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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不占白不占
第十一章
严青梓抬起头,发现对面沙发上的人已经躺下去了。
他叫了一声罗平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的客厅轻缓的呼吸声,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走了过去。
罗平果然已经睡着了。当年在生意场上,很多人以为罗平真能千杯不醉,但亲近如严青梓很清楚,即使以恭维的方式,罗平的酒量也只能算是普通,何况今晚这样几种高级酒混起来喝,能到现在才倒下,已经算是进步了,而且醉了就睡,十分干脆。
高兴的时候罗平不会喝酒,烦恼的时候也不会,甚至可以说,罗平并不太喜欢酒这种东西,大致上,可以说因为罗平人生的第一个失败,就是一场酒后失德,直接后果缔造了罗平唯一一次短暂而惨痛的婚姻。得知发生过的事之后,无论他们之间的交谈能够亲密到什么程度,严青梓都不会主动提及相关的话题,女人,家庭或者孩子……不管为了私心还是其他。那个悲剧结束了,罗平却单身至今,即使迷恋他的女人从来没有缺少过——英俊非凡,事业成功,性格……独特,虽然那种个性在业内往往被人记恨,但面对女性的时候,罗平总能够保持应有的气度,甚至可以说他对她们总是温柔的。绯色总是在他身边围绕不去,恐怕在他近似隐居的这段时间也不会消失。
严青梓坐在沙发边上,静静地看着那张沉睡中的俊美面孔,黑色的额发散乱着铺在锐利的眉梢上,消去了清醒时的壁垒,本来看不出年龄的脸显得更为年轻,更令人心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眼中只有这个人,信任他,仰慕他,追逐他,想要保护他,拥抱他,占据他——让他就像自己一样,不能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即使明知这种感情的不可取,强自压抑过,阴暗的火焰还是随着被日渐拉远的距离而从理智深处向外蔓延。而此时这个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毫无防备。
心脏鼓动着,血液被酒精烧热了,严青梓几乎能够听见它们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伸手从心脏部位向上抚去,轻轻拨开衬衫的领口,露出里面温热的身体,另一只手向下,沿着落到沙发外沿的手臂移动,直到抓住那垂下的修长指尖,用自己微凉的手指摩挲着指间柔软的缝隙,伸进去,慢慢地将两者扣紧,严青梓低下头,靠近那双形状完美的薄唇。
只是一个犹如水滴滴落的吻。
无论发生过什么事,第二天的清晨都会来临。鸟鸣声传入房间,在严格的生物钟作用下,严青梓睁开了眼睛。
在那次经验之后,罗平再度将客卧整理了出来,严青梓从以前的每月一两次到访,到现在每周至少一次在这里过夜,已经成为常态了,罗平对他那个离公司近的理由毫无异议,不过是恢复了创业时代的生活模式——他这么说,不过是多了一个人。
“多点人气不错,我好像也有点寂寞?”罗平说,严青梓第一次看到他也会用那种表情微笑。
“……你可以再找一个人。”
“不行。”罗平回答,“我不需要那种人。”
换下睡衣,严青梓踏出客厅,大大的落地窗开着,宿醉的罗平似乎比他还早起。从这里看出去的扶疏绿叶间,花色各异的肥猫们正扑在一起,玩你压我我扑你的和谐游戏,清凉的微风带着植物的清气涌入,拂动着茶几上的报纸,一杯颜色有点诡异的蔬果汁放在边角,杯壁上接着水雾,还是满的,严青梓看了一眼,走向浴室,把门打开。
他怔了怔。
湿着头发的的罗平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一边将刚套上的浴袍带子系上,以一个33岁的宅男来说,他的身体简直令人嫉妒,“早啊。你要用浴室?”
“……早。”严青梓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是等等好了。”
“不用,我马上就出去。”罗平向他走过来,清爽的香气弥散在水分充沛的空气里,逼近人的呼吸,“不过别挡我的路啊,顺便问你今天想吃什么早餐?”
严青梓往旁边退开一步,目光落到洗脸台上,以罗平外表的整洁程度来说,那上面属于罗平的东西实在太少了,“随便。”
“随便?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怎样?”
“……”显然罗平对昨天的事仍旧介怀。
在他离开之后,严青梓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进了浴室。
严青梓盥洗出来,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那道。他拉开椅子坐下去,视线触及罗平没有拉紧的浴袍领口,他在那个露出一块红痕的位置停了一两秒,然后才拿过碗筷。
“听说你下周在市政有个酒会。”罗平啜了一口手里的蔬果汁,对自己身上的印记毫无自觉,“能不能顺两张请帖?”
