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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
顾氏的VIP房间豪华得只剩下豪华,我连打量它的心思都没有,因为——这是那个人的所有物。
洗了个冷水澡,倒头就睡。四个小时里,醒了不止六次,不断切换的梦境场所,不断更换心情,仔细想想又完全忘记了究竟梦见了些什么。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准备起身。接通后,电话那方的人就问道:“在越阳市?”
我起身,拉开了房间的米色窗帘,整个城市华灯初上,迷离无限,熟悉又陌生。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灯火笼罩,隐约朦胧的美景,久久地忘了言语,反应过来时,才回道:“是。”
颜颜继续道:“怎么样?跟你预想的如何呢?”
“不错。比想象地顺利。”
“季雪凌!”颜颜似乎终于压抑到了极限,朗声道:“我跟你说不要接近他,你为什么还要去!季雪凌,你被伤害得还不够吗!”
“是啊,我也是被伤害的一员。”可能是察觉到我声音的异样,颜颜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低沉收敛了些,“雪凌,回青城吧……”
我微微一笑,说出口的反而是“颜颜,我见到顾修意了。”声音轻若蝉翼。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讲起那个人,但我清楚地知道她是唯一陪伴我走出阴影并且知道我那些不堪过往的人。
颜颜停滞了下,问道:“雪凌,不要告诉我你就是因为知道会遇上他才出的差!”
“……”
“……”
.
换了身衣服出门,青色的纺纱裙,及膝,圆领,无袖,虽然下午的补眠进行得并不顺利,好在脸色还是恢复了些。
步出酒店,刚走了几步,便感觉身侧有辆车子缓缓地跟着,黑色的卡宴在黑色的夜幕中,线条流畅美丽的车身正闪着不一样的光泽。
是谁,不言而喻。
我停下了白色的高跟鞋,转过身,正正地看着后座的黑色玻璃。几秒过后,玻璃窗徐徐而下,男子完美的侧脸线条跃入眼帘。
他端坐着,没有侧过视线看我,左手把玩着右手指上的订婚戒指,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看了那个白色的钻戒一眼,微微勾起了嘴角:“顾总,还未恭喜你呢。”我满意地看到他左手的动作一顿,继而直接对上他那黑白分明的双眸,继续笑得无害。
他将蓝色的领带扯松了些,压抑着嗓音,“上车!”
“顾总,这恐怕不合适吧?”
六月的晚风一点儿也不舒适,夹带着白昼的余温迎面扑来,直感觉难受。
“季雪凌,你最好不要再一次挑战我的耐性!”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脸色沉郁。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淡然道,声音随着风不轻不重地飘逝。
他正视我,黑白分明的双眼,带着隐隐的怒意。
我无动于衷地回视他,顾修意,当初你可以那般,现今,又何必自欺欺人?
我淡淡地看着他紧绷的脸,嫣然一笑,“顾总,如果没有什么事,失陪了。”转了九十度的回身,我看见他的左手搭在了门把上,我看见他皱眉接起了电话,我听见他温柔地唤了电话那边的人一声:“娓娓……”
我没有停足,唇边那紧绷的笑意越发僵硬。
娓娓!韦灵娓!我怎么会忘记我和顾修意的曾经,还有一个她存在?
车子从身侧驶过后,我才稳住步子,努力地想挤出笑容,才发现那僵硬的脸部线条,早已不听使唤。
我随手拦了辆计程车,上车的时候,司机问我去哪。我抬眼看了眼这华灯初上的陌生城市,声音冷淡:“过去。”
司机纳闷地看了我一眼,我掩藏好那不该滋生的情绪,淡然道:“离那辆黑色的卡宴越远越好!”
司机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尔后明了般地启动了车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两口床头吵床尾合,都这样,小姐你也别太难过。”
我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回答,倘若真这般简单,那么之前的一切又算什么?
.
