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赖

　　虽然心里一直在暗骂自己，可是我确切的感受到怀中林谷的身体正因为拥抱而变得温暖，紧贴的胸膛也令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而又暧昧。
　　林谷的身体娇小而又柔软，曾经我们多少次这样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一次次的像是在向对方确认感情一样说着“我爱你”。

　　求而不得，爱而不能。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悲哀的呢。

　　“你跟我说人都是会变的，我这几天想了很久，觉得这话不全对。”林谷说出这句话之后从我怀中抬起了头，眼角还有着泪花在闪烁。
　　我不否认她的话，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从以前开始林谷就很喜欢反驳我的话，说是反驳，不如说是争辩。她总是能从我的话中表达出不同的观点，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是对的，等于别的在某些方面却也不能说是错的一样。林谷很乐衷于找出来这些在某些方面是正确的答案。
　　可是她也始终没明白，一条路只会有一个终点，就算有岔口，也只能选择一条路走下去而已。答案，虽然可以有很多个正确的答案，同样的，也只能去选择一个。
　　她选择了和我分手去过所谓正常人步调的生活，又怎么可以再选择和我重归于好呢。

　　“你看嘛，虽然现在我和你分开了，确实是变了。可是你还喜欢着我，我也还喜欢着你，这点是没变的啊！”眨巴着眼睛，林谷说完这句话满脸的期待，像是等待我的夸奖。
　　我只能再次被林谷的话所折服，佩服着她古灵精怪的脑袋所拥有的特殊脑回路。

　　拍了拍林谷的脑袋，顺势把林谷从我怀里拉了出来，我说道：“喜欢你是真的，爱你是真的。”
　　林谷继续眨巴着眼睛，我看到她的嘴角很明显的上扬起来，眼角也是藏不住的笑意，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虽然知道接下来说出的话很伤人，可我还是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出了口，“分手是真的，决定不爱你是真的。想和你彻底说再见，也是真的。”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林谷的表情就已经硬生生僵住了，手蓦地抓紧了我的胳膊，攥得我生疼。等我的话说完，她明明上一刻还是笑着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后就被绝望所替代。亮闪闪的眼睛变得暗淡，视线也变得模糊，不知道看向哪里，也或者根本没看哪里。
　　我很清楚，林谷的希望彻底地被我抹杀掉了，她应该会恨我吧。恨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沉默在我和林谷之间蔓延开来，过了很久，林谷松开了抓着我胳膊的手，也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对她而言是放弃，对我而言是解脱。

　　“我知道啦。宋萍，谢谢你还没赶我出你的家门。”林谷的嗓子干干的，说出来的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天很晚了，我也不想回去。就在这边借住一晚上你不会介意吧？天亮我就走，绝对不会再乱来了。”
　　“嗯。”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木讷地对林谷的话做出回应。等我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下来。

　　林谷睡在卧室，我睡在客厅。
　　卧室的门没有关上，我背对着房间门躺在沙发上。房间的隔音并不好，所以我很清晰的听到了林谷轻微的啜泣声，那种类似动物受伤的低呜。
　　这样的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知所措，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不适合去安慰她。所以，除了握紧拳头克制安慰林谷的冲动，我并不能做别的。
　　这么哭下去，肯定是不会睡着的，况且林谷还认床。
　　她一直都有认床的习惯，也最喜欢抱着我睡，只要抱着我睡，她认床的毛病就会好很多。所以以前我晚上的工作就是充当林谷的抱枕，被她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

　　最心爱的人躺在自己怀里，除了亲亲抱抱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天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度过那段刚被当成抱枕的日子的。
　　后来习惯了以后，反而觉得被当成抱枕挺好的。睡着的林谷很乖，小小的缩成一团就在我怀里，哪儿也不会去，就紧紧地抱着我。
　　当时我天真的以为可以这样的过一辈子，可现实还是残酷的告诉了我，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

　　跟林谷分手的那段日子在脑海被一幕幕回映起来，时不时还会夹杂着以前在一起的片段。回忆就这么一股脑的汹涌而来，鼻子一酸，刹时眼睛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真没出息啊，到最后还是会被回忆折磨的不堪一击。