“你参加吗?”严青梓问。
“不,卖个人情,毕竟别人刚帮了个忙。”
严青梓顿了顿,然后抬头,“盛司怀?”
罗平把报纸翻过一页,看了严青梓一眼,“你跟他谈过……哦,你们昨天见过了。那个嘴欠的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是指哪方面?”
“看来好像没说吗,”罗平说,“无非他那套偏门之类,当年就说要洗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只是披了张遮不住的羊皮,不像以前做个螃蟹满地横而已。想来这次也不会做什么好事,你把事情交给别人办吧,关系撇远点,他还能更高兴。”
稍一停顿后,严青梓点头,“我知道了。”
用过了早饭,严青梓开始准备上班,临出门前罗平叫住了他,然后走过去,拿出一枚仿佛琥珀制品的饰物,让他随身带着。
严青梓看着手中那个线条仿佛在流动的小东西,虽然他没有佩戴类似饰物的习惯,但罗平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最近有点小问题,以防万一。”罗平说,“这是别人给我试用的,效果如何还不知道,如果你做小白鼠出问题了,我再找那家伙算账。”
严青梓把那个东西收进内袋里,抬头看着罗平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之后,他忽然张开手,把眼前的人紧紧地抱进怀里。手中的躯体温热紧实,他知道对方不仅是和他一样的男人,而且从记忆的最初起,这人就比他所知的一般人更强韧,但是——
“我会尽我所能地……”
罗平呆了一下,然后拍拍身前青年厚实的脊背,“好了好了,只是一个市政酒会,你跟两边都没仇,要那么努力吗?”
青年离开了,室内再度恢复安静,只有在外面花园中的猫儿们在吵闹。罗平回到沙发上,从茶几下拿出形似糖罐的玻璃瓶子,倒出里面色彩晶莹的圆润结晶体,咬进嘴里。
“草莓味。”他嗤道,向后靠上沙发,他闭上眼睛。熟悉的刺激感从食道向下流去,扩散到四肢百骸,头脑总是很难适应这种冲击地泛起了微弱的眩晕感——他并不是非得对那个认真的人隐瞒什么,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对现在这种状况开口——
“拿着。”祁远向他抛过来一个瓶子。
他看了一眼,“你从哪个幼儿园顺来的奖品?”
“这是我为你改良的新口味,便携,而且能量丰富。”墨菲说,“我就很喜欢。而且制作起来比以前容易一些,对了,吃完了要记得再来找我。”
他看着墨菲的眼睛,“麻烦你解释一下?”
“你没跟他说过?”祁远低头问墨菲,“关于他最近的身体不太稳定的事?”
“没有么……啊,我最近记性确实不太好。”墨菲转过头,对罗平说,“那个时候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只有一种方式,不过我从未尝试过这么做,嗯,你的体质似乎也和以前的人不一样,因此也许是有些后遗症的。”
罗平瞪着他,但他的表情是真无辜。
“……”罗平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糖果类似物,“哪种后遗症?”
“会有一段时间,在身体完全同化之前,”墨菲说,“普通的食物对你来说是不够的,所以你需要一些补充。不然代价会非常严重。”
“……有多严重?”罗平问。
墨菲努力想了想,“可能比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好一点儿。”
罗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神色已经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有多长?”
墨菲把两只手的手指张开,举给他看。
罗平慢慢地开口,“十个月?”
“十年。”祁远说。
罗平闭了闭眼,“我知道了。所谓后遗症不仅如此吧?”
墨菲点头,温和地说,“我还是第一次把人从死亡中拉回来呢,难免付出一点代价。”
“——我能不能问你,你当初对我,到底是怎么做的?”
想起那时墨菲的回答,罗平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侧肋,温热的皮肤下是坚固的骨感。他对严青梓说断了两根肋骨……其实它们是完全消失了。那些人把他撞进了谷里,那种高度和地势足够一坨钢铁变形。他本来应该死了。
警察找到了雇凶杀人的家伙和接头人,至于主凶,明面说法是逃到国外去了,在逃亡过程中出了车祸。罗平倒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在见他们最后一面的时候,他对那几个人说:
“你们怕什么?他们的手很稳,子弹的速度也很快,其实就是一下子的事。比我那时候好多了。”
他难得这么诚恳。
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罗平伸手拿过来,打开那条长得像一条广告的短信,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打了个电话。
“莫非,是我。我明天要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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