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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说完这句话裴长卿不再去看苏拂衣脸上陡然变得阴沉的表情,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在阳光地照射下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的城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裴长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她后退一步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接着瞥了一眼身旁的某个方向,平静的笑着通知她:“小师叔,我先上山了。”
苏拂衣原本想说的话在看到裴长卿的暗示后顿时咽了回去,她钻进自己的手看着裴长卿脸上碍眼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接着冷声问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对吧?”
“药我会继续找。”裴长卿反复的的搓捻着自己的指腹,她点了点头后敛去了自己嘴角扬起的笑容,声音平淡而带着几分叹息“您应当也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
听出裴长卿话语中暗含的苦涩,苏拂衣轻叹了一声后收回目光准备往回走,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声音低哑的警告道:“裴长卿,活着。不然你会后悔。”
裴长卿对于苏拂衣的这句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就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低头整了整自己衣袖上的褶皱,随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抬起头看向城门的方向,紧了紧自己背后的药篓一步一步的向着城门外离开了。
苏拂衣背对着裴长卿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这条路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原本微微低垂着的头迎着吹过来的微风抚了抚自己飘散的碎发。
还没来得及抬脚往医馆的方向走,苏拂衣就听见身侧的小巷里传出了一个平静的声音:“苏小姐。”
“陈萍萍。”先是一愣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苏拂衣收回那只已经迈出去的脚转身看着从小巷深处现身的陈萍萍,她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摇着轮椅缓缓上前,不经意的垂下一只手臂借着衣袖的遮掩冲身后的某个方向飞快的比了几个手势。
“苏小姐。”陈萍萍慢慢的摇着轮椅从巷子里出来,他来到苏拂衣面前的时候眉眼间仍旧残留着几分阴郁和凌厉,说出来的话却不缓不急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我看,苏小姐刚刚和长卿,似乎起了些争执?”
说话间陈萍萍先是看了看苏拂衣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接着又转头看了看裴长卿离开的方向,最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苏拂衣等待着她的回答。
苏拂衣当然感受到了陈萍萍视线中的审视,她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这股笑意却并没有深入眼底而是浅浅的浮在眼睛里,仿佛下一秒就能随时消散。
半晌苏拂衣看着陈萍萍歪着头突然哼笑了一声,她抄着手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后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地问道:“这么早出来不去找我的小师侄亲亲密密,反而过来找我这个年老色衰的人。怎么,是想和我说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陈萍萍听着这句调侃忍不住转动轮椅正面裴长卿离开的方向,他撑着头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条路,回想着自己在巷子里看到的两人对话时脸上的表情,用手指点着扶手沉吟着没有开口。
苏拂衣沉默地站在陈萍萍身侧,她的目光顺着脚下的这条路慢慢的延伸出去一直等触及到城楼上的旌旗时才收回来,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抬脚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往前走了两步后停下来,苏拂衣没有回头就这样背对着陈萍萍声音漠然的开口:“你若是想说,就亲自找她去说吧。”
说完这句话苏拂衣不再回头去看仿佛像是入定一般的陈萍萍,紧了紧自己的手离开了。
陈萍萍坐在原地一直盯着城门的方向等耳边传来了叫卖声后才堪堪回过神来,他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左右扫视了一番自己所在的街道,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动了动嘴唇低喃了一声:“龙井。”
“院长。”
已经出了城的裴长卿虽然并不知道在自己走之后陈萍萍和苏拂衣之间的对话,但是仍旧察觉到了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阴翳,她背着药篓一路爬到半山腰才停下来,随即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用手随意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周围的草木长出了一口气。
坐在原地歇了好半天后才转头看向一旁的草丛,裴长卿的目光在扫视到其中一棵树的时候停了下来,顿时挑着眉毛满脸好笑地调侃道:“哟,这谁啊藏里面半天不出来?我都等你这么半天了还不给面子?”
“哎哟,这是谁啊~”就在裴长卿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个头,吴乐天嘿嘿笑着从草丛里钻出来一屁股坐在裴长卿身边,从怀里十分大方的掏出一捧草药递过去咧着嘴笑的极为开心“好久不见啊老板娘,最近过的怎么样?”
