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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厌弃,我便离开
一行人急急的回府,刚进门,便见很久未露面的许炎在门口立等着。如歌快走几步迎上去,笑着说:“许护军,这是刚来还是要走?夫人回来了,将军不如进院里坐坐吧!“
许炎面色温和,黝黑的脸上也带着笑意,“我到了有一会儿了,将军这会儿正在留云苑。”
如歌心里一惊,听他的口气将军叶离应该是一起过来了。急急忙忙的赶着回来还是晚回了,怕是又要多生事端。面上越发谦顺恭敬,对着许炎躬身施了一礼,“多谢护军提醒。”
宛若在轿子里听着外面两人说话,不由得问:“如歌,你和谁说话呀?”
许炎飞快的看一眼站在身边的如歌,几大步走到轿边,抬手掀开了轿门,对着轿子里的人温声道:“宛儿,是哥哥。”
宛若先是疑惑的看着他,一秒后,眉眼弯弯的就着他的手站起来,略带撒娇,“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许炎尴尬的耸肩,“最近军营里忙,听将军说你身子大好了,就没急着过来。”
宛若也不和他计较,牵着他的手就往留云苑去,边走还边跟他说今天在湖边见到的荷花美景。如歌搀着她另一只手,微微侧过头看,安下了心:宛若笑意盈盈的说着,半边身子微靠着许炎的臂,隔着轻纱也能见到弯弯的嘴角;许炎如纵宠幼妹的兄长般静静的听,不时也插句嘴问问,面上温和沉静。
“出去哪里疯了,说的这么开心?”刚进得石匾拱门,就听一人发问。宛若笑看他一眼,“我和哥哥说今天在湖边玩儿的事情呢,几个小丫头对着泼水,花没采着多少倒是把衣服湿了个遍。”
叶离上前,从许炎手里接过她,给她解下面纱。“天热起来了,还要往外跑。我看你啊,到这边了没人管得住倒是自由了。”
“哪里有。不过是去采采荷花吃吃茶点。”宛若辩解。
“采个花吃个茶点就跑了一上午?”叶离不依不饶。
如歌赶紧接过面纱,料想在湖边跑得没影儿的事情应该还没有人报给叶离知道。暗暗瞥一眼宛若,“将军又不是不知道,这院子里的某个人吃过饭必须要走走消食的,不然又是嚷胃痛又是睡不着的。”
宛若被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直往许炎身后躲,还不忘扯扯许炎的袖子,瓮声委屈的说:“哥哥你瞧,你不在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总这样夹枪带棒的合伙欺负我。”话语间,面容娇俏,丝毫不见清冷疏离。
一句话落地,叶离和如歌倒先笑了,许炎也崩不住,一边挠头一边咧嘴乐。
说了会儿话,如歌带着宛若进屋擦洗换衣,许炎陪叶离在院子里乘凉。。
叶离苦笑着,表情不知是悲是喜,“你看,她同你这样亲近。她还记得哥哥,也懵懂间愿意同如歌好。都说她忘了,她却只是不记得我一丝一毫吧。”
于宛若而言,记起或遗忘,不过是病一场;而于叶离而言,她的记起或遗忘,却是美梦成真和梦醒时分那重重的一摔。明明是她病着,可撕心裂肺痛着的,却一直都是他。
许炎默然的看着他,半晌开口,“她记得的只是哥哥之前的样子。”顿了一会儿,“将军莫要因为这些难过。我今日见她似乎同将军熟稔很多,甚至隐隐有些依恋。只是时日尚短,倘若能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叶离叹一口气,目光落在小小的秋千上,“是吗?”心底的那个声音说:我也希望能一直这样好下去,再无遗忘再无变故。岁月如水,尘世沧桑,我要的不多,只要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而已------
宛若换好衣服同如歌出来,两个男人仍旧立在秋千边。她走过去拉着许炎的手赖着要让他推秋千,许炎看看叶离的脸色,语重心长的跟她耐心说:“宛儿,你现在是有夫君的人了。不能总跟着哥哥。”
宛若忽地抬头,清澈的眼底映着许炎严肃的脸,“可是哥哥不是说一生一世都要陪着我的吗?”
许炎神色微变,茫然间伸手轻拍她的头,“宛儿总要长大的,对吗?”
