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饥渴

　　当监狱的广播播放这条的新闻时，佳然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恍然听见父亲的名字，睡意顷刻消散。

　　“亚洲联邦军区总司令许万豪昨日遭到议会弹劾，已被免去一切职务，并解除了军队控制权。据知情人士透露，弹劾许万豪的原因是因为其政治立场与联邦政策背道而驰；也有内.幕称，许万豪几周前曾向联邦法院递交过一份报告，报告指出……”

　　后面的话佳然根本没有听进去，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几乎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父亲工作上的事她偶尔会关心一下，也曾见过他部队里的那些人。他们聚会从来不会做出鬼鬼祟祟的样子，她也坚信她的父亲不会做出背叛联邦政权的事，所以对于政治立场错误的控诉，她始终无法想象。

　　佳然的父亲许万豪擅长战术指挥，行军打仗很有一套，政治态度端正强硬，在军中被称为“铁腕司令”。他在政坛上虽然建树不多，但其稳固的军队领导权和指挥权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和妒忌。佳然对父亲身边的人接触不多，她目前唯独能想到的他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丑沃恩。
　　从之前种种行为来看，沃恩摆明了认识她的父亲，并且对他存有不少偏见，甚至因此迁怒到了她和哥哥。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父亲被弹劾的一事与沃恩有关系。

　　沉闷的空间格外压抑，佳然重新趟回床上，枯燥地盯着被铁网盖住的通风口。仔细聆听，黑洞里隐约传来呼呼风声，夹带着自由的味道，她缓缓合上了双眼。

　　入夜，警卫逐间分发晚餐。食物依旧寒酸，但佳然还是努力吃了进去。巴克来收盘子的时候，她刚刚吃完，将托盘递给他时，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巴克，陪我说说话吧！整天被关在这里，太无聊了。”
　　巴克接过盘子，直起身子却没有立马离去。他尝过这种的滋味——警卫里几乎没人愿意和他聊天，除了秦宇风偶尔会和他搭上几句话，其他人似乎都嫌他太过啰嗦，很少有人愿意和他纠缠很久。所以当佳然提出“陪聊”的要求时，他犹豫了一会。

　　见巴克有些动摇，佳然干脆直接和他聊起来：“巴克，你是哪的人？”
　　他站在门边，最终还是决定和她聊上几句，其实他也真是憋坏了：“我的祖籍是非洲联邦的，不过我从小在美洲长大。”
　　“哦，为什么来这干活？你应该不太喜欢这里吧？”
　　“说来话长。”谈到往事，巴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我家很穷，父母根本养不活一家人。我听人说这里报酬好，我就来应征了，辛苦是辛苦点，但薪酬确实不错，还能寄一些钱回家。”
　　“你不是职业军人？应该有津贴可领吧？”佳然感到奇怪，她以为狱警应该都是军人或者职业雇佣兵。
　　“军人？不，我没参过军。这里除了秦宇风和少数人是部队里调过来的，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只接受过两天的狱警训练。”

　　听着他的一席话，佳然眼珠转的飞快。她不认为如此重要的旧岛监狱仅仅只雇佣一帮非专业的杂牌军充当警卫，这相当奇怪。她思忖着继续从巴克嘴里挖出点其他信息，又怕被怀疑，便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沃恩招你们进来的吗？他……”
　　还没问完，门外传来厚重的脚步声。
　　“喂，巴克，你怎么还没收完？”似乎是另外两位值班的警卫过来查看。
　　“拜托，才几分钟，不然你们来收？”巴克也不和佳然告别，抱怨着离开她的房间，顺手将门锁了起来。
　　佳然没有套到更多关于沃恩的信息，但也并非全然无无获。可是，现在的她最关心的是那份要被送上太空监狱的人员名单。

　　还有十天，有一批人即将从地球消失，同时这也是一次好机会。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只能放手一搏。

　　这些日子，佳然一直待在密闭的空间，但她不时在房里跑跑跳跳，不让安逸麻痹了她的身体。没有外界的刺激，她的心情相当平静，甚至开始计划出狱后的去向。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天，左右生死的日子终于来临。
　　不知为何，沃恩并未事先宣布被送入太空的人员名单。佳然对此感到疑惑，并猜想他也许不在监狱中了。这让她略微不安，一来担心逃狱计划的失败，二来是为不能杀掉他而感到遗憾。