裴长卿接过吴乐天递给自己的草药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往身后的药篓里一扔,她往旁边挪了挪后上下打量着自己面前身上还沾着草屑和零零星星的血迹的吴乐天,最终把目光挪到他被利器划得惨不忍睹的衣服上,抱着双臂笑着问道:“我还想问你呢,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你怎么就把自己搞得怎么狼狈?”
“这不是,路上遇见了点麻烦,不过好在都已经解决了。”吴乐天看着裴长卿深藏在眼底的担忧不由得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他大力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和草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追问道“话说回来,老板最近有没有想我?”
“我们昨天还在说,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坐在原地笑着回了他一句,裴长卿借着阳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吴乐天手臂上的伤口,她眉头一皱后转头又看了一眼自己上山时的这条路,突然抬手把人往刚刚藏身的草丛里一推“别废话,进去!”
吴乐天顿时就被推得整个人直接仰倒在了草丛里,他看着站起身走过来的裴长卿顿时面露惊恐双臂环胸活脱脱像是一位被人调戏的良家妇女一样指着裴长卿警告道:“你不许过来啊!我跟你讲你不许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告你欺负良家妇男了!”
裴长卿满脸好笑的站在原地蹲下来看着躺在草丛里不肯起来就这么捂着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自己占便宜的吴乐天,笑了一声后从腰包里掏出一块糖砸了过去笑骂:“吴乐天你是不是有病!”
毫不迟疑的伸手接住裴长卿丢给自己的糖,吴乐天喜滋滋的把糖纸剥开塞进嘴里,感受着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嬉皮笑脸的调侃道:“老板娘,这不合适,这不合适啊~”
“闭上你那张叭叭的嘴吧。”满脸嫌弃的瞪了吴乐天一眼,裴长卿蹲在原地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自己也不由得摇了摇头“我干什么了我就欺负良家妇男?更何况你对于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良家妇男,你可太高估了你自己了。”
说着裴长卿冲他伸出一只手抬了抬下巴:“行了,良家妇男你也别跟我这儿哭丧了。手,我看看你的伤。”
吴乐天看着裴长卿眼中的不容置疑先是犹豫了两秒,随后他从草丛里坐起来盘着腿看着对方伸出来的那只手没有立刻把自己的胳膊递出去,而是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这边,查的怎么样?”
闻言裴长卿先是抬眼定定的注视了他几秒,随后果断抽回目光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吴乐天那只已经嘎吱作响的手臂上,从药篓底部把工具箱抠下来冷不丁地问道:“这个问题……等等,你杀人了?”
“一些陈年旧事。”吴乐天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胳膊上那条几乎无法修复的伤痕,他接过裴长卿递给自己的工具箱随后熟练的咬着螺丝把自己裸露在外的电线一一修好,看着胳膊上仅剩的这条伤痕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评价道“他当时还真是没说错。”
自从把工具箱递给吴乐天以后就一直安静的坐在原地没说话,裴长卿看着他手臂上那条残留的伤痕轻叹了一声,随后探头看了看周围像是百无聊赖一样的从脚边拔了根杂草拿在手里,百无聊赖一般的把那根草在自己的手指上绕了好几圈。
裴长卿的手指灵活的像是在打发时间一样的把手里的草编出各种各样的绳结,她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问道:“你好了没?好了的话咱们就该走了。”
吴乐天的目光自从裴长卿拔起地上的杂草后就一直游移在伤口和那根草之间,他无声的把对方所有打出来的绳结都在心里一一对应过后,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转瞬间就明白了裴长卿的意思,吴乐天抬起一只手臂在当中弹出的屏幕上点了两下,在等那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以后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冲裴长卿点了点头:“没问题了,周围不会有人听见咱俩的对话。”
“对方什么来路?”裴长卿侧耳仔细的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在确认真的没人以后才丢了手中的草转头看着吴乐天皱起了眉毛“前几天开始城里就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看方向最后是进了王家。”
“在你们走以后,范闲把整个京城进行了一场清洗。王家原本势大,所以是他的最后一个目标,他们撑不过一个月,一定会上断头台。”吴乐天回想起范闲堪称恐怖的手段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转头看着裴长卿做出了最后的评价“自从陈萍萍假死以后,他就彻底成了一条没人管得了的疯狗。”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的眼里不由得划过一抹感慨,她应了一声后低声和吴乐天分享着他们这两年来的事情:“王家为了投靠李云睿,不惜用自己子孙的命作为筹码来换取未来甚至都不能保证实现的大富大贵。最开始的惑心蛊,就是他们求来的。他们不光用了惑心蛊,那天我去治病的时候……”
就在裴长卿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吴乐天手臂上的屏幕里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吴乐天果断把手里的工具往箱子里一扔,他抬手重重的搭在裴长卿的肩膀上,眉飞色舞地说道:“咱俩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想我吗?不至于这么绝情吧以咱俩的关系。”
裴长卿一边不着痕迹的把工具箱塞回药篓下面,她拍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顺势把他卷起来的衣袖扯下来,接着站起身凉凉的看着对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吴乐天露出一个满是嫌弃的表情:“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闭嘴吧!”
