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渐落

作者:叶暮雨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十章氍毹歌弦舞袖


      渐落闻之,也顾不得薜荔,径自去了惜蕊房中。
      那些戏服都由渐落亲自设计,是大家分工合作经历了三个多月才完成的。岳小蔓急不可耐地穿上了她的行头:蓝色的小官服,后面的帽尾还一翘一翘的,正合适她摇头晃脑的小丑形象;沈蝶衣仔细地整理着她粉红色的衣裙,端详着领口的珠子与流苏;嫣然对那身清秀秀的绿色丫鬟服表示十分满意;渐落则微笑着观摩那衣服上的刺绣——仅仅三个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相爷的衣服是棕红的,妙谖的行头是鹅黄的,而朱槿的,她的心怦然一动,是和她一样的紫白相间。十指滑过那些轻柔的缎面,她觉得那些衣服像被人穿上了一样生动。她爱上了戏、选择了戏,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决定在戏中度过一生。
      薜荔已经将包裹准备好,在大家把每个人的衣服都乱试一通之后将三位票戏公子的行头打点好,渐落说她要亲自送去。

      蒋府的西跨院一直笑声不绝,因为有李妙谖这个活宝在没人会不笑翻的。前些日子老爷子上京去,昨天大厨子又回家奔丧无人掌勺,蒋春懒得管事,便让剩下的小厨子们好好伺候老太太,其他的人全部自力更生——他倒天天去状元坊,本来剩下三个也光忙排戏顾不及吃饭。可这些天正赶上渐落心情不好,戏也不常排。李妙谖吃糠咽菜感到十分不爽,遂决定自起炉灶,自力更生。朱许二人也不反对,只留下一句让他做饭的话儿便去玩了。
      妙谖在街上跑了一大圈,买了锅碗瓢盆箸勺铲,柴米油盐酱醋茶,累得满头大汗,回到房里却发现没有灶台。跑了很久,平时最不爱走路的他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炕上,汗珠儿已经顺着红彤彤的小脸儿淌了下来。至于那些瓶瓶罐罐,便被他直接丢在门口,乱七八糟地尸横就地。他澡也没洗一个,连衣服都没脱,只是稀里糊涂地蹬掉了一只臭鞋,便躺在床上鼾声大作,睡得不省人事。
      朱槿和许振基也不知去哪里疯玩,深更半夜的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两人倒是没喝酒,但都疲惫不堪,许振基说妙谖这孩子不会傻乎乎地等我们吃饭吧,朱槿说我倒真的很饿,他应该给我们留了饭;许振基笑着说没关系我们提前放了话儿,就肯定有饭吃。
      朱槿刚想说什么,就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圆的东西,当即失去平衡摔了个狗啃泥,锅碗瓢盆发出碰撞的声音,而在这声音中,许振基仰面栽倒。
      “谁这么不道德……”
      朱许二人咒骂着挣扎起来,还没等站稳脚跟就看见门外晃悠悠地飘来一只灯笼。朱槿刚想说什么,许振基在黑暗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示意他:你听?
      屋里,拖沓沓的脚步声……
      同时灯笼也自远而近,灯光在外面,声音却在屋里,朱槿想去点亮油灯,却被一捆柴绊倒,手都刮出了血。
      “真他妈见鬼,”朱槿嘟囔着,就那么让许振基把他拖了起来。灯笼已经到了门口,灯火里隐约是一张忽明忽暗的脸——
      “鬼啊——”只听见屏风后面传来李妙谖的惨叫,屋里的脚步声咚咚咚地远了。
      许振基险些笑岔了气,原来,提灯笼的是穿着黑衣服的、皮肤黝黑的管家蒋黑。
      “以后大半夜的别穿黑衣服,”许振基喘息着,“我们都找不到你了。”
      蒋黑傻傻一笑,去点亮了灯。朱槿吮着被刮破的伤口哭笑不得,蒋黑摇摇头,问李公子呢。
      “刚才被吓回去了,”许振基随口答道。
      “少爷在写诗,”蒋黑说,“让小的转告李公子,请小声一点,不要骚动……”
      朱许二人面面相觑,因为刚才的骚动是他们造成的。但朱槿这家伙死要面子,许振基又一向擅长把李妙谖当炮灰,两人眼色都没使一下,就各自承诺说一定管教好这小子。
      “说你没脑子你还不承认,”事后蒋春如是说,“想做饭厨房里什么没有,脑系搭牢你非得自己去买……”
      李妙谖被罚做七天的饭,好在他手艺真的不错,否则四公子可就呜呼哀哉了。