　　警卫打开她房门时，她一瞬间没能适应外面的光线。调整好后，她才缓缓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环顾四周，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坚硬的枪口抵在腰后，她不得不忐忑前行，直到来到环形大厅前。

　　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几位和她一样要被送走的同胞。令她高兴的是，鲁兹也在其中。他们似乎比她早一些被押过来。见到她时，鲁兹眉毛一挑，朝她使了个眼色，佳然霎时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乖乖站到他旁边，之前押送她过来的两位狱警再次返回牢房押送另外的人，而看守着他们的警卫似乎不是监狱里的人。他们穿着军队里的衣服，神态更慎重些，应该是外头派来这里押送他们出去的士兵。
　　佳然扫了一圈，佯装怯懦，稍稍靠近了队伍。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鲁兹，不动声色的朝他使了个眼色。鲁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宽大衣袍的遮挡下，他将私下囤积好的镇静剂从袖中滑出，飞快的递了几支给她。
　　两人的动作极快，几乎看不看任何动静，可佳然觉得那一下子，心脏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将镇静剂藏在袖管中，她努力平复心情，等待反击的时机。

　　狱警来来回回数次，终于将人都带齐了。病犯们排成一队，等待着被押送出监狱。佳然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是和鲁兹串通好的，也许一个都没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计划将进行得十分艰难。

　　“好了，人都齐了！”终于，一位似乎是领头的士兵朝身旁的队友使了个眼色，接着，另外两个人从一个大铁皮箱子里拖出厚厚的手脚链。
　　他们按照队伍的顺序，将手脚链给病犯们带上。站在队伍中间的佳然有些慌了，她没想到还会被带上坚固的枷锁，这样一来，他们根本没办法正常行动。

　　耳边时而响起金属卡槽的声音，危机离佳然和鲁兹越来越近。当警卫站在她面前时，她握着镇静剂的手差点要捏碎针管。
　　“把手抬起来！”警卫粗声命令两人。
　　鲁兹缓缓伸出手，警卫见状，抬手就将手脚链朝他扣去。这时，鲁兹反手一拍，握着小针管的手狠戾扎向警卫的脖子，同时大喊：“就是现在！”

　　一声惊呼，队伍骚动起来。镇静剂快速即溶，被注入强效药剂的警卫肌肉一松，向前一跪，便轰然倒地。鲁兹并未松懈，他灵活的在人群中游窜，又放倒了几个士兵后，他携带的镇静剂几乎用光了。
　　混乱时分，未被攻击的两位狱警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像是受到了惊吓，开始疯狂的毫无目标地举枪射击。几位病犯由于手脚链的舒服无法自由行动和躲避，被不着调的子弹射中后接连倒下。
　　“佳然！快动手！”
　　听到鲁兹的呼喊，佳然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她握着镇静剂，左躲右闪，而后跳到警卫身后，朝他们的脖子刺了进去。
　　武器铿然落地，枪声渐弱，狱警双双倒地。不一会儿，大厅安静了下来。

　　鲁兹飞快的捡起警卫们掉落在地的武器，死里逃生的病犯们也纷纷围了过来。
　　“听着各位，我们时间不多，计划是这样的。”趁着监控还未发现这里的异常，鲁兹用最快的速度说出了他的安排，“我和高尔文先去总控制室打开牢门，将大伙都放出来。”说完他看了看电机工程师高尔文。
　　这位皮肤苍白，颧骨突出的瘦高男人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我还需要一个懂电路的人去切断电网！”鲁兹看了看其他人，可他们都摇摇头，没有人懂这个。
　　“我去！”人群中响起清亮的女声。
　　佳然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任务，虽然她对电力知识也一窍不通，可她另有打算。
　　鲁兹目光闪烁，随后想起之前和她探讨过的计划，意识到了她可能的打算，于是当即答应了她的请求。

　　突然，大厅响起了警报，看来这里的异常终于被监控的警卫察觉到了。
　　“没时间了，大家分头行动吧。”他捡起地上的枪支，分给几个被安排到任务的人，离去前说道：“没有安排任务的人，分一两个人去支援任务小队，剩下的人全部回到牢房大楼，戒备警卫，等我打开房门后，你们就接应大家出来，告诉他们，战斗开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大伙点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接过鲁兹递来的一只冲锋枪，佳然努力架稳这支沉甸甸的家伙，对他说：“我们就在这里汇合吧。”
　　鲁兹点点头，然后，在阵阵警报声中，肩负各自职责的十几位病犯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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