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当好儿郎

　　脑力透支，就应该脑补。殷莫忧迅速调整好端坐的姿势，继续翻看《大学风云记事本》。
　　四大才子篇：
　　毒舌阴险的裴延暄，裴太尉之么子；豪爽大方的傅楚霖，傅司空的小舅子；大智若愚的姬胤，周文王第N代旁系传人，以及……“风流倜傥的殷天行？”看到图画上笑得如沐春风的堂弟，殷莫忧嘴角微微抽了抽。忽然，他看向对着《周易》专心研究的殷天行。
　　感觉到堂兄的目光，殷天行嘴角一勾，回望过去。“堂兄，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说……”他指了指桌上的记事本，问：“这一本东西是你一手包办的？”
　　点点头，“你堂弟我怎么说……”殷天行站起来，走到殷莫忧旁，看着那图上文质彬彬的自己，自恋地摸摸下巴，说：“也是四大才子之一啊。”
　　“你自封的吧。”殷莫忧默默合上记事本，对着封面发呆。自卑的心里又在他的心里作祟，看了记事本里面一个个绝代风华的人物，他发现自己除了一张脸出色点……其实在这里边，自己这张脸也不算出众了……再次平凡了吗？
　　殷天行不明堂兄的表情为何带着沮丧，又见他失了魂地盯着风云记事本，问道：“堂兄可是自惭形秽了？”其实，问这句话的之前，他犹豫了好久。
　　“谁自惭形秽了？”随着声音的响起，一个热腾腾的油袋子甩在了殷莫忧的桌面上。
　　殷莫忧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窗外。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一双星目清澈剔透，鼻翼汗珠微露，白皙的脸蛋略浮红云，盛夏阳光般笑容绚烂呈现。杨瑆，三美男之一，启蒙学院杨夫子的养子。
　　“这是什么？”敛起惊艳的眼光，殷莫忧指了指桌上的油袋子。
　　杨瑆攀窗而入，说：“我阿娘做的糕点，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死皮赖脸缠着我阿娘做的。”打开油袋子，他拿出一个卖相很好的瑰红色糕点塞进嘴里，呜咽到：“尝尝味。”
　　殷莫忧拿了一个糕点咬了一口，软软的口感让他想起了棉花糖。他又咬了一口，“好吃！”
　　“我说你小子怎么生了一场病后，变得那么娘了？”杨瑆的话一出口，殷莫忧立马呛到。一旁伺候的书童连忙端来茶，殷天行也迫不及待为他顺顺气。
　　杨瑆摸了摸嘴边的糕点屑沫，“那么小的点心还分三口吃。”他难以理解地摇摇头。
　　“咳咳……我、我那是因为要细细品味其中滋味！瞧你那样子狼吞，也不见得试出个什么味道。”殷莫忧脑子转的不慢，在咳嗽的过程中想到了答复。
　　舔了舔唇，杨瑆认同地点头，又准备拿一个，岂料殷莫忧伸手一抓就把袋子拿走。“你……”
　　“尝不出什么味就别吃了，而且这是给我的，别都往嘴里塞。”殷莫忧喜欢那甜甜软软的糕点。
　　杨瑆顿了顿，看了一眼殷天行，低低笑着：“天行跟我说你什么都忘了，连性子都变了，可是我瞧你贪吃鬼的习性还是没改嘛。”
　　“民以食为天！”殷莫忧理所当然的回答。
　　“又是这一句，改改词吧！”杨瑆瞄了一样开始陆陆续续回教室的学生，翻窗而出。“午休见。”
　　***
　　接下来，依然是《周易》。
　　年轻的夫子，辰陆崖领着一众学生走到一个小花园里面一座小楼亭里面。楼亭四面种植着翠绿的竹子，给人一派清新自然的感觉。
　　脱了鞋子进了楼亭，殷莫忧看见竹子铺设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绣着八卦阵的坐垫。
　　“坐，闭目，不要动，什么都不要想。”一番话后，辰陆崖盘膝坐在角落，合起眼，冥神起来。
　　殷莫忧随着周围的同窗一同坐下，闭目，放空脑子。
　　无纷乱嘈杂的声音，四周仅能听到楼亭外的虫鸣鸟叫，偶尔还有一丝丝风吹竹叶的摩挲声和附近同窗的呼吸声。
　　全身慢慢地放松起来，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十分平静。殷莫忧嘴角不自主地翘起来，没有烦恼、没有焦虑，一切尘世之间的纷纷扰扰都与自身无关的感觉，让人觉得好舒服。
　　【肚子好饿啊，还要睡多久啊……】
　　【好期待明天的武术课啊，我一定要把XXX打趴】
　　【爹爹今天好像要回来了，真担心他又抽查我功课】
　　【不知道家丁们找回旺财没有，这只臭狗狗，总是四围跑】
　　……
　　不知多久，殷莫忧耳尖抽动了两下，许许多多的言语传入他耳中，他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大家讨论起来了？下课了吗？不可能天行没叫我啊……这么想着，他继续闭着眼，放空。
　　开始也是安静的，可是待他渐渐进入状态的时候，又开始听见有人说话了，而且他们似乎都在自说自话。
　　【盘起脚好累啊——】
　　【最近胖了不少啊，不能吃那么多了】
　　【爹爹的两个小妾真讨厌，我以后不要这样的侧室】
　　【我早晚要把辰夫子赶出大学，真讨厌！】
　　……
　　【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一道充满仇恨的话语不断重复传入殷莫忧的耳中，他一惊，猛地张开眼，四处张望。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乖巧地闭着眼，冥想着。
　　“殷莫忧，闭眼。”角落的夫子缓缓开口。
　　殷莫忧看向他，竟发现他并没有睁开眼。“是！”他应了一声，再次合起眼，然而这次这么样也做不到什么也不想。
　　明明没有人说话，为什么我能听到那么多声音？
　　明明夫子没有张开眼，他怎么知道我张开眼了？
　　那个要杀人的人是谁？他要杀的是谁？因为什么事情？万般复杂的问题涌上心头，说起来也怪，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这一段时间，他居然没有听见有人说话。
　　下课，回去课室。
　　一路上，殷莫忧都在想着刚刚的问题。
　　“堂兄没睡醒？”殷天行嗤嗤地笑问。
　　殷莫忧白了他一眼，“我才没有睡呢！”
　　“啊？”殷天行惊奇地叫了一声，然后好奇地问：“那你什么都不想后，有什么领会？”
　　殷莫忧张张嘴，没有说话，想着要不要告诉他。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辰陆崖派了位小童唤他回到竹林楼亭。
　　“夫子？”他拱手行礼。
　　辰陆崖指着自己旁边的坐垫示意他坐下。
　　殷莫忧道谢后下坐，问：“不知夫子唤我前来，所为何事？”他的心情还蛮忐忑的，刚刚只有自己一个人张开眼被批评（算是吧）。
　　低头玩弄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辰陆崖像是没听见对方说话一般。
　　不动痕迹地挑了挑眉，殷莫忧双手摆在膝上，等他说话。反正时间多的是，他也有耐性待到夫子开口。
　　“刚刚的课上，想到什么，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了？”一会儿，辰夫子终于开金口了。
　　殷莫忧挠挠后脑勺，“不知夫子所言……”不是说不要想东西吗？我又是闭上眼的，怎么又想到、看到什么啊！听，倒是听到声音。
　　辰陆崖冷冷地看向他，说：“一个杯子，我不要原本杯子里面的水，我要往杯子里面冲茶，明白吗？”
　　“学生明白。”不就是除杂纳新嘛，直接说就行了，还杯子啊水啊的……
　　“那你的茶，你吃出什么味道没？”辰陆崖还在玩弄着他自己的手指。
　　殷莫忧想了想，把刚刚自己感受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跟前的辰夫子。
　　辰陆崖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
　　“夫子，那个……杀人……”他挺在意这充满仇恨的话语。
　　“那是衙门的事，不关我事。”辰陆崖站起身，冷漠地说。
　　殷莫忧想不到这个人的师德那么差，自己的学生可能要杀人，他居然说不管他的事！
　　“我允许你在我下一节课继续喝茶。走吧，要上课了。”说完，先行一步。
　　他那句话什么意思，是让我找出说这句话的人嘛？殷莫忧急急跟上去。
　　冥想冥想，放空放空，喝茶喝茶……不行啊！殷莫忧扶额，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看看风景平静一下吧……
　　一般看风景久了，就会困，困了，脑子就放空了。
　　【好难啊，好难啊，怎么学下去啊！】

