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钻美人煞

　　第十二章

　　看着始终不抬头，已经全身心投入裸钻分级中的女人，白蓦然忽然一下子觉得自己是不是挺多余挺无趣的。
　　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构造的。
　　坐在大桌子对面他就那样凝神看着她，他始终象是空气的存在一样。
　　她左手拿十倍放大镜放在左眼前，右手拿镊子，动作十分娴熟地夹起裸钻在放大镜下偶尔反转，调试远近距离，以便看清裸钻内不同层次的包裹体。
　　她看得十分快，大概一分多钟看一颗，一个小时过去了，面前已经分出了两个不同的小区域。
　　自始自终白七七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钻石灯下那一小块儿的亮光。
　　排刷一样的羽睫在钻石灯光的投射下映出一小片暗影与她洁净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蓦然看看窗外，深圳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夜空，这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
　　没有月亮更没有星光，有的只是不断飞过头顶的飞机，毫无情致。
　　他起身靠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桌前背对他的身影，黑色的衬衣显得白七七的肩背更加挺直，身影也更加瘦弱，黑色衬衣领上因着她时不时地低头显出一大截洁白纤细的脖颈，白天鹅一样委婉优美。

　　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依旧一切如故，仿佛时间从未流失，钻石灯下那黑色身影依旧，甚至连那办公椅的滑轮压在地毯咖啡色的茶花边沿的位置都没有一丝变动。
　　抬腕一看，手表指盘的指针已经显示是深夜是十二点了。

　　＂困不困？＂他问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飘荡。
　　等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有些憋闷了，但楼上的酒会肯定已经结束了。
　　他索性彻底放空，看着天花板上的精致吊灯愣愣出神，最后还是沉入了梦乡。

　　早上五点多白蓦然准时醒来，这是他的生物钟，精准无比。
　　反应过来第一眼看桌前的背影，已经趴倒在桌上了，他唇边得意一笑，他就不信一晚上五百颗小钻分级她白七七能挺得住？
　　悄悄走上前一看，脸色有些僵了，那一包五百颗的裸钻已经分成了两堆，旁边有张纸条，上面嶙峋的笔迹，VVS 326颗，VS174颗。
　　看着那准确无误的数据和那张睡得沉静安详的面容，他当下的心情有些复杂和莫名，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就那样一个睡着了一个发着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寂静相处。
　　白七七终于醒了，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看时间，七点了，赶紧收拾鉴定工具，穿上外套，一看沙发上还有一个人，白蓦然，睁着一双星目看着她。
　　她拿起那张纸条递给他，＂白总，已经分好了，如果准确无误地话请您遵守承诺。＂
　　也不等他接过，她已经将纸条放在沙发边上。
　　他看到她双眼下的青黑，眼中满是红丝。
　　但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缓解疲劳，边走边扒着松散下来的头发，公司八点正式上班，她今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
　　但进公司以后在走廊见到钻石部周礼的时候她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了，她想到自己在酒会上在众目睽睽下和白蓦然一前一后地单独离开，心中一沉，但她从来是不屑于解释的人，全当作没看见。

　　然而这一天对于她来说最艰难的不是别人狐疑的目光而是实在是犯困，昨天下班到昨晚一晚上聚精会神地分级裸钻通宵达旦，再到今天上一天的班，整整两天一夜，睡眠时间还没有两三个小时，今天的工作却还依旧那么忙碌。
　　她的脑子一直晕乎乎的，眼皮真是靠意志勉励支撑，中午和晚上饭也没吃就趴着休息了一会儿，终于熬到下班，她已是摇摇欲坠，匆忙赶回家，放下包包就直接睡下了。

　　UT的员工这两天都察觉到似乎老板的脾气不大好，平时只要不是涉及到公事白蓦然还是挺亲和的，但这两天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晃神儿，也不爱说笑了。
　　此刻他就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那串小石榴子石的手串有些发呆了，那串石榴子石手串应该是前晚白七七落下来的，小珠子每颗只有一毫米的直径，暗红中透着点玫红，殷殷亮光，低调地绽放着彩色宝石的魅力，绕成六串，围出一个纤细手腕的形状，仿佛白七七那白皙纤瘦的手腕就在眼前。
　　白蓦然想想将那手串绕到自己的右手腕上刚好只够绕四圈，他摘下来放进抽屉里，正好看到那张白七七的名片，于是拿出来看了看，将名片和石榴子石手串一起放进抽屉一个盒子里，刚关上又顿了顿，拿出手链，重新绕在右手腕上。
　　拨了桌上的电话，＂爱丽，叫明经理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请稍等！＂

　　一会儿，白蓦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白总。＂声音娇柔。
　　进来的美女一件白色的香奈儿镂空蕾丝中裙，微卷的齐肩发式衬得面容甜美可亲，她正是跟随白蓦然多年，现在任UT公司裸钻分销部经理的□□小姐。
　　＂你是我们的宝石八卦分析专家，你给我分析分析，带石榴子石的女人一般会有什么样的性格。＂
　　＂石榴子石？＂
　　＂是，石榴子石。＂白蓦然晃晃手腕上的那串手链，＂来，走近看看。＂
　　□□面上笑颜如花，脚步轻快地走近，握着他的手腕对着光线看了好半天。
　　＂怎么，这么低档的宝石你还要看这么久？＂
　　＂你让我看的，我肯定要好好看个仔细啊，＂说着娇俏地冲他一笑。
　　他对她向来还是亲近的。

