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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就在那个男人扑上去的同时,门板被敲得咚咚作响。
“谁?”呼吉雅敏感道。
“回福晋,奴才是德希,方才听见您房里有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德希的声音在外面应声道。
呼吉雅的心不由得一紧,继而用手止住那男人的举动,平了下呼吸道:“哦,没什么事情,你去吧。”
“是这样。贝勒爷吩咐奴才前来询问福晋主子,今年的冬至和腊八的祭祀可曾安排好了,贝勒爷需要确定上贡宫里的礼单。”
“行,一会儿我让人送过去。”呼吉雅打发道。
“贝勒爷还吩咐说,伯奇主子身子虚弱,让福晋主子关照厨房多做些补品。”
“知道了。”呼吉雅不耐烦道。
“那奴才就告退了。”德希在门外行礼低头,忽然看到门槛的缝隙里一点光亮闪过,好奇的伸手去拣,正看到一只梅花型小花钿静静的躺在那里,上面还缠绕着几根纠结着的青丝。他略一定神,这花钿子是在何处见过的,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正想着,便听见门板后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紧跟着是挣扎的微弱呼救声:“小姐……小姐救我……”
德希顿时清醒了起来,在这府中,还有谁会管主子叫“小姐”的呢?他立刻大声叫道:“雁奴!是雁奴么?”
“唔……”里面的雁奴听见了德希的声音,盯着晕乎乎的脑袋,挣扎的更厉害,“救……救我……唔……”
德希一时间血气翻涌,忘记了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抬起一脚就往门板上踹去。单薄的门板哪里经得起他的重脚,砰得一声就倒了半扇下去,衣冠不整的呼吉雅立刻暴露在了德希的面前,她目瞪口呆的张大了嘴:“你……”
德希看着脚边半裸的男人,还有被凌辱的雁奴,怒从心中起,一把揪起那个男人,重重的甩了开去:“大胆的畜生!居然敢在贝勒府非礼上房婢女!”
“大胆的奴才!你想干什么!”呼吉雅紧跟着厉声喝道。
“福晋现在做的事情,算是一个主子该做的事情么?”德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脱口而出用更高的声音反击道。
“混帐的奴才!”呼吉雅一把抓过手边的烛台便扔了过去,“来人!”
听见了院里的争吵和怒骂声,一众的婢女嬷嬷也不敢轻易进门,这会儿听见召唤,冲进院门去:“福晋……”
“把这个撒泼的奴才给我绑了!”呼吉雅冷哼一声。
“谁敢!”德希反倒没有什么畏惧,只弯腰抱起雁奴,横眉冷对泰然自若,“不劳福晋动手,奴才这就去贝勒爷面前请罪!”
“你……你敢……”呼吉雅顿时懵了。
德希根本没有搭理的意思,提步便走。
那男人彻底傻了眼,万没料到是这种结果,眼见着自己的性命就要断送了,索性顾不得许多,挺身就向德希扑了过去。
德希是上过战场见过阵势的人,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抬手之间,就将他掀翻在了地上,扭过脸蔑视地扫了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看着他的男人,旁若无人的出了院门。
那男人彻底傻掉了,奋身爬起来,向着丢了魂般傻站着的呼吉雅踉踉跄跄走去。
呼吉雅突然间尖声叫起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胆敢非礼主子的奴才拿下!”
“福晋……”那个男人完全没有料到呼吉雅会以牺牲他作为自保的方式,整个人浑身一震,立刻也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努力要摆脱几个嬷嬷婢女的捆绑,大声喝道,“福晋!你想做什么!你想杀奴才灭口么?福晋——”
“堵上他的嘴!堵上他的嘴……”呼吉雅的尖叫声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疯狂的失去了理智,一气抓乱了自己的鬓发,完全失去了自制力。
伴着呼吉雅的尖叫声,德希抱着雁奴撞进了绎儿的院子,恰和尼思雅撞个正着。尼思雅毫无防备的被撞翻在地上,手中的热水盆和手巾一气摔的叮当响:“你们……”
“绎主子呢?”德希气喘吁吁道。
“屋里……”尼思雅被他怒气未褪的模样吓得不清,说话也不由得结巴起来。
德希也不多做解释,埋头就往屋子里闯。
尼思雅吓坏了,慌忙起身张开手去拦:“不行不行!小主刚刚睡下去,你不能进去……”
“是谁在外面?”屋子里响起来奶娘的声音。
“是德大人。”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接着是奶娘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尼思雅怯怯地让开路来,并上前打起帘子。
绎儿被奶娘扶着坐直了身子,勉强打起精神看去,就被德希和雁奴的样子吓的半天没发出声音来:“这……”
“小主!”德希上前两步,应声跪下行礼,“请小主救雁奴姑娘一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绎儿缓了两口气。
雁奴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整个人往前一栽,就直挺挺地跪在了绎儿的面前,嚎啕大哭起来:“小姐……雁奴恐怕活不了……你要救我……”
“德大人……”绎儿看到雁奴衣冠不整,情绪激动,便知道出了大事,“雁奴闯了什么祸?是贝勒爷要发落她么?”
