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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
司图南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应该是常年晨起练武所致。裴风也醒了,不过司图南觉得他是伤患,就让裴风躺在床上多睡会儿。
不肯消停的司大侠洗漱完后,在房间内施展了会儿拳脚,小二把早饭送了进来,还不忘拍马屁地称赞了司图南的好武功,上山捕狼为民除害。司图南哭笑不得,他如今还真的圆了当初的梦了。
他走到床边,知道裴风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但还是不忍打扰。若说裴风熟睡的样子,还是和凡人一般,有时候睡得太熟了也是会流口水的,并无半分差别。可闭目养神就不一样了,看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虽然裴风平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小憩和醒着两种状态,可能真的就只是睁眼和闭眼的区别。但那份安详,那份暖意,都是平时难以看见的。
裴风的脸很神奇地把男人和女人的两种特征,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他的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红唇见了就想让人亲一口,但脸型和鼻梁精致到了极点,无时无刻不透着冷峻。
就算是闭上眼,裴风也能感觉到那灼灼的目光。他缓缓睁开眼,只见司图南坐在床边,正打量着自己,一脸新鲜样儿,就跟没见过似的,活像在窥探某件传世珍宝的过人之处。
于是乎,他也正大光明地打量起司图南来。司图南浓眉大眼,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头顶的阳光洒下来,会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乍一看还以为是昨夜没休息好而留下的黑眼圈。他一双杏眼长得很是端正,若是摆出正经的神态,任谁见了都会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可惜这人从来就没个正经样儿。他左眼下方有一点泪痣,小小的,莫名很是能激起人的怜爱心和保护欲。
“喂!你为何看着我?”司图南眨眨眼,一只手在裴风眼前晃了晃,几乎以为他是受了伤以后就入了魔障了,“早饭送来了,你也该起了。”
“我早就要起的,是你不让我起。”裴风今日莫名心情舒畅,小孩子似的和司图南拌起嘴来。
司图南不睬他,自个儿坐在桌旁吃了起来,很是欠打地说着:“差不多,反正你睡得那么香。”
裴风只觉得他傻气,便不理他,穿上衣后梳洗了一番,一同来到桌旁用早膳。
“你怎么看着那么疲惫啊。”司图南该关心还是得关心,“不要紧吧?”
裴风用了些粥,终于熨帖了点儿,缓缓道:“没事。”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裴风放下筷子,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响声,“我们上山路上那么久,未曾有狼群出没。在下山时,特别是穿黄衫的提议以后,突然就遇到了一大群狼,远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外。”
“碰巧吧,谁知道呢。”司图南突然回想起,昨晚他安置好裴风以后,是亲自去点过伤亡人数的。那么多兄弟,死的死,伤的伤,他又如何不痛心。他一开始本来没有怀疑那么多,听裴风这么一说,他也有点疑心起来。
司图南和裴风是两种不甚相同的性格。前者比较外向,也异想天开许多,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孩子,算是淋漓尽致地诠释了“生命是无比鲜活的”。他嘴甜许多,客套话场面话张嘴就来,说上十天半个月花言巧语都不带重复。上至八九十老妪,下至妙龄少女,他都能一口一个姐姐,把人家哄得开开心心的。他虽粗枝大叶,活得也很糙,但办事绝对不含糊,除了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基本上没搞砸过什么大事。
后者就内向许多,总把心思藏着掖着,不想让别人轻易看见。但一旦付出了,就是绝对的真心,不敢隐瞒半分。必要场合,裴风说话都会顾及到每个人,但平时他是不爱说话的,惜字如金。奇怪的是,就算这般,也不会让气氛太尴尬,姑且算作未解之谜之一。他行事处处细致,总能注意到细枝末节,心机和城府这种东西,作为一个世家的继承人,又怎么会没有。
裴风看着司图南的眼睛,好像是在发问:“你我武功都差不多,为何我能轻松应付,你不能?”
司图南左看右看裴风半天,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并不是在嘲笑他,他才仔细地想了想,试探着问:“有人故意害我?”
裴风点了点头,道:“嗯。很高明的杀人手段。”
“为什么要杀我?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得罪过谁吗?嫉妒我的帅?”司图南拍案而起,声音陡然提高了不少,随后他又觉得不妥,没气儿了似的缓缓坐了下来,声音也恢复正常,“……谢家?”