　　＂在你眼里当然只有钻石是高档的！石榴子石大致分四个品种，这个是其中镁铝榴石，虽然不如锰铝榴石那样稀少但也比铁铝榴石要贵重一点，它的摩氏硬度（H）在宝石中仅次于钻石和红蓝宝，极为坚硬，而且它是钻石的次生宝石包裹体（次生宝石包裹体指在主要宝石晶体结晶时一起发育生成的宝石，属于主生宝石的一种固态包裹体）。＂
　　＂哦，它和钻石同生同长，那它不是和钻石还挺有缘的！＂
　　＂一般喜欢佩戴这种宝石的人性格比较坚韧和隐忍，内敛儿沉稳。＂
　　白蓦然想着那个一身黑衣身影神色沉寂的女人，哈哈哈大笑起来，＂你做我的钻石分销部经理真是太屈才了啊！都能成半仙儿了！＂

　　白七七忙了一上午，下午快下班到时候接到小利的电话。
　　＂七七，你知道吗，那个武德钻石首饰公司没要程方。＂
　　＂他和你说的？＂
　　＂我刚刚打电话问他，他亲口说的，没有和他签合同。＂
　　＂说了不用他的原由没有？＂
　　＂好像没说，程方那个人你也知道他性格，肯定不会追问个究竟的。＂
　　＂好，我知道了，晚上我不能陪你逛街了，还有事儿。＂
　　＂好，那你忙吧，我今天也没心情逛了，回家睡觉了。＂
　　＂拜拜。＂

　　一下班，白七七拎了包包就直奔地王大厦，上到三十三层报了名字递上名片，等那前台接待小姐拨通白蓦然的电话放她进去。
　　其实白蓦然接到前台小姐说白七七来访的电话一点都不惊讶，觉得她肯定是想起了落下的石榴子石手串。
　　见到她进来，刚准备摞下手腕上的手串顺便调笑几句，结果她一进来便怒气冲冲，眼神似要吃人，＂白蓦然，你欺人太甚，你的承诺就那么一文不值？我早已说过，我们不过是来这里混口饭吃，既没有挡你发财的路也没有碍了你的眼，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他呢？＂
　　白蓦然有一瞬的愕然，莫名奇妙，＂白七七，别太放肆，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失了冷静地来质问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只是个打工的小人物，那就请白总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你------＂
　　白七七双目冰冷如寒潭。
　　白蓦然走上前，她后退了一步，仍是死死盯着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还未消退下去的黑眼圈，忽然平静了下来，＂到底怎么了，和我说清楚。＂
　　＂程方被武德辞退了，是不是你干的？＂白七七语调稍稍平静了下来。
　　白蓦然走回办公桌直接拨了公司HR（人力资源）的电话，＂李经理还在不在，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很快一个矮胖带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进来了。
　　＂李经理，我昨天让你重新聘请的程方，你联系了没有？＂
　　＂白总，不好意思，这两天正是工资结算日，我还没来及和他打电话。＂
　　＂现在就联系！＂
　　他转过头问白七七，＂你有他电话号码没？＂
　　白七七再不说话，直接拿出电话翻出程方的号码，静静听着那李经理给程方打电话说着重新聘请他回来的事情。
　　白蓦然一直看着她，直到李经理离去。
　　＂现在清楚了，白七七，你冤枉了我。＂他眼中并无一丝被冤枉的怒意反而隐隐透着邪气。
　　＂对不起。＂白七七低下头，语气说得诚恳无比，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叫白蓦然挑不出一点刺儿来。
　　面对这样能屈能伸的对手，他决定逆鳞而上。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白蓦然嘲讽一笑，＂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对我如此放肆，你必须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
　　白七七抬眼看他，又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模样，＂你又想怎样？＂
　　＂很简单，产品展示部主管的位置只有一个，程方和王冰只留其一，你来选择。＂
　　＂为什么不能同时留下，以前他们本来就是------＂
　　＂以前是以前，现在UT是我说了算，＂白蓦然说着凑近她面前冷笑着问，＂这个惩罚喜欢吗？＂
　　白七七从来没有这样讨厌一个人的感觉，恨不能生生将眼前这张嚣张的面容撕毁。
　　她深深吸一口气，脑中迅速思索，他完全有必要将那程方和王冰都留下，如此让她选择不过就是叫她为难，一个是她的同学，一个是曾经帮过她的人，更何况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密切，叫她如何牺牲其中一个来保另一个，可对于程方来说，他需要稳定和高收入的工作，他的家境她太了解了。
　　白蓦然这样做的目的仅仅只是让她为难以示惩罚，若是------
　　她终于平静地说到，＂还有别的惩罚方式吗？＂语气有些无奈。
　　白蓦然终于哈哈哈大笑，笑得白七七一阵阵心寒，他又不知道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消遣她，但只要既能保住程方产品展示主管的职位又不得罪和伤害王冰，她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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