“不是。”德希沉下一口气,一脸的凝重,“她……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福晋要拿她配人……”
“什么?”绎儿被他的话硬生生呛了一口,差点背过去,“拉去配人?配什么人?”
德希犹豫一下便道:“小主,有些话奴才不便出口。奴才因为这件事情冲撞了福晋,现在要去贝勒爷那里请罪。不论如何,请小主务必保全雁奴姑娘安全。”
“德大人……”绎儿依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超乎自己的想象,沉着的应道,“雁奴名义上是我的婢女,实际上情同姐妹,我如何会置她的安全于不顾。只是你……”
“奴才谢过小主!”德希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迅速的起身,大步出了门。
“大人!”雁奴提步追了上去,却没有来及抓住德希的衣角,却看到了呼吉雅由一众人拥着往院子里来的身影,顿时僵在了原地。
“福晋到!”院门口的婢女大声唱道。
绎儿抬手示意奶妈和尼思雅扶自己起身迎接,因为高烧未褪,走起路来也不很稳当,勉强挪到门口,正赶上呼吉雅进得门来:“奴婢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来啊!把雁奴这个丫头给我拿下!”呼吉雅根本无视跪在地上的绎儿,厉声吩咐左右。
雁奴本能地往绎儿的身后躲去:“不要!不要……”
绎儿微微挺身,展开双臂护住雁奴,仰起脸向着呼吉雅道:“福晋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丫头年纪也大了,我已经为她配了人家。”呼吉雅挥手让几个嬷嬷过去将雁奴抓过来,几个嬷嬷却忌惮绎儿的身份,不敢上前,只在迟疑。
“雁奴是奴婢的人,福晋将雁奴配人本无可厚非,可是奴婢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与情与理未免都说不过去。”绎儿冷笑一声。
“我现在不是正在和妹妹你交待这件事情么?”呼吉雅也不依不饶,“把人给我带走!”
“我是雁奴的主子,人是我的,不是福晋想带走就可以随时带走的!”绎儿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虎得站了一起来,人也一阵眩晕,“至少对方是什么人家,我还一点不知道。”
“你也是奴婢一个,和这个臭丫头有什么差别?”呼吉雅紧走两步,逼视到绎儿的面前,带着侮辱的笑意,“你不过是陪贝勒爷睡了几觉,生了个儿子,才当你是个主子,你还当真耀武扬威起来了?”
绎儿听得出她的语中带刺,满口是讥讽和挑衅的意味,如果在这时还不还招等同默认自己的低贱,无视自己的尊严:“我没有记错的话,就算我是以色侍君,我在家里尚且是个小姐,福晋在家里却连个格格都算不上了。”
“你……”呼吉雅被她一语刺中了心中最痛的地方,怒不可遏的扬起手来,狠狠地往绎儿脸上掴过去。
绎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笑得让她不寒而栗:“既然我和雁奴都是奴婢,福晋有本事索性将我和雁奴一并发落配了人家便是!”
呼吉雅努力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根本是白费心机,于是汹汹的叫道:“你……大胆的奴婢!居然敢犯上!还不松手!”
绎儿冷哼一声,重重地甩开了呼吉雅的手,继而欠身一礼,带着嘲讽:“奴婢方才一时冲动,得罪了福晋,这厢赔礼了。”
“你不要以为凭你的伶牙俐齿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这个臭丫头我是要定了!”呼吉雅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就算我说了不算,只要贝勒爷一句话,这个臭丫头……”
“你说的当然不算!”豪格的声音忽然在院中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呼吉雅措手不及,连忙回身去看。
豪格从仆从们让出的走道中步进来,脸色沉峻的让人害怕,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呼吉雅,不紧不慢道:“雁奴的事情,我早就有安排,不过是还没知会你。福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阿诨……”呼吉雅看着豪格身后一脸沉着冷静的德希,心里七上八下的,呼吸一阵阵发紧,“府里婢子奴才们的婚配一向都是臣妾做主的,为何这个臭丫头却要例外?”
豪格并不看呼吉雅慌张的神色,只是微微启合了一下嘴唇:“这个丫头和普通的奴婢不一样,她的婚配,我早已经和她主子定下了。让她进府,就是为了指给德希为妻的。”
“什么?”呼吉雅险些晕过去,“这怎么可能……”
再看对面的绎儿也是一脸强作的镇定,眼神里却藏不住内心的惊愕。
“有什么不可能?”豪格不轻不重的说道,“行了!事情已经清楚了,你还不回去。”
“阿诨……”呼吉雅显然不甘心,还要再辩解。
豪格转过脸来,盯着她惨白的脸笑道:“你再不回去,只怕有人等的要着急了吧……”
呼吉雅一瞬间的呼吸就被他的话给窒住了,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来。
豪格的虎眉一横:“还不送福晋回房去!傻站着干什么?”
跟随呼吉雅来的嬷嬷们立时傻了眼,大气也不敢喘,扶着呼吉雅跌跌撞撞的出门去了。
“谢贝勒爷……”绎儿的气息一软,整个人就跪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雁奴上前架起她,扶坐到炕上,泪水涟涟一径抽噎道,“都是雁奴不好,是雁奴害得小姐这样……”
豪格背着手踱了两步,清了清嗓子回头对德希道:“德希,还不带雁奴下去。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绎主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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