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镜

　　“喂！是你叫我来看球赛的好么？”我龇牙咧嘴地说。
　　蓝百合一脸黑线。
　　仁川高中的教练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摆出一副先师孔子行教的样子文绉绉地说：“仁包括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个方面的内容，仁字是是人的旁边一个二字，说明人与人之间必须是相互的，告诉我们人与人之间应该互亲互爱，这也体现我们仁川高中的校训，此次比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千万不要有压力，千万不要有压力嗬……”
　　“瞧那教练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蓝百合的暴脾气就爆发了，她倏地站起来举起手里的饮料瓶，我快人一步，强行拖住她，“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这么较真干嘛？”
　　蓝百合对着我就是天地平，一声吼：“你个叛徒！放开我！我砸死他！看他还嚣不嚣张！”
　　我当然不能放手，打死也不能放手！我必须得拖住她！不然赌注就没了！我的资料费就泡汤了！在钞票面前义气算什么，为此我还是咬紧牙根意志坚定做了一回叛徒。
　　我还是没能制止她，一个矿泉水瓶从天而降，男教练咽了一口唾沫，憋得脖子都粗了，紧接着就是无数矿泉水瓶子从天而降纷纷砸向男教练。
　　蓝百合稍稍冷静了一会，瞅着教练的方向完美地诠释了仁字的新定义：“你这二逼往台上一站可不就是人加二等于仁了吗？”
　　我默默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中国汉字真是博大精深啊！
　　篮球场上开始了激烈的比赛，我坐在看台上双肘撑膝，看到我方校友输得一败涂地已经无力吐糟。我在心里琢磨着这一下午的功夫都可以完成好多习题了，要不是为了赌注才没心思坐在这里看球赛呢！为了安慰自己，我想象篮球场上的钞票在向我招手，顿时心里舒坦了许多。
　　裁判一声哨下宣布比赛结束，我视力好得不像话，远远看到角落里的记分牌兴奋得一跃而起，我愉快地搭在蓝百合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挤眉弄眼：“你懂的！”
　　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一哄而散，一群男生跟饿死鬼投胎似地冲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手伸到百合面前：“给钱！给钱！快点！”
　　蓝百合磨磨蹭蹭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刚伸出去又收回来，言语间明显底气不足，“四百成么？给我留一百块钱做生活费。”
　　“磨叽什么！我们只管收钱可没有义务管你的生活费！”班上的大个子男生田伟一把夺过蓝百合手里的钱，“下次有这种事记得还找我。”
　　我快步上前一把拽住田伟的手义愤填膺地吼：“喂喂！你们到底想干嘛？大白天的打劫啊？把钱还给我！”
　　我踮起脚尖就要去抢，田伟的手忽高忽低，我像个小丑一样与他争执不下。
　　蓝百合一把拉住我说：“算了，算了，愿赌服输！”
　　田伟轻蔑冷笑一声，用钱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转过身晃动着手里的五张红色大钞对身后那群男生说：“弟兄们，今晚K歌，走起！”
　　一群男生勾肩搭背闹哄哄散了。
　　我鼻孔直冒青烟。虽然一直幻想有人可以用钱砸死我，但是被钱砸了最后那钱还是不属于我，我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瞪着蓝百合问：“这到底怎么回事？球赛你押谁身上了？”
　　“我们学校。”
　　我两手叉腰，指着她的脑门整一个泼妇骂街地咆哮：“你脑残吧？我们学校虽然成绩排行第一可是打球哪次不是输给别人？蓝大小姐！我拜托你长点脑子好吧！明眼人都知道我们学校篮球队会输！难怪那帮男生愿意跟你赌，你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送钱呢嘛！”
　　蓝百合看到平时这么寡言少语的我出口成脏，神色十分鄙夷，“行啊！白茉莉，我算是看出来了，其实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泼妇，斯文都是装出来的！我居然被你欺骗了这么多年。”
　　我以为蓝百合会幡然醒悟，知道真相后必然懊恼不已！看来我完全高估了她的智商，我怎么忘记了分不清重点是她的死穴，我就不该对她有所期待。我感觉快要被她气得七孔流血口吐白沫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因为我相信晴天会赢，但是我忘记他有一群猪一样的队友……”蓝百合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没有了声音。
　　“好吧！你无药可救了！”
　　我撇下蓝百合一个人走了，她的思维我是掺不透的，她愿意为了一个男生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只是为了证明她信任对方，我没有这种资本，所以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蓝百合追上来突然小鸟依人靠在我的肩膀上，温柔似水地唤我的名字，我觉得全身痉挛了，一把按住她的脑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钱都输给别人了……”
　　“我这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的节奏么？亏本的事我可不干！”我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蓝百合跟在我身后穷追不舍，经过她一晚上软硬兼施，我投降了。
　　别人总说，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而我永远都是负数。
　　除了负数……还是负数……
　　在后来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和蓝百合都以绿豆饼为生，有好几次看到绿豆饼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估计蓝大小姐这段时间吃绿豆饼吃怕了，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晃着我的胳膊说，“我现在打个嗝都是绿豆饼的味道，再吃下去我要疯了……好茉莉，你有没有多余的钱？我想念饭堂里的饭菜了。”
　　当然这都被我一一婉言拒绝了。我使劲损她，“蓝大小姐不是说饭堂里的饭菜不是人吃的么？你现在是不想做人的节奏？”
　　她甩开我的手，眼睛一闭硬生生把手里半个绿豆饼吞了下去。
　　每当回想起这么冗长、艰苦、辛酸的历史，好几次都潸然泪下，蓝百合信誓旦旦跟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绿豆饼，不！凡是跟绿豆有关的食物一律不吃！”

　　我跟蓝百合刚来到教室就听到有人在喊：“谭雅玲，白茉莉，数学老师找你们！”
　　数学老师正在批改试卷，看到我们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红笔。
　　“数学成绩出来了，谭雅玲保持得不错，不愧是数学课代表，这些试卷发下去给同学们，你先下去吧。”
　　我低头的瞬间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试卷上画了一个鲜红的圈圈，圈圈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叉叉，一种不详的预感迎面袭来，在接触到老师眼睛的一瞬间我慌乱低下头。
　　“白茉莉，知道老师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我摇头。
　　“这次考试你的数学成绩比上次下降了六个名次！”老师的神色很凝重，手指戳着试卷上的红色圈圈，“看看这题，上次模拟考试明明就做过的，就因为你看错一个数据整道题的分数都没了！”
　　我的头低得更低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平时少跟蓝百……咳！那些差生一起，会影响你学习的，你这段时间学习状态不是很好，一定要及时调整好，高考就是你未来的命脉！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不能掉以轻心。”
　　我拿着试卷回到教室，鲜红的圈圈就像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凶神恶煞地看着我，在责骂我的粗心大意，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蓝百合用眼角瞥了一眼我手里的试卷，“哇塞！考这么高分，你也太厉害了！”
　　我收起试卷往桌底下一塞，“你呢？考得怎么样？”
　　蓝百合满不在乎掏出试卷笑出声来，“我啊？成绩相当稳定！一直在二三十分里徘徊。”
　　蓝百合突然不说话了，像是在酝酿情绪，许久她才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我，“跟我这种学渣做朋友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丢脸？”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老师说的话谭雅玲都告诉我了。”
　　我看向谭雅玲，她正好也往我这边看，我收回面孔冲蓝百合微微一笑，“你别听她瞎说。”
　　蓝百合抬眉反问：“是吗？”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一向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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