喜欢深沉有内涵的男孩子，不喜欢太轻浮的。”
　　陈纾默发出“哦”地一声，继续埋头吃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婧妍双手托住下巴，饶有兴趣地瞧着他。
　　陈纾默沉默了一瞬，说：“我喜欢的她，眼睛亮亮的，嘴巴小小的，笑起来给人很……很温暖的感觉，每次我看到她，就会很舒心……”
　　他嘴里说着话，大脑中已经满是筱君的倩影。
　　婧妍看他说得入迷，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心里美滋滋的。
　　从餐厅出来，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婧妍一颗心一直在扑腾乱跳个不停，走到中途停了下来。
　　陈纾默觉得奇怪，站定身子问：“怎么了？”
　　婧妍并不回答，迟疑了片刻，踮起脚跟在陈纾默的唇上轻轻地问了一下，迅即垂下头，一张脸直到脖子都臊得通红。
　　陈纾默跟浑身过了电流一样整个人僵住了，这一下他完全没有心理防备，令他茫然不知所措。
　　俩人站在那都不说话，婧妍心下焦急得恨不得直跺脚，寻思他怎么也没个反应，没个行动表示。
　　陈纾默怔了半响，终于下了决心。
　　“婧妍，其实我……”
　　“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了。”
　　“你误会了，婧妍，我们两个并不合适，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婧妍猛地抬起头来，身子有些群微微发颤。
　　“你说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情谊，但我只是把你当做好朋友。”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婧妍继续追问。
　　陈纾默点了点头。
　　“是谁？”
　　“……”
　　婧妍眼中有些泛光，她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些受冷。
　　“是筱君？”她问。
　　陈纾默隐瞒不过，缓缓点了点头。
　　“你喜欢她的哪一点？她比我漂亮吗？”
　　陈纾默摇了摇头。
　　“我也说不出喜欢她什么。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我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一天见不到她我就会很难受，从认识她起，我才感觉人的生命还可以这么生动，这么有活力。”
　　婧妍揉了揉鼻子，说：“那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她刚转过身去，陈纾默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心思。”
　　望着她孱弱的背影，陈纾默感觉有些不是味儿，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解脱似的轻松，今后不必再心怀歉疚的接受婧妍的心意了。
　　他刚要往回走，就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即使在朦胧的灯光下，依旧光艳照人。
　　“你怎么来了？”
　　“哦，没事儿，我随便出来逛逛，一不小心就碰到你了。噫？婧妍呢？”
　　“她一个人先回去了。”
　　“哦，那你呢，还要在这待一会儿？”
　　“嗯，如果这会儿有个美女陪我的话，我非常愿意。”
　　筱君灿烂地一笑，说：“那走吧。”|
　　俩人一路缓慢迈步，筱君低下头，脸上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你不肯说出来跟我分享么？”
　　“是我自己的事。对了，明天店里新来一批货，还有几个客户预定的要给人家送过去，可能会很忙，今天早点儿休息。”

　　这几日筱君在店里兴致不错，干起活儿来嘴里连哼带唱的，罗立慧疑惑地问她怎么这么高兴，她矢口否认，辩解说最近店里生意好当然高兴。罗立慧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忙活完一整天，筱君不辞辛劳的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拿手小菜，海生没有留下，一个人独自回去了。他们三个风卷残云地横扫一空。然后罗立慧跟纾默纷纷称赞她的手艺。
　　吃过饭，俩人照常上了楼顶去赏月看景聊天。到了夜里快十点钟他们才下来，进屋后发现罗立慧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筱君有些奇怪，问：“妈你怎么还没睡？”
　　“今天不太困，我就先看会儿电视。”
　　等陈纾默回到自己房中，筱君也正要回屋睡觉，罗立慧叫住了她。
　　“筱君，你先等一下，妈有事儿问你。”
　　筱君笑孜孜地过去坐下，双腿盘坐在沙发上。
　　“说罢，什么事儿啊这么晚了还非问不可？”
　　“你跟纾默现在怎么样了？”罗立慧注视着她眼睛，眼神中有千丝万缕复杂的意味。
　　“什么……什么怎么样了？”筱君对她这个问题毫无防备，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罗立慧问得更直接了。
　　“你不是每天都看到了，还能是什么关系？”筱君视线挪到别处，有些心神不定。
　　“你喜欢他吗？”
　　“妈……你……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喜欢你吗？”
　　“……”
　　罗立慧不再问下去，温和地看着筱君。
　　“以前为了纾默能够尽快好起来，妈也没有过问你们俩的事，现在你们相处的时间不短了，我看得出来你们已经……”
　　筱君没有说话，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罗立慧叹了声气，接着说下去。
　　“筱君，听吗一句劝。千万别陷进去，对你，对纾默都好，万一你们……你们真的相爱了，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妈，我知道，您不用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罗立慧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唉，只怨咱们身世卑微，高攀不起，苦了你了。”
　　“妈，你别说了。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筱君一整天闷闷不乐，陈纾默瞧在眼里觉得奇怪，凑上去逗她说话，她也兴致不高。陈纾默并不甘心，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问那，想逗她说笑。
　　筱君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儿，板着个脸盯着纾默。
　　陈纾默反倒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说：“你怎么了？跟别人欠了你钱似的。”
　　“你在我这也有一段日子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什么回家？”
　　“回你自己的家啊？我答应过你爸爸留你在我这一段时间，等你康复得差不多了再让你回去。现在我觉得是该让你回去的时候了。”
　　“你要赶我走？”陈纾默惊愕地看着她。
　　“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这里不属于你。我总不能把你留在这一辈子吧？”筱君浅浅地一笑，目光一直不肯跟他接触。
　　“我不会回去，我要留在你身边，你不能赶我走。”陈纾默说，跟个孩子似的狡辩，他怕了，怕她真的会赶走自己。
　　“可笑！我为什么不能赶你走？你是我什么人呢？”
　　“你究竟怎么了？”陈纾默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用这样冷漠的口气对自己说话，他想，是什么让她在一夜间变了个人？
　　“我没有怎么？我现在很清醒也很理智。我开这个店是要赚钱的，您是富家少爷，在我这里实在帮不上忙，我养不起你一个闲人，我拜托你赶紧回你自己的家，你在这里算什么？”
　　“我就是要赖着你，就算你赶我，也赶不走。”
　　“……”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更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所以，我赖定你了。”
　　俩人四目凝望，瞬间扑哧一笑，筱君白了他一眼，斥道：“整个儿一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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