吴乐天看着裴长卿脸上嫌弃的表情自己摆出了一副无辜的神色,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顺从的盯着对方暗含警告的目光举起双手表示今天自己不会随意杀人,这才跟着对方笑嘻嘻地往外走。
背上药篓回到自己原来既定的路上,裴长卿一边慢悠悠的往前走听着周围的动响,一边随口问道:“我记得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对我保证说你要在京城坚守到最后一刻,这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刻呢吗,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
顺手弯腰扯了根草掉在自己嘴里,吴乐天把手枕在脑后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含含糊糊的回应:“本来当初说留在京城不就是为了帮你们传递情报方便嘛~更何况那个时候我的衣食住行还是楼主夫人负责,现在人都不在了,我干嘛还留在那个伤心地。”
说话间吴乐天对上裴长卿狐疑的目光十分坦然的指了指自己身上比乞丐还要破烂的衣服,一耸肩膀反倒多了几分无赖的架势:“现如今新帝即将即位,那又不是我的长期饭票,我也就没有什么留在那里的必要了。”
吴乐天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上下打量了几眼裴长卿,看着她无名指上带着的那个素色的银圈顿时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哎呀呀,既然这样的话,那老板有没有带你特意回乡探亲呀老板娘?”
一听这句话就知道吴乐天在想什么,裴长卿转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挑着眉满脸神秘的笑了笑,随后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身上的药篓甩给他自己则是背着手继续往前走:“怎么,长期饭票不在了你就想着要退休了?你才在京城待了多久就退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嗯?”
“哎呀呀,和他们相比,我都是个老年人了。”吴乐天接过药篓摇头晃脑的跟着她在山上溜达,他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摇着头感慨“我也该退休给那些孩子们留下一片广阔的天地任他们驰骋了。”
“有你这样的人,当真是家门不幸。”看着吴乐天冒傻气的动作不由得笑了出来,裴长卿捏了捏自己手上的护腕随后露出了一个慈爱的表情,从荷包里翻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对方示意他打开“来来来,赶紧吃一颗,别回头真的耽误了病情。”
吴乐天一听这句话就知道裴长卿一定是又拿自己开涮,他撇着嘴冷哼了一声随后把小瓷瓶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接着又打开瓶塞抽动鼻子闻着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时间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对方:“你给我的这是什么?”
闻言裴长卿先是笑嘻嘻的趁着吴乐天在检查药剂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她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对方脸上的疑惑懒洋洋却又不怀好意的解释道:“这可是我亲自发明的治脑子的药,吴乐天你赶紧吃点吧,不吃的话恐怕就要耽误疗程和病情了~”
“裴长卿!”瞬间反应过来裴长卿这是在骂自己,吴乐天气的跳着脚举着手里的瓷瓶就追了上去“你别跑!你给我站住!裴长卿你竟然敢骂我!你站那儿你别跑!你有种你停下来别跑!”
“我是傻子我才站那儿等你!”