　　眼泪无声的流着，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林谷的啜泣声也渐渐低微起来，似乎是已经有些哭累了。
　　擦干眼泪仔细听着房间内的动静，直到啜泣声彻底消失，我才放下紧绷地神经。林谷总算是睡着了，我有点怕她真会这么哭一晚上，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冲进去安慰她。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自从分手以后的这段时间，林谷变成了爱哭鬼，像是要把以前没哭过的份全部哭完，让我感到很自责。她会这样，都是我造成的。
　　想着和林谷的曾经，最后满脑子都是林谷哭泣的表情。
　　林谷她啊……再也不会是我的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突然醒来的时候林谷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她留的一张纸条。
　　“我今天就要回家了，厨房有粥。闹钟是我定的，别忘了吃早饭。”

　　我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离闹钟响还有半个小时。厨房的粥散发着香气，我走到厨房看了看，放在微波炉里的菜还有余温，看来林谷还没有走多久。
　　她大概以为我会更晚一会醒吧，毕竟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每次都是很规律的六点才会醒。
　　这次却是五点多就醒了，她不知道，我最近的睡眠很不规律，也时常做梦。
　　梦有好的坏的，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我没有一天是能安稳入睡的，况且每次睁开眼都要面临一次自己已经失去了林谷的处境，更是难熬。
　　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难过的是刚分手的那几天，几乎分不清刚睡醒的时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怎么样都不能立刻接受身边没有了林谷的事实，而且梦中全是林谷和别人结婚的影像，对我而言是十足的噩梦。
　　失恋后的日子，没有谁能安然的度过吧。

　　粥冒着袅袅热气，两颗水煮蛋安静的躺在电饭煲旁边的碗里。
　　我鼻子再次一酸，没忍住眼泪直接哭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小橘子跑来厨房围着我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像是安慰我，又像是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把小橘子抱在怀里，感受着它的体温，跟林谷的过往再次一幕幕地回放起来，回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奔腾而出，比昨晚更令人难以忍受。
　　所有的感情不可抑制的被放大，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不甘、难过都哭出来一样，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出来。在心底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自己这一切回不去了，真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给不了林谷想要的幸福。
　　当初的结婚生子我给不了林谷，如今的白头偕老，我也给不了她了。

　　压抑许久地感情一下子爆发出来，我的眼睛直接被哭肿，连着好几天都没出门，靠着外卖过了几天之后眼睛才终于彻底消肿，整个人的精神也恢复了过来。
　　经过这么一出，我和林谷应该算是彻底的好聚好散了吧。
　　虽然有些遗憾和不舍，但是这样对谁都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有缘无分，大抵不过如此了。

　　换了身衣服，我决定去新开的一家超市逛一圈，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口味的猫粮和鱼罐头。还有就是李悠家好像也在那附近，说不定可以来个偶遇呢。
　　人要向前看，猫也要对它好一点才可以。

　　跟着宣传单上的地址一路寻过去，左看右看的，超市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几个人。
　　李悠，还有之前看到的小男孩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没想到还真的“梦想成真”，只是没想到这“梦”还附带其他人的。

　　他们三个正在一家店里吃饭，看那男人的举止像是那小男孩的爸爸。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然后就又看到了他们旁边桌子坐着的两个人。
　　白寒和顾清。

　　顾清似乎在对李悠说着什么，显露出咄咄逼人的模样，而那小男孩和另外一个男人则是看着顾清，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正准备迈步过去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李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过旁边服务员上的菜放在桌上给人解了围后开口对顾清说了什么。
　　然后顾清就拉着白寒气呼呼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们俩出门我下意识就躲避了起来，直到她们离开之后我才来得及消化刚才所看到一切。

　　电话打了过去，是打给李悠的电话。
　　我就站在马路对面盯着对面的李悠，看到她拿起电话接通嘴唇动了动。
　　一声“喂”就从电话这端传了过来。

　　原来真的没有看错，那个一脸平静就把人说的气跑了的人真的是李悠。
　　见到这样的李悠，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居然会感觉有点小雀跃。因为知道了李悠另外的一面而偷偷欣喜。这一刻我觉得我像是个变态。

　　说着“好巧我也没吃饭”的话。我挂断电话厚脸皮的蹭到了饭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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