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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端
尘风凛按了按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出手压下莽撞的自家女儿,朝德顺笑了笑:“公公莫与她计较,想来是小女欢喜过了头,做出这等混账事来。”
言毕,瞪了一眼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尘暮,示意她接旨。
朝阳靠上前,伏低了身,对着德顺道:“许是这未来皇妃对本皇子颇有些意见,让公公见笑了。”
“老奴惶恐。”德顺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还以为三皇子要朝他跪下来,他这把老骨头还真不经吓。
尘暮垂下头,不情不愿地抬高双手,生硬道:“臣女接旨。”
德顺将手上的圣旨递过去,看向站在一旁的尘相,恭贺道:“贺喜相爷,生了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乃我北齐之福。”
尘相笑了笑:“公公谬赞,却乃皇上治理有方,才有臣民的今日。”
德顺刚扬起的笑脸还未定住片刻,突然感觉阵阵阴风传来,紧紧袖口,福了身:“咱家的事情办好咯,就不打扰相爷了。”
朝阳冷冷地瞥过去,见到夹着尾巴带着众太监碎步逃开的背影,嗤笑一声,转而看向身侧捧着圣旨犹跪在地上的人儿,轻咳了咳:“还不起来?”
被他这么一问,尘暮狠狠扔掉手上的圣旨,站起身质问:“朝阳你什么意思?”
“暮儿,不得无礼,”尘相弯下腰拾起被扔在地上的圣旨,小心翼翼掸去上面的尘土,严肃道,“倘若你在德公公面前这般作为,便是公然挑衅龙威,你可知这是何罪?”
“父亲,这事你先别管,”尘暮别过头,抓起朝阳的手,“你跟我来。”
朝阳一声不吭地由她拽着,目光降到他左手修长的四指,她小小软软的掌心全力裹着他,却没能将他全部裹进去,留了大拇指在外边。指甲涂了浅色的豆蔻,横横排成一列,在日光下泛着粉润,有他喜欢的模样,温暖,静谧。
尘暮将他拉到后院的一棵梨花树下站定,放开他的手,问:“刚刚为何要我接下那道圣旨?”
她可没忘方才他伏下身,用指腹在她的掌心书了“先接下”三个字。她现在心平气和地问他,就是要讨个说法。
手上一空,他的心也跟着空落落得难受。眸光一闪,反手握住她的柔荑,用力往怀中一带,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忍不住喟叹出了声。
尘暮心一紧,四下看了看。
虽然后院少有人来,也有梨树枝叶挡着,毕竟是相府,多少会有下人来往。她就算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光天化日与人搂抱在一起终归不妥,万一传进自家爹爹的耳朵,她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你疯了吗?”尘暮可劲儿推他,“放开我。”
“你才疯了,”朝阳紧紧扣住怀中根本就没多少力气的女子,沉着声,“你可知违抗圣旨是何罪,难道因为你的任性就要让整个相府为你陪葬?”
尘暮脚下一软,停止挣扎,垂下眼睑,不再闹他。
也是,她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葬送了父亲的前程。到底是她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甚至是,不曾接受过这具身体。
朝阳低头看着她,感受着安静下来之后她的不安,眼眸暗了暗。
“我之前说的第三个要求,如今想到了。”
尘暮闻声一僵,身子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做我的妃子,”朝阳放轻了声音,“待这事缓过一阵,还你自由。”
“你……”尘暮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他,倏尔又再低下,“那以后谁敢要我?”
“本皇子以为你不会在乎,”抬了她的下巴,温柔地看她,“既如此,还不如一直跟着本皇子。”
“不要!”尘暮将下巴挪出他的掌控,“就按刚才的定了,只是那一阵是多久?”
“不会很久。”也就一辈子。
“嗯,”尘暮点了点头,眼睛向下看,“那你还不放开,让人看了多不好。”
朝阳那厮听了,反而抱牢了她,躬身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幽幽道:“本皇子抱一抱未来的皇子妃,掂一下重量,未免以后搞错。他们爱嚼舌根就去嚼罢。”
尘暮的小脸又被烫了一烫,嗔道:“谁……谁是你的皇子妃了。”
“我们亲也亲了,摸也摸过,你还想抵赖不成?”