裴长卿一直等到晌午时分才带着换过一身行头的吴乐天回了城,她在进城的同时不经意的往两边瞥了一眼,目光在其中一个正背对着自己的人身上停留了两秒。
在那人注意到自己之前就收回了目光,裴长卿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药篓随后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把吴乐天挡住,接着解下自己腰间的钱袋走向了一旁的小贩。
拎着刚出锅不久的叶儿粑回到医馆,裴长卿前脚刚踏进自家医馆的大门,就看到了大堂里正拨着算盘不知等了自己多久的陈萍萍。
“心肝儿?你怎么坐这儿了?”裴长卿在看到陈萍萍的第一时间就抛弃了身后的吴乐天大步走进来,她几步走到柜台前先是摸了摸陈萍萍的手,随后把自己手里拎着的叶儿粑放在桌上打开,这才回手示意吴乐天把一旁的窗户关上“外面有风还坐风口这儿算账,你要想算账直接说一声叫谢必安给你拿进去不就好了。坐这儿生怕自己不受凉是不是?”
陈萍萍笑眯眯的任由裴长卿握着自己的手数落自己,他用自己的手把对方那双还带着些许凉意的手包裹进来,接着放下毛笔把算盘推到一边,这才温柔的开口解释道:“我只是想在你回来的时候能够第一眼就看见我。”
说话间陈萍萍略微转头看向正站在门口打量医馆陈设的吴乐天,看着他身上的装束眉头一皱:“回来了?”
“老板上午好,老板好久不见!”一看陈萍萍注意到自己立刻几步蹿上来,吴乐天笑嘻嘻的对陈萍萍拱手行礼“老板最近身体可还好啊?”
陈萍萍看着吴乐天在拱手之后无意间露出的那一条伤痕眼神闪烁了几秒,他随即柔和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点点头说道:“我很好,你此番前来,辛苦了。”
一听这句话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吴乐天连连摆手表示陈萍萍不要这么客气,接着指了指后院问道:“楼主夫人在里面呢?”
“他在承泽那儿。”听到这句话陈萍萍先是点点头,随后看着吴乐天脸上的表情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找他有事?”
闻言吴乐天不由得“嗨”了一声,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桌上点了点,接着笑着解释道:“这不是之前楼主夫人托我找一样东西,说是要送给楼主的礼物,结果不成想我刚找到那边事情就出来了,所以我这不亲自给他送过来了嘛~”
陈萍萍给吴乐天指了方向后就任由他脚步飞快的冲进了后院,他转头看向正撑着头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的裴长卿,伸手拿起一块叶儿粑送到了对方嘴边:“来,张嘴。”
裴长卿叼着嘴里的叶儿粑又喂了陈萍萍一个后才把账本收到怀里推着他的轮椅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刚刚进城的时候,看见了四处的人。”
听到这句话陈萍萍眼中顿时划过一抹思虑,他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自己的衣袖想了想,随后转回头看了一眼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裴长卿,柔声问道:“所以,今天收获如何?”
笑嘻嘻地弯腰亲了一口陈萍萍的脸颊,裴长卿伸手撩起帘子冲收剑回鞘的谢必安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今天收获不错。哦对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苏师叔早上买了肉回来,说是中午吃炖肉。”抱着双臂晃晃悠悠的从一旁溜达出来,李承泽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接着就把目光定格在了裴长卿手里拎着的油纸包上“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新出锅的叶儿粑。”把手里的油纸包直接丢过去,裴长卿笑着一歪头冲正举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的苏拂衣催促道“小师叔快点尝尝,可好吃了。”
苏拂衣把锅铲往腰里一别后走过来拿了一颗也没吃就这么捏在手里,她指了指里面房门紧闭的房间说了句:“吴乐天那小子一过来就神神叨叨的找老李说是有天大的事情要谈,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说了什么。”
说着苏拂衣咬了一口叶儿粑满意的冲裴长卿晃了晃,评价道:“嗯,这次买的味道不错啊,是不是在一进城门右手边那家,就乾丰客栈旁边的那家?我一直就觉得他家可好吃了,就是可惜忙得好多时候都没空去买,有空的时候他家早就卖完了。”
“今天我去的时候老胡还问我怎么有段时间没见着您了,说往常您老是去买糕点他最近还特意给您单独准备了一份,不管多晚您都能去买得着。”裴长卿咬着一半的糕点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句,她瞥了一眼仍旧紧闭的房门仰头把剩下的半个都塞进嘴里,接着手里又拿了一个递给陈萍萍,鼓着两颊像是小仓鼠一样的说道“今天中午要不要多做点菜?吴乐天也过来了,权当是给他接风洗尘呗。”
闻言苏拂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伸手从谢必安的手下抢出最后一块叶儿粑飞速塞进自己嘴里,接着转身溜溜达达的往厨房走去:“那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可做的。哦对,你们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赶紧告诉我,我明天早上去赶集。”
陈萍萍听到这句话习惯性的看向了身侧的裴长卿,然而他刚一抬眼便迎上了对方同时看过来的视线,顿时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整理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清了清嗓子后才问道:“那……卿卿有什么想吃的吗?”