      话说花渐落去蒋府送戏服那日,正好赶上吃饭。李妙谖做了几样福建的小点心,什么烧卖燕皮香酥馄饨的,还炖了一锅排骨。四公子围成一桌,倒点儿小酒,说有了妙谖衣食无忧。妙谖倒也是个难得的家居好男人,竟然洗衣烧饭各种家务无一不通。想蒋春精于辞赋、许振基熟读经史、朱槿深谙权谋,他们中间,而且在那个时代,竟然出了这么个精通内务的兄弟,倒也的确算是一桩妙事。
      于是渐落和薜荔也一起坐到了桌前,六个人随便念了几句台词,但更多的时间都用来埋头吃了。渐落一点儿也不客气,说妙谖的手艺真的不错,边说边不停地将烧卖们往自己的盘子里夹。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妙谖今天格外高兴。吃过饭,蒋春拖着许振基去看他的新作,薜荔帮妙谖收拾桌子,倒留下渐落和朱槿在厅里。朱槿站起身来,缓缓踱开,渐落却也起身,走向门口,与朱槿斜背而立。朱槿不开口,渐落也不开口,但两个人的心里,都软软地痛着。
      “朱公子……”渐落用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咕哝了一句,她大概是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姑娘请,”只听得身后,他礼貌地说着,做了一个“面谈”的手势。“他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姑娘’了,”她心想;但同时她发现,自己叫他时用的也是“朱公子”。
      那叫他什么?总不见得是“朱郎”罢……
      可他们以前相互是唤作“渐落”和“敏轩”的……