说完也不看她,头也不回的转身,毫不迟疑的出了留云苑,斜阳拉长他离开的影子,孤单萧索好似上元灯节湖面上无依无靠随风飘荡的花灯。
宛若坐在秋千上愣愣的看着,没有起身没有去追,眼泪轻轻落了下来。
如歌看她伤心的样子,又看看边上的叶离,一声不吭的朝着许炎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叶离轻叹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躬身擦掉她挂在腮边的眼泪,“多大的人了,还哭?”“哥哥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了夫君不是小孩子了,会有夫君照顾你。他以后也要成家,不会像以前那样照顾你。”
宛若却不哭了,“哥哥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对吗?”叶离看着她没有回答。
“那你呢,总有一天,你累了厌了,也会离开,对吗?”她的眼里明亮如洗,定定的看着他问。
叶离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是语塞,不知是先回答不会累不会厌,还是直接说不会离开。
下一秒他的腰被她纤瘦的臂抱住,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怀里的人轻声说:“没有关系,若是累了厌了,告诉我知道就好。然后,我带如歌一起走,再不肯让你追得上。”
其实这些平日里并不会有这些思量,今日这样想都是缘于白日里见过的那个男人。他在她蒙着面纱时把她故意错认成另一个人,带她去看何欢花。他自欺欺人的要她相伴一天当作谢礼,面上是梦游一般的神情。可是如果不是没有且行且珍惜,那个他念着的人怎会不管不顾的走了,还不肯让他追得上?生生的留下遗憾,感伤追忆又有何用?可见,两个人之间,必定要互相怜惜,才能长久下去的。今天因着许炎的由头问叶离,心底是期望自己和叶离可以坦诚相待的。
虽然她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但是不代表她可以随意任人干涉摆布感情。在尚且清醒的时刻,她的心只属于自己。她知道早已嫁给叶离,而叶离待她的好她也渐渐依赖。如今并无所求,想着要安稳的好好相待世事无尘的过下去。但是,若哪一日他累了厌了,她必不愿做那日日哀怨的深闺怨妇。这就是许宛若,虽然清冷淡然,可是骨子里却容不得丝毫瑕疵,分分明明都是执拗刚烈。
叶离低头看她,眼里有重重的疑惑,“宛若,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想了想,神色犹豫,“是因为含笑吗?她并不是我自己要娶回来的妻子。宛若------”
宛若摇摇头,“不是因为含笑。将门皇亲的亲事,多多少少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些我都知道。”她面色沉静,刚刚的悲伤难过已渐渐淡了下去,仍旧是平日里清清浅浅的样子,“不是因为任何原因,只是,我想和你说这些而已。”
叶离听她如此说,心中一震,知道她再不是懵懵懂懂初醒时,她要的是她的自尊和他全心相付。许炎说得对,她是依赖他的,就算现在尚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但是,最起码她已经开始愿意接受他的付出。
叶离在她面前蹲下,郑重的看她,情深如许,“宛若,我这一生,必不负你。更没有苦累厌弃一说。我只愿有你陪着。若有食言,愿遭惨死。”
宛若鼻尖微酸酸,眼底湿气渐涌,“我愿信你。”
叶离由衷一笑,揽了她的肩,看她安静乖顺的侧脸贴在他的腰间。
院门边,去而复返的如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叶离微弯着身子拥着宛若的肩,眉眼间有欣慰有执着;宛若仍坐在秋千上,双手环在叶离腰间,姿态依恋惹人怜惜。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胸口一窒不受控制的想起病榻上那人苍白瘦削的脸,他温言软语的说;“如歌如歌,长风当如歌,意境倒是闲适豁达的很。若是不嫌弃,以后你就叫如歌吧。”;他瘦的厉害的指握紧她的手,眸光期盼,“如歌,眼前唯一能托的只有你。你能否应我:待她如待我,此生此世常伴她左右?”他临死前不忘看她的那一眼,虽再无半句交代,却是君子协定的嘱咐重托……
如歌想着想着,不由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宛若,你看,他有多在乎你,他甚至不介意你陪在谁身边,只怕再不能护着你了,怕你孤单,所以不惜放下身段也要诱哄我陪在你身边。宛若,可是,你还能记起他的脸吗?是失忆忘记还是你从未放在心上过?
她蹲在假山怪石间轻轻啜泣,垂暮的夏风吹得有些凉。不远处,过来差人催叶离回营的许炎刚走到廊下,便听见极低的哭声,他远远看着那缩成一团的人影,不由得皱了两道浓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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