裴长卿勾着唇角看着陈萍萍通红的耳尖,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也不着急进去做饭的苏拂衣,咂咂嘴面露回味:“其实吧,我有一点点想吃旺福楼他家的烧鸡。嗯,就一点点想。”
“恐怕阿裴的一点点,并非是一点点吧?”李承泽看着裴长卿比出来的手势顿时笑了起来,他摇摇头意有所指的调侃道“你这一点点应该是万千亿的亿点点吧?”
“我哪儿有!”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李承泽的话,裴长卿赶忙拍了拍陈萍萍的肩膀催促他为自己说话“心肝儿你说是不是!我这么正直可爱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想呢!”
陈萍萍听着这段几乎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的对话不由得失笑出声,他抓着裴长卿放在自己肩膀上来回揉捏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随后笑着仰起头商量似的哄道:“那我明天早上去给卿卿买好不好?早上出炉是热乎的,那个时候最好吃。”
裴长卿看着陈萍萍脸上的笑意顿时挑起了眉毛,她在周围几人麻木的注视下凑到陈萍萍耳边拉长了声音笑的极为欢乐:“那我可就得要心肝儿喂我啦~我这最近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的心肝儿不喂我可都说不过去啊~”
苏拂衣撇着嘴满脸嫌弃的看着裴长卿和陈萍萍腻腻歪歪的模样,她活动两下面部肌肉摆出一副牙酸的模样,龇牙咧嘴酸溜溜的感慨:“啧啧啧,当真是恋爱的酸臭味,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
“哎呀呀,一枝梨花压海棠,啧啧啧。”李承泽靠在谢必安怀里打着哈欠摆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他摆摆手看着根本就没搭理自己的两人忍不住转头亲了亲谢必安的唇角,拉着瞬间浑身僵硬像是个木头人一样的谢必安离开了。
而确实听见了李承泽的调侃但是根本没心情搭理他的裴长卿则是直愣愣的看着刚刚应了一声的陈萍萍,她睁大了眼睛追问道:“心肝儿你刚才说什么?”
陈萍萍在说完那句话的同时脸颊上已经腾升起了红晕,他低头眼神躲闪了几下后重新抬起头看着裴长卿眼中闪烁的笑意自己也抿唇笑了起来
动作轻柔的把裴长卿耳边的碎发别好,陈萍萍双颊泛红的把自己刚刚应下来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好,我喂卿卿吃。”
裴长卿听陈萍萍这么一说反倒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神乱飘的直起身摸着鼻子看了看正光明正大的躲在阿甘身后偷看自己的裴安,清清嗓子后退一步甚至还把手背在身后:“算了算了,这,这不合适,不合适。”
说话间裴长卿暗自瞪了一眼正像是没骨头一样的搂抱着谢必安看戏的李承泽,接着义正言辞的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台阶下:“这万一要是让不相关的人看见了,还不得说我是在奴役心肝儿嘛~这怎么能是我干得出来的事情呢?”