　　【一定要杀死他，不能让他再为非作歹！】
　　殷莫忧一惊，闭着眼继续不想任何东西。

　　【不知中午有什么菜式，我不想吃学堂的饭】
　　【等下课啊等下课】
　　【下午要学算术啊，我没带算盘！糟了！】

　　【一刀杀死他太便宜他了，我要慢慢折磨他。】

　　【讲到哪一页啊？烦死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而且不能让衙门的人知道是我做的，否则我娘的事肯定会曝露在大众之下，这样子，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我得设计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一定要他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承重的代价！等着吧……】

　　“少爷，少爷！”受殷天行的吩咐，伺候在一边的书童摇醒像是在沉睡的殷莫忧。
　　殷莫忧不满地皱眉，“干嘛？”
　　书童指了指殷天行，低声说：“认真听讲。”
　　我差一点就可以听到某某某了吧！殷莫忧狠狠地剐了堂弟一眼，继续冥想，然而一无所获。
　　正午
　　殷天行领着殷莫忧去食堂。
　　“堂兄你胆子还真大了不少啊，你从前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辰夫子的课堂瞌睡，除了竹林冥想。”殷天行说道。
　　殷莫忧没好气地说：“夫子允许的。”
　　“什么时候？”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殷莫忧把之前重返竹林的事情跟自家堂弟说了一遍，说得殷天行一愣一愣。
　　“堂兄、堂兄说的是，我们班上，有个人要杀、杀人？”殷天行结巴地把重点重复了一遍。
　　“对。”
　　殷天行剑眉收拢，甩开扇子扇着，似乎身上有一股热气。“那你知道是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态就很严重了。不过……他看向殷莫忧，想：他怎么会听见别人内心所思所想？莫不是——嘿嘿，天赋异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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