六月的蓝天,湛蓝清澈,白云缠绕,蓝白交相辉映,赏心又悦目。我临窗站立了片刻,越阳市,纵横交错的立交桥,延绵交叉的柏油路,艰难前进的弱小蚂蚁般的辆辆汽车,浮躁且安好的清晨。
我的视线越过那参差不齐的高楼建筑,直视那高耸入云的电视台高楼,那里,那里……我无声地扯开了一个弧度,转身便将窗帘一把拉上。
回卧室,刚换衣化妆好,范默便敲门进来。我看着毫不客气地在客厅沙发坐下的男子,白色短袖衬衣,黑色西装长裤,发丝一丝不苟油亮可鉴。
范默,这个突然学有所成归国的前途无量之人,不知为何却总让我感觉不安。
我走过去,开口问道:“范总,有事吗?”在待客礼仪上,我确实该奉上一杯热水,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愿意他在我的房间里多呆一刻钟。
范默打量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尔后笑开,漫不经心又状似有意地说道:“白色的蕾丝贴身上衣,黑色的高腰短裙,圆环银色耳环,卷发长束,妆容虽淡却精致,季经理,你这装扮是想给谁看?”
我微微扬了下秀眉,淡然道:“范总,一大清早,你尊驾到此就为了这句夸奖?”
范默不以为然,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站起身,直面着我,微俯下身子,双眼与我对视,良久才说道:“季雪凌,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一如既往的骄傲。”话音刚落,他便转身走向了大门口,我怔了怔,一如既往?
“还不走吗?吃完早饭,还得去‘顾氏’。季经理,你不会忘了吧?”范默那意味不明的神色,以及最后那字音稍拉长的那句话隐隐得让我心生疑虑……没能细思,取过鞋柜中的黑色细高跟,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后前往大厅。
电梯无声地滑落,我站在角落处微微出神:范默,究竟意欲何为?
青城的“范氏”酒店虽然不像顾家在越阳市那么一手遮天,好歹也是名噪一地,“范氏”里美貌与能力并济的白领美女不计其数,他范默根本就没有必要对我这样的女人感兴趣。
“叮”地一声,范默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笑意盎然,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回视了他,越过他径直走出电梯。
黑色的细高跟踩在光滑精致得能倒映出人影的地面上,独独徒生了一种寂寥且不安的心慌。白色的水晶吊灯如花蕾般层层绽放,晕开了无数的光辉,我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精致的双人桌旁的金童玉女,只觉得空旷无依的豪华大厅里,让我莫名地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很好地面对,可是当真相遇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我下意识地想握紧双手,左手那不听使唤的无名指,让我又心惊地忆起了另一幕。抬起左手,摊开掌心,看着微微弯曲的无名指,心又一次跌入了冰冷无比的深渊,那既熟悉又久违的疼痛感似乎又再次席卷而来。
“怎么了?”范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见他与我并肩而立,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前方,然后左手附上了我的左肩,担忧地问道:“怎么身体这么冷?不舒服吗?”
我侧目,目光在他的左手停留了一秒,随后又不动声色地朝前走了去,将身子不留痕迹地挣脱开他的触碰。
范默只是笑了笑,跟上我的步伐,一脸的不在意,“你喜欢中式的早餐还是西式的?热的还是冷的?”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分明看见了那西装革履的男子,眸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专心餐桌前的西式早餐,而他对面身着紫色连衣裙的卷发女子,则是一脸的诧异。
范默若有意味地扫视了在场三人的神色,过了片刻才开口道:“顾总,没想到真是有缘啊!”