陈萍萍浅笑着看着裴长卿脸上的信誓旦旦和早已变得通红的耳尖,他眼中闪过一抹一闪而过的惋惜,随后伸出手想要拥住面前的裴长卿:“卿卿。”
“哎呀哎呀,孩子还在这儿呢就开始少儿不宜,羞不羞啊!”苏拂衣笑着看着裴长卿一把横抱起陈萍萍甚至还十分少女的转了个圈,她径直走到阿甘面前拎起躲在后面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的裴安,无视了小姑娘不痛不痒的挣扎直接把人按在怀里,接着晃晃悠悠的向厨房走去“来来来,姥姥带你看做饭,少看你爹妈腻歪,容易长针眼。”
不同于苏拂衣的满脸嫌弃,裴安反倒是精神十分亢奋的缩在对方怀里试图想要突破重重阻碍看到裴长卿和陈萍萍亲密的场景,嘴里甚至还在问:“姥姥您别把我往下抱呀!我想看看娘亲和阿爹有没有亲上呀~我想看看嘛~”
苏拂衣听着裴安的话脸顿时黑了下来,她象征性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屁股以示惩罚,接着直接把人往自己肩膀上一扛,同时脚底下把门直接带上,冷哼一声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家家的别老看这些容易长针眼的东西!”
“姥姥~”
“小师叔!别生气啦~老爹叫您过去一趟呢,说是有好东西要送给您。”就在裴安撒娇的同时裴长卿突然敲了敲门后探进了一个头,她笑眯眯的指着站在一旁的庆帝接着冲苏拂衣挤眉弄眼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怀好意。
而厨房里刚把裴安放下的苏拂衣转头看着站在门口正等着自己的庆帝不由得张了张嘴,她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小姑娘放到地上让她去找裴长卿,随后迟缓的站起身静静的注视着门外的人,犹豫的开口:“你……”
“夫人不如猜猜,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裴长卿一路小跑的拉着裴安远离了苏拂衣和庆帝的对话范围,她坐在台阶上趴在轮椅的扶手上仰头看了一眼陈萍萍,随后转头看着周围的那些花花草草,听着不远处响起的断断续续的乐声闭上了眼睛。
京城,太平别院。
“咳咳咳……陈萍萍,我做到了……”
范闲拎着一壶酒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他顾不上台阶挤压后背时带来的疼痛感就这么仰躺在台阶上看着阴沉的天色,摇晃着举起手中已经洒了大半的酒杯仿佛像是在向天地敬酒一般,惨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仿佛这样就能够掩盖他脸上的凄然之色一样,范闲又往酒杯里倒了半杯酒水,接着摇晃了几下自己手里的酒壶听着里面液体和金属相互碰撞后发出的声响,笑着把杯中的酒水泼在了台阶上:“来来来,你也来喝一杯啊。”
闻着顷刻间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浓郁的酒香,范闲仰起头执起酒壶对嘴灌了一口后十分豪放的用袖子一抹嘴,整个人重新倒在台阶上看着那点水渍一时间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陈萍萍……哦,我倒是忘了,你本身就不是太喜欢喝酒,是裴哥,裴哥她喜欢喝酒……”
他迷蒙地睁着一双混沌的眼眸看着在暗沉的天空中此时显得格外亮眼的月亮,他从台阶上撑起身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今天的月亮,半晌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范闲费力的从台阶上坐起来,他仰起头看着空中的月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高举着手中的酒杯大着舌头嘶吼:“来,敬日月星辰!”