      花园里绿树成阴,但是一丝风都没有。江南盛夏的溽暑弥散在空气之中:快入秋了,这种湿热的迹象却丝毫未能减退。朱槿兴致勃勃地谈起了下棋,而渐落只是沉默地倾听着。
      朱槿在讲他的战术,讲他下棋所遵循的道理——若说渐落六艺皆精倒真的不免有些言过其实:她的确是博学多才,拿什么会什么;但如果讲到“精通”二字便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了。比如经史子集中她从来不讳言她是讨厌读经的,而生旦净丑中她说她演起来最头疼的是传统大家闺秀良家妇女。至于琴棋书画,相对而言她对弈道的研究显然要少一些:用她自己的话说便是知晓皮毛而已。但是她依旧爱听那些棋的门道,记得当初岳小蔓她们在热火朝天讨论男人的时候只有她会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朱槿许振基二人跟李妙谖拼棋——李妙谖,他们说他人傻,下棋却委实是把好手,朱槿和许振基常常是联手也很难将他杀败。没了李妙谖朱槿便十分来劲:跟渐落讲棋道绝不是对牛弹琴,渐落懂,会听。他看着她不时微微颔首,便总会不由得在嘴角牵起淡淡的微笑。
      ——那是凄艳得让他心疼的花渐落呵。
      她让他想要走进两个人的世界,却又不敢接近她。她若即若离,又不知是为戏憔悴还是为他憔悴。如今,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可以和她无休止地说下去,就那么一直说到地老天荒……他依旧喜欢这种感觉。在人前他可以强迫自己用尽各种恶毒的语言排斥她,但在这里,只有他和她,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去敞开心扉。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因而他只有独自承受撕心裂肺之痛。
      他觉得他像行尸走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只是乱七八糟地说着,也不管什么哲理逻辑,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又讲到了政治上。他开始给她讲权术,甚至建议她学一些权术。
      “我学不来的,”渐落淡淡地说。
      “这和道德没关系,”朱槿用手臂环了她,但没有抱她,只是轻轻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人生在世,必须要学一些权术,这样才能立足,否则,你不踩别人,别人就会踩得你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这个,我才选择了离开江湖,”渐落的语调半是哀伤,“争名逐利,争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但是我说这些,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还是我做不来。如果我有和别人争的本事,也许我就不会厌恶它了。”
      “是啊,”朱槿不由得发出一声太息,“现在的文人成天标榜清高,但谁又能真的清高了?他们不过摆摆架子、装装大贤而已。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时我改了浩宸的那首诗吗?”
      “记得,”渐落点点头,“不得志的时候韬光养晦,时机来临时便能运筹帷幄。你一直是个有计划有目标的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大器的。”
      朱槿有点想吻她:他总是在她这里得到最想要得到的肯定——也许那是心上人的肯定——他觉得她甚至是崇拜他的,这每每使他怦然心动。可同时,他发现当自己面对她的时候总会更加不知所措地胡思乱想起来:这打乱了他的理性思考,让他慌乱、茫然,常常还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点自卑感。她是当红的歌伎,他却不过是蒋公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幕僚;她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去追求她的艺术她的美,他却承托不起她的梦想。在他,爱需要责任,责任需要本钱,尽管他的计划一直筹谋得有条不紊,但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他不可能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未来,因为他懂她不屑于去创造现实中的未来,如果自己也放弃他们将走向彻头彻尾的虚空。也许她是对的,也许自己真的会成大器,可是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还会爱她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轻易说出口。现在为时尚早、未来不可预知,如果今天自己对她有了承诺,日后就必须要无条件地永恒遵守。但自己、真的能做到吗?是伤她一时,还是伤她一世……
      “怎么不说话,”渐落恬静地垂着头,“想什么呢?”
      他看到她鬓边一颗晶莹的汗珠,看到她由于燥热而微微敞开的前襟:她的确瘦的可以,雪白的一点抹胸花边半掩着她有些发育不良的胸口。她不是个丰满的女人,甚至有一些病态,但这是他从来不曾见到的娇弱。在他的眼里她一直是坚强的,是事业心极重而喜欢热闹与忙碌的。可如今她很憔悴,那是种让他不安的憔悴。
      “哦,没什么……”他急着转移话题,“我只是在想,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我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择歌楼?”
      “我说过我对现实早就无能为力了,”渐落似乎更加伤感,“走江湖那么多年,看惯了血雨腥风的种种,许多仇恨代代蔓延,多少人为了利益不惜做出直该被天打雷劈的背叛……可他们做了这些,最终又能得到什么?谁有东海的灵芝,谁不会化成一抔黄土。人从出生便注定要走向消亡,不甘沉沦的人只有想办法让有限的生命多一点色彩。我爱舞台,喜欢艺术,于是我走进了梦里,企图为一片梦而奋斗下去。然而转念回来,这样做,我究竟能得到什么……”
      “你什么也得不到,”朱槿音调沉重,“上苍让你实现价值的前提是向你索要它想要的。你不给它什么,它便会让你一无所获。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罢。”
      “我知道,”渐落默念着,“就像我知道杜若注定会和她的梦一起灰飞烟灭,但我总是做不到……”
      “别把天下想得那么糟,”朱槿柔声说,“试着为生活做一些改变。你怎么对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你。你不可能离开周围的人——你明白这个道理,才会选择在市井隐居。那么你为什么不能看开一点,去寻找自己应该得到的幸福呢?”
      “应该得到的幸福?”渐落微微沉吟,“那便只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不过我至今无悔于我的选择:这世界本没有净土,我们只有在最污浊的地方,保持自己灵魂的清净。”
      朱槿不语,只是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垮了。他明白他们太一样,又太不一样;他不能带给她想要的幸福,她也不会让他幸福。尽管彼此深深相爱,他们最终,只能走向分散。
      黄昏的斜阳仿佛是一声悠长的太息,微起的风并没能将溽热吹散。他和她斜背着坐在一块湖石上,中间隔了很远的距离。但从远处的某个角度看,却像是她,倚在他的肩头……
      阴翳。

