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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我身知我多情心
春天很快来了,满城飞絮,慕情越发不敢出门,每日窝在家里洗衣缝补——洒扫一事也是风信学着做了,唯恐激起的灰尘呛着了慕情。直到夏雨崩落,慕情才敢走到二楼窗前去看看接天的雨幕。
宋人王禹偁摹写竹楼“远吞山光,平挹江濑,幽阒辽夐,不可具状。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虚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虽然风信与慕情居住的是木楼,可在江南如烟雾一团的温柔中,也别具一派清雅意味。夏日里,大雨倾盆,真如瀑布倾落一般隆隆作响。
慕情曾经对雨调琴,拨了一支清幽小调,风信支颐听了,不过尔尔,他便也不再奏。风信出身高贵,围棋自是学过,可他向来用心只在练武,因此学艺不精,往往是慕情拉着他对弈,不出几个回合,风信便惨败而归,因此也兴致缺缺。
投壶风信是擅长的。
慕情本就温文,投壶的姿势也优美而温柔,颈修如天鹅,一派仙人的高洁态度。反观风信,虽矢矢皆中,但却无比吵闹:
“嘿!”
“哈!”
“我中啦!”
“我/操/了这也能中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这般,慕情实在忍无可忍,反手捂住了他的嘴,一如旧日翻了个白眼,嫌弃道:
“聒噪。”
他手心的皮肤极柔软,带着一点皂角的清新气味,若即若离地贴在嘴唇上,风信猛然想起那个冬日的夜晚,迷蒙之中情不自禁地吻/了慕情的眉心,虽没被发现,可这熟悉的触感还是令他悚然一惊,乖乖闭了嘴不再说话。
安静的春日里,有什么在无声地变幻。
人间的第八年,也在逐渐温暖起来的烟火气里过去。冬日时候,慕情的咳疾果不其然又严重了。杭州湿冷,即使烧了好几个炭盆,慕情也经常冻得手脚冰凉,且炭气熏人,烧不得太多,好在他心灵手巧,做了不少手炉套子,天青与藏蓝,揣在怀里倒暖和不少。
冬至,民俗食饺子。
冬日短,风信应付完武馆的事,天已全黑了。他搓着手跑回家,见桌上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水饺,慕情正窝在榻上为他绣小寒节气当穿的衣衫上的梅花纹样。
他将一个炭盆挪得近些,一面烤手,一面问慕情道:
“冷吗?”
慕情点点头。风信捂了个汤婆子给他,又问道:
“还冷吗?”
彼时窗外骤然飘雪,雪光映着烛光,倒似仙人衣襟上的白梅朵朵飞落,其声静美,确如碎玉。
慕情咳了一声,道:“冷。”
于是风信解开外衫披在慕情身上,自己也在榻边坐下,轻轻把他揽到臂弯里,用体温暖着。
慕情没有拒绝。
两个人头挨着头,慕情仍在绣着指下一朵白梅,风信看了半晌,静静道:
“你要是再冷,我只有一个办法了。”
慕情道:“什么办法?”
风信盯着他的脸盯了一会儿,忽然夺过针线丢在一旁,径自/吻/了下去。
红烛被风信的掌风熄灭了,寂静的雪夜里,阁中只有两个人撕/扯/衣/料/的窸窣声音。慕情被他抱着倒在几层被褥之间,只是任凭/吻/大雪一样落在自己面上颈上。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仪式性的累赘,有的只是一千年来暗流涌动的情愫。
须臾,风信忽然停下了。
慕情伸手环了他的脖子,小声道:
“怎么了?”
“你这些日子咳得厉害。”风信轻轻啄着他的脸颊,帮他系好扯开的衣带,“身体都这样了,我不能再破你无情道的功体。”他搂着慕情侧身躺下,宽慰道:“睡吧。来日方长。”
于是慕情笑了起来,在夜里,低低地,尔后伸出一根莹白的手指,在风信胸口的衣料上,慢慢描画着什么。
风信细细辨认了,他写的是“慕情”两个字。
南阳将军一把攥住他的手,按在心口,深吸一口气道:
“玄真将军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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