似乎是因为喝的太急被呛到,范闲丢下酒杯任由它咕噜咕噜的滚下台阶停在了一旁的草丛里,自己则是咳嗽着重新倒回台阶上,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从喉咙里迸发而出的嘶哑破碎的笑声。
“陈萍萍,你说希望我最终位极人臣,这天下都可以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做到了……你把监察院还给我说要我跟在你身后努力达成那块石碑上的东西……我也在努力……陈萍萍……你看到了没有,我,我现如今,应该也算是做到了吧……”
范闲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一轮月亮,他笑了一声后听着耳边响起的风声仰起头大口大口的灌了自己半壶酒下去,接着颓然的垂下手臂含含糊糊的呢喃:“可是,我真的好累啊……李云曦被我杀了,我给你报了仇,可是我一点都不高兴……你不在了……裴哥也背叛了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北齐已经不足为惧,东夷城也在四顾剑死后归属南庆五十年,这一切都是照着我们最开始设想的那样……”
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范闲转动眼珠看着自己手里的酒壶甩了甩头声音都变得低沉起来:“我觉得,我也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你骗我,京城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低笑一声后范闲摇摇晃晃的从台阶上站起身,他脚步踉跄的拎着手里的酒壶就往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树下走,却在跌跌撞撞的走下台阶后就“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范闲努力了几下后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翻了个身让自己仰躺在地上,他舔舔嘴唇迟钝的感受着从舌尖传来的咸湿的味道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自己头顶的枝丫,却最终还是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颤抖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范闲把脸埋进正散发着酒气的衣领里,闻着充盈在鼻翼间浓郁甚至让自己都觉得有些反胃的酒气想要怒吼,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却最终都化为了滴落在地上转瞬间就消失不见的水珠。
范闲屏住呼吸一直等自己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猛地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他把胸腔中的酸涩都利用咳嗽声拼命的挤出去,随后大笑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甩开自己手中的酒壶对着空气声嘶力竭的吼道:“陈萍萍!你告诉我!现在我成了大宗师又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啊!你死了,裴长卿也走了,你们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
挥出的掌风打在树上震得树叶都簌簌的往下落,范闲怒吼着在原地对着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嘶吼着,最终精疲力尽跌跌撞撞的摔在了树下。
院外。
林婉儿沉默地站在院外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模模糊糊的哭声和嘶吼声,她抬起头看向自己斜上方正随风微微摇晃的灯笼,摸着自己身上的外衣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转身回到马车上,林婉儿一直等厚重的帘子被放下来后才任由自己脸上浮现出怅然的表情,她神色疲惫的靠在软垫上撑着头,半晌后才闭上眼缓缓吐出自己胸中的一股郁气:“夫君……”
然而即使有车帘的阻挡仍旧挡不住从外面溜进来的寒风,林婉儿打了个冷战点燃了马车里的蜡烛,她习惯性的伸手想去摸一旁的暖炉却触到了一片冰凉。
林婉儿的指尖在触碰到暖炉的同时不由得一颤,她迟疑的缩回手把手放在袖子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焐热,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外面像是站桩一样守在外面的滕梓荆:“夫君还没出来吗?”
“还没,呃……夫人有事?”
“没事,就是有点担心。”听到这句话林婉儿打消了想让滕梓荆帮忙换个手炉的想法,她紧了紧自己的外衣听着外面的风声注视着马车内燃烧着的蜡烛,垂下手臂不知为何想起了裴长卿的那张脸。
林婉儿的回忆突然被马车外陡然刮过的一阵风打断了,她抖着手拉开窗户左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着窗外正随风摇晃的灯笼眼中露出一抹清晰的担忧和疼惜。
“夜凉风大,关上窗户吧。范闲估计待会儿就能出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滕梓荆瞥了一眼马车上被打开的窗户,他借着月光看着林婉儿眼中浮现出的情绪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敲了敲车壁劝道“小心别受凉。”
应了一声后顺从的把窗户关上,林婉儿即使关了窗户却也仍旧注视着太平别院的方向,她低头抚摸着自己衣袖上的布料细细的叹了口气:“妾身明白。”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从那位前监察院院长陈萍萍死后,每一年他的忌日范闲都会上这里来带上一壶好酒喝的酩酊大醉,然后浑身酒气踏着月色再回到府里,可是……
想到这儿林婉儿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忧虑,她攥紧了衣裙转头看向了桌上的蜡烛。
裴长卿,自三年前一别,你究竟去了哪儿?