      这是《云散高唐》的最后一次排练,渐落很快要把它搬上舞台了。穿着斑斓的戏服,渐落感到那个期冀了多年的梦想近在咫尺。早已把观众的问题抛在脑后,她觉得这是她最了不起的杰作。
      大家都处于兴奋中,纷纷议论着渐落那套打破传统的唱腔和舞台效果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只有朱槿一声不响地坐在凉亭的另一头,若有所思。
      “敏轩,”渐落还是会这样叫他,“你在想什么?”
      朱槿回过头,冻结了一脸的冷漠。
      “其实,我说实话罢,”他一改私下里的温柔,语气像江南飘着寒雨的冬日一样冰凉,“这出戏也没什么好轰动的,剧情平淡,缺乏悬念。”
      “怎么讲?”渐落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他指出她的缺点,而是随着他的话语袭来的,某种难以表述的怪异感受。
      “第三折一开始就知道江枫一定是做了相爷的女婿,而后面杜若出场是个人都看出来她一定会死掉……”
      “那么……”渐落仿佛隐约找到了心里难受的根源,“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讲……”
      “本子写都已经写好,就算改,又能改成怎么样……”
      朱槿已经很难自圆其说了。
      但是渐落并没跟他争下去,只是问他那你打算如何。
      “现在已经不用考虑这么多了,”朱槿这话像是在给大家打气,“从站上舞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最棒的,我们就是天下第一——就得有这种想法,别的什么都不要操心。”
      渐落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朱槿变了。
      并不是因为他在说她怎么不好——她从来愿意听到别人的批评和意见——只是,她终于懂得了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别扭。刚开始排戏的时候,他曾经赞许过它,称赞她的文笔,并对戏的意义表示过理解和褒扬。
      而如今,他找到了批评它的藉口。
      他不再爱这出戏了,抑或,他是不再爱她了。
      渐落想哭。
      但和往常一样,她忍住了。她不会轻易在大家面前暴露自己的眼泪。

      亲自画了一张并不起眼的宣传画——它的颜色甚至不及那些丫头们翻演的《蓬山此去》和《牡丹亭》鲜艳,只是用了淡淡的青、淡淡的紫,与满纸的留白。标题和整张画一样未加雕饰,不过是她随手写上去的:
      状元坊花渐落最新剧作——《云散高唐》。
      临安名旦花渐落、票房朱公子敏轩主演。
      本月廿二日酉时于状元坊后戏台上演,欢迎捧场。
      是的,尽管那并不显眼,有三个字却是显眼的。
      ——花渐落。
      户部尚书曹定邦德禄是皇帝特意派到地方巡查的。崇祯反对魏忠贤,却又暂时扳他不倒,便叫支持他的曹德禄和一直跟随他的御用太监彭子兰微服到地方上为他扩充人脉。曹德禄为人耿直,对皇帝忠心不二,领旨之后便立即扮作富商一路南下。其间他为各地百姓办了不少好事,口碑也自然不错——不过这人有一毛病:嗜戏如命。他平时就爱听戏,票房也是常常参加;他的家里养着戏班子,对梨园的动态也一直格外关心。他早听说西湖有个花渐落,写戏演戏样样皆精,也一直有心会会她,于是到了杭州便直奔状元坊。在那些宣传画中间细细寻找,他很容易便发现了那张最不起眼的《云散高唐》才是重点。一出新戏却做的如此不起眼,也许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但无论这里究竟有什么门道,对于曹德禄来说,戏是一样的,艺术是永恒的。就算那出戏反了天下,只要它有艺术价值,他便会不吝一看。
      因而他决定立即去见花渐落。这个把新戏的宣传做得这么不起眼的女子,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于是很不道德地,他一把扯下了那张宣传画。

      “妙谖,”大家围坐在后院的暖阁里闲聊时渐落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上舞台你会紧张吗?”
      “最不会紧张的就是他了,”还没等妙谖开口就被许振基抢了白,“因为无知者无畏,你应该问问我是不是会紧张的。”
      众人哄笑,而和往常一样地,妙谖在哄笑声中涨红了小脸儿。许振基正待继续损他,却见得薜荔急匆匆跑来,说有个官家模样的人,要见姑娘。
      “不见,”渐落头都没抬,“没看我忙着么。”
      “可是他,”薜荔竟然急跺脚了,“他撕下了我们的帖子……”

