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小圆舞曲

　　艾玛捧着地图小心地比对，她已经走过了军工厂东侧的矮墙，这里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嗯，嗯，不错，和她想得差不多，只要再走一会儿，径直向前，就该看到小楼了。当然，如果庄园有的话。

　　她继续沿着工厂方正的外围走着，沉浸其中，浑然不觉越来愈近的脚步声。

　　班恩提着刀具在森林巡游，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庄园，并非他以前工作的场所，不大可能碰见狡猾的偷猎者。巡逻只是习惯罢了。

　　当他在走到森林的边缘处，看到一个人影窜动时，惊诧取代了他的散漫。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艾玛走得并不快，因而没过多久，班恩就轻易追上并且拦截了她。

　　“哦……”艾玛低呼一声，“嗨，班恩……遇见你真巧。”

　　班恩显然没有在听她说什么，他透过鹿头的眼框上下打量她。她在干什么？看不出来。拿着地图？像是偷猎者的嘴脸吗？

　　班恩从前是个木讷的男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往后，善良褪去，木讷就变成了麻木和混沌。他的思维一如既往地简单，所以在片刻思索之后，只得出一条结论：这儿是他的管辖范围，温斯顿的庄园主归给他的。不管什么人，都不该，打扰他和他这片乐土的安宁。

　　班恩全身的精神又提了起来――他有事情做了。

　　……

　　艾玛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轨迹发展。当班恩迟钝地举起锯齿状的武器时，她终于能够确定，他是真的想攻击她。

　　艾玛想起了奈布的话，来到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问题，监管者更是如此。班恩的想法或许不是她能够理解的，她只需要知道他在发怒就足够了。

　　好在有了两次被监管者（杰克）追赶的经历，她的心理素质好了很多，掉头就跑。班恩在她身后紧跟。

　　于是她开始和班恩周旋，利用地形争取优势。在散落的油漆桶之间躲闪，轻捷地翻越篱笆，熟练得让人心疼。

　　班恩身材高达，强壮，又有非常准的在混乱的地形班恩很难发挥他的优势。他们的距离渐渐远了，终于，艾玛觉得时机成熟，班恩仍把自己困在油漆桶堆叠障碍遍布的处境时，她已经抢先一步跑到了空旷的地方。

　　“嗷~”班恩对着她的背影怔愣了一会儿，待他反应过来，立即焦虑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不，不要过去。

　　但是他的警告在艾玛耳中听来却更像是一种驱赶。“抱歉了，班恩！尽管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论因为什么，请你原谅我。”艾玛头也不敢回，匆匆跑远了。

　　班恩明白，自己被割了舌头，所以他并不能让艾玛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她的闯入令他不满，但既然她离开了，他也不会深究。可她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向。

　　实木的茶桌焕发着古老的光泽，桌上摆了一套精致的瓷器，瓷壶的壶嘴被塑造成天鹅脖颈一般优雅的曲线，末端还悠悠冒着蒸汽，香味溢满房间。

　　杰克很享受这份下午的安适，一不留神就贪恋到了傍晚。

　　因而，前些日子新来的女监管者，美智子，踱着细碎的步子袅袅婷婷地进来的时候，杰克蹙了蹙眉。

　　“让她退回去，好好学一学该怎么敲门。”杰克念头刚起，美智子却动作更快，率先在他对面坐下。杰克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眼底平静。出于礼貌，他以平静来掩饰他的不悦。

　　算不上冷漠也毫不热烈，美智子托着下巴状似无意地观察他。他就像一汪潭水，潭底的泉眼汩汩地冒着气泡，俨然是另外一副景象，藏在水面之下，她看不见。

　　但她愿意假以时日仔细研究他，剖开他的心腹，琢磨这个不易近人的高贵绅士。她是上流阶层最著名的舞女，最擅长与这类人打交道，这一点美智子自信不疑。

　　杰克拥有与生俱来的敏锐感官，他猜得到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在想什么。最近的新人越来越不安分了。

　　她打扰他的私人时间让他心烦，他思考有多少可能能够在不发生影响他心情的争吵的情况下，客客气气请这位缺乏自知之明的小姐出去。

　　目光移动到窗外的玫瑰从中，一闪而过的身影让他思绪凝滞了一瞬。表现出来，就是他放下茶杯时，有几滴红茶撒了出来，将雪白的桌布染上两块赤褐色的印迹。

　　美智子发现了他细小的举动，疑惑地看向窗外。杰克借此机会离席：“不好意思，我的客人来了，我要去接她。”

　　美智子闻言，漆黑的眼眸更加幽深了。

　　杰克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去找他那位“客人”。和美智子不一样，她显然更受他欢迎，他打算邀她共同享用下午茶，如果需要的话，连带着晚餐一起。

　　当然，这种邀请势必是带有强制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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