想到这儿林婉儿摸摸自己的腹部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她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剪刀剪下多余的灯芯,接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护身符,看着上面已经有些起球的地方无声的呢喃:“小裴……”
“婉儿。”厚重的车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撩开,范闲咳嗽了几声后动作迟缓的爬进来倒在马车里,在喘息了几声后闭上眼睛对外面的滕梓荆吩咐道“走吧,回府。”
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走动,范闲闭着眼听着清脆的马蹄声躺了半晌后爬起来坐在距离林婉儿较远的地方脱下自己身上寒凉的外衣,看着对方满脸歉意的道歉:“对不起啊,婉儿,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你出来接我。我身上太凉了,就先不抱你了。”
“夫君。”满脸疼惜的含着神色憔悴的范闲,林婉儿听着他的劝阻重新坐下来,接着无措的把手边的蜡烛推过去“今天出来的匆忙,手炉已经不暖了也没来得及换,夫君先用这个暖暖手吧。”
范闲看着林婉儿脸上的表情低头用内力将自己的衣服全部烘热,随后挪过去坐在自家夫人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亲了亲她还带着些许凉意的脸颊:“婉儿,等新帝登基大典过后,我就上书辞官,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林婉儿听着范闲的这句话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往范闲的怀里又依偎了几分后点点头:“妾身全凭夫君做主。”
确认林婉儿身上已经暖和了以后范闲就赶忙放开她生怕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对方,他想了想后还是从抽屉里抽出一件厚厚的外衣裹在林婉儿身上,他握着那双柔软的双手又隔着衣服试探性的摸了摸林婉儿的肚子,还没摸两下就赶忙收回手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惹得对方反胃,随后满脸歉意的道歉:“婉儿,这些年你总是为我担惊受怕的,辛苦你了。”
听着范闲的道歉林婉儿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握住范闲现如今比自己还要凉上一些的手,轻声却极为坚定地说道:“妾身明白夫君想要做什么,也明白夫君为何要做这些事情,所以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一说。”
范闲听着林婉儿的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他满脸疲惫的揉揉眉心嗓音沙哑地说道:“对了,新帝即将继位,我这几天都得在宫里忙登基大典的事情,所以不用给我留饭了。我已经和顾管家说过了,你若是有事直接找他,小厨房里我也备了一些酸的东西。”
林婉儿听着范闲的话表示明白,她往前探了探身动作轻柔的按摩着范闲的指关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突然感觉范闲周围的温度冷了下来,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夫君?”
“这个护身符,是谁给你的。”范闲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从林婉儿的衣服里掉出来的护身符,他的口气有些不善。
林婉儿的目光顺着范闲的目光看过去,她先是面色如常的松开范闲的手随后把护身符捡起来拍拍重新放回荷包里,这才解释道:“这是小裴……”
“别跟我提她!”难得的粗暴的打断了林婉儿还没说完的话,范闲在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面部表情就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扯着林婉儿的衣袖结结巴巴的道歉“婉儿,对,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
林婉儿看着范闲手足无措的模样顿时心生不忍,她原本刚刚腾升起来的些许怒气也在对方的道歉声中消散,她犹豫了半晌后伸手忍着扑鼻而来的酒气伸手把范闲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声劝道:“夫君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府上妾身再叫夫君。”
范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林婉儿都堵在了喉咙里,他伸手扇了扇想要散去些许自己身上的酒味,随即又紧了紧林婉儿身上的衣服,这才往马车的前端挪了挪让自己远离对方,也闭上了眼睛。
澹泊公的马车刚到府门口就被从宫里急急赶来的小太监拦住了,范闲下了马车皱着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神色慌张的小太监,摆摆手示意滕梓荆先带着林婉儿回府休息。
被小太监驾着马车连夜请进宫里,范闲在进了御书房以后并不意外的看到了李承平脸上阴沉的神色。
“臣范闲,参加笔下。”范闲站在门口并没有急于进来,他整整衣领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是想要散去仍旧残留的酒气一样,这才迈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老师来了。”李承平在看到范闲的同时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和惊喜的神色,他从书桌后绕出来对范闲僵硬的点点头“深夜把老师请进宫,是朕的不是。”
范闲听着这句话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应了一声后看着李承平沉声问道:“不知陛下深夜召见臣,是有何要事?”
闻言李承平侧身把自己书桌上的那样东西露出来给范闲看,他盯着桌面解释道:“有人就在刚刚凭空给朕送了这样东西,不知是何人也不知从何而来,朕想着老师博学多识应当了解一二,故深夜派人请老师前来查看。”
范闲听着李承平的话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他摸摸下巴走上前歪着头打量着那样东西,在反应过来是什么以后转头看着李承平皱起了眉头:“敢问陛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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