      得知了曹德禄的来意,渐落淡淡笑了。
      “曹大人多虑了,”她语气平平,“小女子这出戏并不是什么反魏之作。之所以做的不起眼,只是因为不想破坏了它淡淡的气氛。况且他并不是老爷们喜欢的类型,如果我打得太响,可能会砸了妈妈的招牌。仅此而已。”
      “姑娘既然不相信曹某,”曹德禄做了个揖,“在下便还是按照惯例,为戏而看戏罢。”
      “为戏而戏,方是正理,”渐落浅浅一笑,“不过小女子倒不是不相信大人,因为若大人只是想套花洁上钩,那么在我未把任何信息透露之前大人已经露出反魏迹象了——到时候如果我反咬一口,这买卖就亏大了。大人是聪明人,安能办损人而不利己之事呢?”
      “姑娘言之有理,”曹德禄摇摇头,“是曹某多心了。不过区区在下久仰姑娘芳名,不知可否一睹姑娘的新作?”
      “那是明天晚上的事了,”渐落的两颊牵起了一丝微笑,“大人既是爱戏之人,若不觉得悲剧无聊,便不妨来瞧瞧。不过事前小女子可得给大人提个醒:化蝶的一幕是不可能出现的。”
      “那又何妨?”曹德禄捻着胡须呵呵大笑,“人说观戏乃是丧志之举,其实不然。这戏乃是千百年来世人的生活、道德、观念与思想。在世间乃是一个生活,舞台上即是另一个生活。人生在世常常不得不逢场作戏,这样说来反倒是舞台上的更为真实:毕竟当你站到红氍毹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在做戏,这比起那些不为人知的做戏,要光明正大的多了……”
      话音刚落,渐落一个大礼行下去,搞得曹德禄不知所措起来。
      “大人此言,正中吾意,”渐落自从那次喝醉之后在没这么激动过,“今日一语可成知遇——薜荔,给大人看茶!”
      薜荔捧来茶水,渐落则进屋去邀请剧组人员出来相见。她说是叫全体人,实际是叫朱槿:因她信任这位曹大人,也许只为他对戏的态度。而作为知音,他和朱槿也许会找到一些共同语言,自此,便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那曹大人,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啊。

      却听得一声怪叫。
      渐落刚推开门,就听见后院惶惶的脚步声。后门被猛地撞开,惊魂甫定的岳小蔓冲进屋,也不管谁在那儿直接倒进许振基的怀里,搞得许振基也一声怪叫。
      接着便看见沈蝶衣铁青着脸走回来,把门掩上,而后再顾不得淑女形象,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啦,”渐落惊愕,“都被吓成这样儿?”
      “其实,也没什么,”蝶衣顺了口气,“就是觉得怪恶心的。”
      大家立即很八卦地围成了一圈。
      “是……这样的,”蝶衣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在后花园里逛,结果小蔓看见了一只死老鼠……”
      “嗨,就这事儿啊?”渐落不以为意地笑了。岳小蔓怕老鼠是路人皆知,但这么大惊小怪,况且那老鼠还是死的,她何必跑呀……
      “听我说完,”蝶衣很是郁闷,“没想到她一叫惊动了假山后面的一对鸳鸯,那人竟然衣服呀不穿地追过来……”
      众人听到此处便无不目瞪口呆了:这年头还真是什么离奇事儿都有。李妙谖吐出了舌头,朱槿在一旁做着呕吐的动作。这时小蔓已经恢复了神志,倒亏她一睁眼就骂:“胡三媚那个小贱人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干这一行还兴偷汉子吗……又没人不让她干,倒非守着个死老鼠,唬得姐姐魂儿啊没了……”
      小蔓越说话越脏,渐落连忙制止了她。她简短地介绍了曹德禄的事,果不出所料,朱槿欣然应允。

      “后院出了点小事,”渐落也忘了自己在哪里,随手打了个拱,“实在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没关系没关系,”曹德禄很慈祥地笑着。渐落介绍了各位认识之后,便说要请客大家一起高兴一下。曹德禄死活不让她做东,直说这种事情应该他来。最后李妙谖竟然出馊主意说五个男的分摊好了。
      这次蒋春他们很难得地同意了妙谖的观点,曹大人拗他们不过便应了下来。刚准备坐地却突然想起自己还带着个人。
      “那曹某便也介绍位朋友,”事到如今他哪里好把彭子兰撂在一边,就随口介绍道,“他姓彭名子兰。”
      “彭子兰?”渐落陡然一惊。
      “怎么,姑娘认识……”
      还没等曹德禄说完,薜荔已带了彭子兰进屋。
      渐落再次呆住。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687597/1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