裴风一脸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受到一惊一乍的司图南的影响,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他,道:“不错,他们需要一个死人作为突破口。”
“为什么是谢家?谢长曜树敌了?”司图南还是想不通,他那点心机城府显然不够玩儿这样大的游戏。
“我想谢小家主也明白,只是一直未和你还有谢小姐说明。我见谢家有几个武功并不比我们低的一直在保护你,只是被我抢了先。”裴风说着这些话,脸上竟然满是骄傲自豪,写满了“幸好我动作快”,仿佛右肩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是他护花使者的印记。
司图南蹙眉,道:“你知道你身体不好,你知道有人会保护我,那还逞什么强?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大不了让我受着也比你受着好,本来冬天一直都病着。”
裴风听了他这些关心的话,嘴角不免上扬了些,继续说道:“如今小家大权旁落,没有打击的必要。阙家还有个阙老爷子在朝中效力。裴家一直在隐忍。谢家被谢小家主管理得很好,一直在稳中求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换句俗话说,就是‘枪打出头鸟’。若要削弱世家权利,最好的突破点就是谢家。若要削弱谢家,最好的突破点就是人。”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锦绣烧鸡一事,怕司图南不理解,马上补充了句:“从内部分化,才能动摇根基。”
司图南没想到,谢长曜一直是顶着腥风血雨,保护着他和谢长韵。他本以为,他帮着谢长曜管理谢家名下的几个产业,就已经够辛苦了,天天缠着谢长曜邀功。可谢长曜,才是那个一直肩负压力前行,又一言不发,默默关心着他们的人。
他不由得泪目,就像眼里升起了雾,声音有些颤抖:“那该如何?”
“保护好性命。”裴风言简意亥,“我会多帮衬。”
“多谢。”司图南看着裴风,一时间心头满是酸涩,“我还一直以为我是大英雄呢——我是不是特别傻?”
“没有,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裴风垂眸,想起了司图南与谢长韵的婚约,和司图南一样酸涩起来,“谢家名下那么多产业你能管好,已是常人所不可及。小家主只是新上任,还不懂而已。往后,若有小家主的城府和隐忍,还有你打理产业,谢家必定跻身世家之首。”
简单说,就是谢长曜负责政治层面,司图南负责商业层面。这句话说得极为中肯,可落在司图南耳里,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好了,你可别安慰我了,净胡诌。”司图南抹掉泪水,放下碗筷,向门外走去,“吃完了就快收拾收拾出来吧,我们差不多启程回去。”
回程路上,司图南一直闷闷不乐,而裴风是个闷葫芦,不会安慰人,两个人就这么毫无交流地各回各家了。没想到司图南前脚刚进谢府的门,后脚就听见有人来报——裴风病重。
“怎么回事?刚刚他还好好的怎么就病重了!你把话说清楚!”司图南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不可置信地大吼着。
“这……奴才也不知道啊。”司图南对待下人一向温和,天热了冷了都会关心几句,他何曾见过司图南如此大的火气,“就……就听裴家的人说,裴公子一只脚刚迈进去,就昏倒在地,浑身发着高热,一直说着胡话,人事不省……”
司图南立马差人去库房取了药材,亲自赶往了裴府。竹林居内,大大小小的丫鬟进进出出,有的手上捧着热水,有的手上捧着汗巾,有的手上捧着药,有条不紊地,但不难从每个人的神色上看出慌张。
看来裴风是真的病得很重,司图南想着。可他又不敢和哪位丫鬟搭话,人人都忙得很,无暇顾及他,他也怕耽误了裴风的治疗。他懊恼着,裴风那样的伤口,就算是个年轻力壮的,如果没有处理好,都有命丧黄泉的风险,更何况一入冬就生病不见人的裴风。他就不该信了裴风安慰自己的胡话。
司图南手上拿着人参,独自一人在门口站立了许久。有几个他看着脸生的小孩,还有他认识的小裴云,火急火燎地跑来,和他一样站在竹林居的院子内,束手无策。他平日里常常会逗着裴云玩儿,但此时此刻他又如何有心思。
他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春寒才得了空走出来,见了他,先一脸吃惊,随后便换上了一脸客套的微笑,却难掩眉眼间的疲惫,道:“司公子您来了,老爷和夫人刚走,您若想探望就进去吧。”
司图南把人参递给了春寒,道:“多谢姐姐,先把这人参收了吧,我进去看看。”说完,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屋内去了。
春寒只是接过人参,略略地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人参绝非凡品,多半是司图南从谢府库房里挑了最好的出来。她应付地笑了笑,将人参收好,随后又哄着那几个小孩子。裴风还病着,房间实在不宜让小孩子进去。
司图南走了进去,几个丫鬟正在侍奉汤药,裴风仍旧神志不清,脸色苍白,又透着一点点因发热而带来的红。他头上盖着浸了冰水的布巾,若不是脸还有些红,几乎都要分不清哪里是白巾,哪里是皮肤。
他挑眉,看向那个手里捧着药的丫鬟,道:“姐姐,不如让我来吧。”
丫鬟瞪大了一双眼,把手里的药递给了司图南。他立马接过,一口一口地给裴风喂着药。
“对不起。”
司图南喂完了最后一口药,轻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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