他的气息一缕缕地倾吐在她颈项,弄得她痒痒的,遂抬手捂住那边的脖子,正色道:“一码归一码,我们现在谈的是赐婚的事。”
“嗯,”朝阳应了声,转而又言,“没什么区别。”
“你……”这个不举的混蛋……
“唔……”
幸好幸好,她没能说出心里话,不然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尘暮偷眼看他,第一次觉着他的吻来得那么是时候。
呸呸,她在想什么……
懊恼地鄙弃了一番自己,又忍不住瞄了瞄他出落得俊逸帅气的脸,心下一动。
“别偷眼。”他离开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尘暮像是个被抓包的不合格小偷,殷红着脸不知所措。下一刻,身子被他压在梨树枝干上,他清冽而炙热的气息瞬间袭来。
身子被他亲得软成了一汪水,柔柔地倚着他,不知所以地与他纠缠不休。
“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从梨树后不远处传了过来,夹杂着侍女慌乱的叫唤:“小……小姐……”
尘暮浑浑噩噩的身子陡然一僵,与朝阳着恼的墨瞳对上,不敢妄自动弹。
感觉到放在身后的大手又不规矩了地动了起来,尘暮瞪大了眼,也不知哪来的蛮力,将他推了出去,逃也似的跑了。
尘暮喘着气关上房门,脑子里全是朝阳戏笑着看她的俊脸,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定是被他的美色所惑,一定是这样……
好丢人……刚刚那个婢子哪个院的?她一定要揪出来,好好解释一下,她可不是那么猛狼的人。
相较于尘暮的不淡定,朝阳就自然多了。
他不急不缓地与未来的丈人道了别,又在清寻居转悠了一圈,才走出相府。
拐进深巷,一道矮矮的影子落在朝阳的脚边。“主子。”
“说。”
“您与尘姑娘进国色天香后不到半刻,北齐上将军之女容雪同沈长策结伴而出,于冯记茶铺分手,沈长策进了茶楼,一盏茶以后,北齐上将军的轿子停在了茶铺门口。”
“鸟儿长了翅膀,就有想要独自试飞的奢望,”朝阳停下脚,望了一眼头顶通亮通亮的金乌,以及苍顶之上扑腾双翼的雀儿,目光清冷,“何况是向往已久的蓝天。”
“属下觉得,此事蹊跷。他们原定计划,是在今夜。”
朝阳嘲讽一笑,忆起那容雪与沈长策说的话,脑海中忽然闪过细柳盈满悲戚的眼神,身形一顿。“是她。”
两道身影在北齐京都的上空划过,俄尔不见。
“姑娘,你有心事。”小婢子候在一侧,望着摸了一上午莲花荷包的细柳,焦心出言。
细柳下意识地握住掌心的荷包,转头道:“想些琢磨不透的事儿,想着想着便也出神了。你先下去罢,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婢子清楚这细柳姑娘的性子,不再多言,福了身慢慢退出去,将门带上。
一盏茶时辰未到,房门被粗鲁地打开。
听着外间的响动,细柳皱了皱眉,以为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婢子,头也不抬,声音已见冷意:“这儿暂时不需要人伺候,你出去罢。”
来人步伐稳而有力,不似国色天香的婢女小厮。
电光火石间,那人进到身前,三步距离,清清冷冷不带感情地看她。
细柳起身,伏低了头:“殿下。”
朝阳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良久才舒了一口气,转开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细柳身子一僵,笑了笑:“细柳不知殿下指的是什么?”
“离莘的书房,只有你能靠近,”朝阳瞟了低头绞着手的细柳一眼,又道,“本皇子给他的信笺内容,一不设防,却被沈长策听了去。”
“殿下怀疑细柳?”
“并非怀疑,”朝阳走上前,拿起桌案上的荷包,“本皇子说是那就是了。”
细柳望过去,惊慌失措:“不要!”
她再快亦快不过朝阳,本完整的荷包一瞬化为丝丝条条的破布,飞散在眼前,一如她被撕裂的心,透出无尽的血水。
“为何?”细柳退开一步,声泪俱下,“这些年我从未想要害你。”
“朝华这份大礼,本皇子记下了。”朝阳侧过身,金靴一转。
“我以为你是没有心的,”细柳咬破了唇,“她到底哪里好?不过是被北齐王丢弃的女子!”
“再说一句试试。”朝阳一手捏了细柳的脖子,周身散着阴沉之气。
“咳……”细柳挣不过,感觉到双脚渐渐远离了地面,眼底染了疯狂的笑意,“哈……哈……细柳……已……已将她的底细……告知……了……沈……沈长策。”
力达指尖,沉声一字一顿:“她是你不能动的人。”
“为……为何?”细柳强撑着,又言,“细柳……以为……殿下心……里……只……只有……那株白……莲……”
听及此,朝阳手下一松,旋身立在她三步之外,眸色晦暗,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细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模糊不清的视线落到越走越远的靴子,慌忙地抹了抹眼角,想要看得仔细些,直到房里再没了动静,终于控制不住地失了声痛哭起来。
“主子。”
“通知离莘,清理身边人。”朝阳看了眼没有动静的隐在树上的影卫,疑惑道:“怎么?”
“细柳她?”
“暂且留着,此事瞒住离莘,”朝阳负手而立,眼中掀起了一丝波澜,“看在离莘的面子上,本皇子再给她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是。”
晴空万里,朗日当空。朝阳就在太阳底下站了两三盏茶的时辰,恍然动了动。他忘记说的,其实还有后半句:若是尘暮因她出事,他决不饶细柳。
而细柳对尘暮做的事……
沈长策就算知道了尘暮的身份,也会碍着他的面子不便出手,怕就怕沈长策拿容雪当挡箭牌,撸了那小女人。
揉了揉蹙了很长时间的眉头,想到那总被他踩着尾巴的尘暮,笑得舒心。“这个点,也好去蹭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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