顾修意站起身,温和并疏远地微笑答道:“的确,挺有缘的。”幽深的目光直视着范默,仿佛范默身侧的我根本不存在般。
心里在一瞬间百转千回,我冷冷地嘲笑着自己的愚昧,为那刚才期待而又在下一秒化为失望的心情,
韦灵娓澄亮的眸光并没有在我身上离开,她握着刀叉的双手似是不小心地颤抖了下,轻碰了眼前的白色瓷盘,发出的尖锐响声,格外地让人不悦。
我并没有正视她。这辈子我第二个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她韦灵娓。
顾修意说的没错,她韦灵娓没有对不起我,可是我却不打算原谅。
——不是不原谅她,而是不原谅这段难堪的过往。
范默嘴角的笑意,在我看来,是那么地刺眼。他朝着韦灵娓点头示意后,客套且礼貌地问道:“这位是……”
顾修意温柔带笑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道:“我未婚妻。”
我只是笑了笑,无他。我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微笑了。
范默赞了句:“顾总真是有福,未婚妻这么美若天仙。”顾修意闻言,也只是微笑,不多做言论。
韦灵娓起身,朝着范默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伸手自我介绍道:“韦灵娓,你好。”
“你好,范默。”相握而过,她便走到了顾修意身旁,双手环上了他的手臂,娇羞地说道:“意……”
范默含笑:“原来是越阳市的美女主播啊,真是有幸啊!”
越阳市有名的美女主播,在那座高耸入云的电视楼中,她韦灵娓何止高我一等。她有赫赫有名的韦家做靠山,她有不顾一切为她申讨公道的弟弟,她有美貌有智慧有能力有辉煌的事业,更重要的是她有死心塌地爱护她的顾修意……而这一切,我都没有。
白色的灯光柔柔地普照着堂皇的大厅,韦灵娓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我身上打量了许久,范默趣味的眸光转向我,继而将我一把搂过,使我与他并肩,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这位是季雪凌,我们公司客房部的经理,以及我正在追……”
“顾总好,韦、小姐好。”我官方地微笑打招呼道。范默的话好巧不巧地被我打断后也只是一笑而过,轻摇了头并没有再继续。
韦灵娓的水灵的双眼稍带了些许的诧异,她犹豫地看了一脸面无表情的顾修意一眼,刚想开口,顾修意便取过了她座位旁的黑色小手包,声音低柔:“娓娓,我们走吧,你上班快迟到了。”
范默识趣地说道:“那范总和韦小姐请便。”
韦灵娓道了声:“不好意思。”便跟随着顾修意走向了餐厅大门。
我看了眼那□□修长的背影,顾修意,当初你肯施舍给我的永是那决绝的背影,而你身旁的位置只为她韦灵娓置留,连同心中的位置。
范默就近在一侧的椅子落座,将餐桌上正摆的菜单扫了几眼后,才出声道:“季经理,不打算就坐吗?”
我侧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莞尔,随后入座。他将菜单递到我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并没有翻开,回道:“给我一杯牛奶就好。”
范默抬眸,“你确定?”
我并没有兴趣回答他的废话,只是招来了服务员要了杯牛奶,范默上上下下地看了我一眼,口吻笃定:“你节食。”
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女孩子家,不应该太注意体重,你那么瘦应该多吃点。”他自下定义,跟服务员要了份中式早餐,还有两份西式早餐。
十分钟后。
“季雪凌!”
范默目不转睛地看了我许久,微带怒意地喊道。
我抽过餐巾擦拭了下嘴角,将眼前完好的中、西式早餐向前推了少许,语气坦然:“范总,您请吧。”
范默语气僵硬:“你觉得我吃得下三份早餐?” 我微扯嘴角,并不打算再接话。
“季雪凌,你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不吃早餐而已,能为了什么?
“如果不合胃口,我可以让厨师重新做一份……”
“不用麻烦了,范总,我不饿。”
“季……”
“我有厌食症。” 简短的五个字便成功地将范默的长话堵住,而他那惊讶而又难言的神情并不在我的关心范围。
我已经不习惯和异性一起用餐了,甚至很多时候我都排斥有异性的靠近。
第一次,我深深感觉得“厌食症”如此之好,起码能尽快结束这让人心情不悦的早餐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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