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无华

　　第十一章 颜氏书墨
　　丁二刚送走那些匠人们，正准备往回走，在厨房门口碰到了一脸好心情的钟离冉。
　　“公子，你怎么来了？”丁二小碎步跑过去。
　　“来干活儿。”钟离冉笑着眨眨眼，语毕便背着手朝厨房以东的拱门走去。
　　丁二追上去，不解地问，“怎么让你干活，你还如此高兴？”
　　“你不懂。”钟离冉摇头。
　　“你说说嘛，说说我就懂了。”丁二执着地追问。
　　走过拱门，绕了道弯，两人在后门边停了下来。

　　“公子，你说说嘛，可是有什么喜事？”丁二想了想，欣喜地问，“是江公子把解药给你了？”
　　“并不是。”钟离冉拿出折扇，递给丁二。
　　丁二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风，一边问：“那不然，是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江无华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钟离冉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看她这般模样，丁二吓了一跳，以他对公子的了解，公子露出这样的笑容，十有八九是要使坏了。
　　以往公子闯祸，都是丁一善后，可现在丁一不在身边，他还真有些担心。
　　“江、江公子怎么了......”不安的感觉从丁二心头涌起。
　　“也没什么，就是——”钟离冉眯着眼，抬头看着天空，半晌，叹了口气，道，“我还真的有些担心书墨。”
　　“担心书墨姑娘什么？”丁二不解。
　　“担心江无华那个流氓胚子把她吃了。”钟离冉挑眉。
　　“啊？”折扇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丁二因吃惊而张大的嘴。不会吧......江公子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啊......
　　惊讶过后，丁二开始思考，问道：“那公子，既然担心书墨姑娘，你又为何那般高兴？”
　　“我当然是自有考量，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钟离冉说着便看见拐角处有几人推着一车子过来，于是对丁二勾勾手指，“你去看看那些人是不是送冰块来的。”
　　“哪些人？”丁二头也不抬地问。
　　钟离冉敲了下他的头，指了指东边小巷里正押着车过来的几个劲装男子。
　　“别总是打我脑袋，会变傻的。”丁二揉着脑袋，小声嘟囔。
　　“是么？”钟离冉看他一眼，又盯着正押着车走过来的几个男子，嘴里却说，“我还以为这种程度，已经是傻到头儿了呢。”
　　丁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钟离冉走出一丈远，他才跳着脚追上来，一边喊道：“公子！你太过分了！”
　　押送冰块的几人素质了得，哪怕丁二的动静如此大，几人也未抬头看他一眼。钟离冉看着从巷口到门边这一路湿漉漉的车轱辘印，又看了眼车上绑着的大木箱，才望向站在最前头的男子。
　　“你们押送的可是冰块儿？”她问。
　　“是。”男子颔首，沉声道。
　　“打开箱子，让我看看。”语毕，她扫了众人一眼。
　　男子脸色一沉，犹豫了片刻，才对身后的两人说：“开箱。”
　　那两人利索地打开木箱。钟离冉走近，一股凉意袭来，莹白的冰块上正散发着冷气。
　　“嗯，那还请你们把这东西送到后院。”钟离冉道。
　　劲装男子点了点头，就指挥着其他几人把车推进了后门。

　　“殿下，求您务必要答应我这个请求——”颜书墨跪在地上，眼里散发着倔强的光芒。
　　江无华背对着她而立，闻声，许久才转过身来。
　　“你这是和我谈条件？”江无华冷笑。
　　“殿下，”颜书墨眼里含着泪，“他做错事，就应受罚。我会亲自废他武功，让他再不能持剑，只求您饶他一命，我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江无华笑了出声，“既然你开口了，人，我自会让景陌给你送去，你只需要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足够了。”
　　“谢殿下。”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
　　江无华缓缓走到桌旁，坐下。刚一落座，院子那头的说话声清晰入耳，隔得远了些，他听得出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听得出或细碎或沉稳的脚步声，听得出钟离冉和丁二的说话声，却不能完全听清他们在细声说些什么。
　　颜书墨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裙，走到桌旁，坐在江无华对面。听见外头的声音，她抿唇犹豫片刻，迟疑道：“殿下，似乎是二七公子回来了。”
　　“我知道。”
　　江无华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可脸上的表情却有了细微的变化。颜书墨看着他，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明明脸上没有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缓和舒适不少。不似方才，他脸上虽挂着笑容，反而让人心里发怵。
　　二七公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渐渐勾起嘴角，唇边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开始与她攀谈起来。
　　聪明如书墨，怎会不知晓其中缘故。而江无华也从未掩饰，看不懂的，只她一人而已。

　　在江无华房前约一丈远，钟离冉叫停了那一行人，跑到房门口。房门开着的，颜书墨和江无华聊得笑逐颜开。
　　见她走到门口，两人均是看了过来。
　　“江公子，冰块儿运过来了。”她说，“就在门口呢。”
　　江无华朝门外看了一眼，道：“如此甚好，那就搬进这屋子里来，放在屋子中央吧。”
　　钟离冉还未转身，她身侧的丁二就利索地对那些个劲装男子指挥了起来。

　　冰块很快就被放到指定地点，钟离冉坐在凳子上，惬意地点头。半个床那么大的冰块，往这儿一搁，屋子就凉快了。
　　“公子如若不嫌弃，可去天月坊一叙，”颜书墨低了低头，目光忽闪，“书墨也作了些画，还未题上字，虽不及二七公子半分，可还是希望公子能提笔润色一二。”
　　“这是江某的荣幸。”江无华微笑着、爽快地答应。
　　钟离冉打了个寒战。

　　晚宴过后，颜书墨如约弹奏一曲，曲罢，天色暗了下来。
　　郦都的人有个特殊的习惯，不仅文人骚客们就爱在晚上吟诗作赋，就连寻常人在晚膳后也都爱四处走走，因此郦都的夜晚十分热闹。可热闹也有个头，郦都有宵禁，城中大小店铺一律在戌时之前打烊，百姓须在子时之前归家。
　　一般三更半夜，也不会有什么人在街上游荡，这时候还在街上游荡，若是遇到大理寺的人，会不会被当成罪犯逮起来审讯一番，那就说不准了。
　　不过一年有三天是解除宵禁的，那便是上元节、中秋节和除夕节。每每这时，热闹些的街道，往往都是灯火通明。
　　而这一天，不过是寻常的一天。

　　江无华差景陌亲自送颜书墨回去，自己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待着。钟离冉忍不住摇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书呆子忘不了念书。美人在侧，再怎么样，也得亲自送她回去啊。不过差景陌这样的心腹送她回去，想来分量也是不轻。
　　“我们回去吧。”江无华从书房出来，对坐在地上的钟离冉说。
　　钟离冉点点头，便掌着灯和他一同回去。
　　夏夜蚊子毒，她被咬得浑身都是包，于是一边挠着胳膊一边走路，手上的灯差点滑在地上。
　　江无华眼疾手快地接过灯，问她，“你怎么了？”
　　“痒。”她难受地挠了挠脖后，补充道，“蚊子咬的，我的血比较招这些虫子。”
　　江无华停住了脚步。
　　“书房有药，你跟我去拿一下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